考利:母女三人惨死,嫌犯判死刑后无罪释放,20年后真相大白

美国的北卡州曾经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母亲被奸杀后,两个年幼的女儿也被凶手残忍杀害。此案唯一的嫌疑人在二审后当庭释放,原以为真凶再也无处追寻,不承想20年后,真相被揭开……

(字数10,744)

500案发

1970年的一天,美国堪萨斯州女孩凯瑟琳(昵称凯蒂Katie)在一次垒球活动中遇见了她的白马王子——盖瑞· 伊斯特本(Gary Eastburn)。盖瑞当时在美国空军服役。两人经过5年的爱情长跑后,在1975年结婚。

婚后,凯蒂随军,跟着盖瑞辗转驻扎在各个空军基地附近。夫妇俩在1980年生下了大女儿卡拉(Kara)。

两年后二女儿艾琳(Erin)出生。

1983年,已经是上尉军官的盖瑞被派驻到位于北卡州的波普空军基地(Pope Air Force Base),担任空中交通管制的负责人。一家人在波普空军基地附近的小城费耶特维尔(Fayetteville)安了家。随后,盖瑞和凯蒂最小的女儿嘉娜(Jana)在此地出生。

1985年3月,盖瑞前往阿拉巴马州首府蒙哥马利的一个军官学校接受为期10周的训练,凯蒂和三个孩子留在费耶特维尔。盖瑞的此项训练结束之后,他将接受英国皇家空军的一个高阶职位,全家人一起搬去英格兰。

虽然要忍受短暂的分离,但凯蒂对于即将到来的异国生活感到十分兴奋。她迅速行动起来,在照顾孩子之余,着手跨国搬家的前期准备工作。她要卖掉房子、卖掉家具,和亲朋好友一一告别,但最重要的任务是给宠物迪克西——一只英格兰雪达犬,找到新家

盖瑞和凯蒂约定每周四的晚间,是属于他俩单独的电话约会时间。趁着三个孩子都在熟睡之际,两人在电话中吐露相思之情,甜蜜地畅想未来的英国生活。

1985年5月9日星期四晚,盖瑞照例往五百公里之外的家中打电话。通常凯蒂会在第一时间就拿起电话,但这次,电话没有人接听。

盖瑞并没有太着急,猜想凯蒂可能是被什么临时的紧急情况耽搁了,毕竟三个孩子的家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于是,第二天他再次打电话回家,依然无人接听。

周六晚,盖瑞反复给家中打电话失败后,他联系了一位在费耶特维尔的朋友。这位朋友通知自己的一位警官朋友,这名警官接到电话后连夜到凯蒂的家中查看。

警官敲了敲凯蒂的家门,没有回应。当时已经到了深夜,他围着房屋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灯光,但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于是,他敲开了邻居的家门。

邻居夫妇珍妮特和鲍比,与凯蒂一家十分要好,鲍比也在军中服役,是一名陆军中士。因为附近有不止一处军事基地,所以这个社区住着很多军人家庭,大家都相互照应。

睡眼惺忪的鲍比和珍妮特前来开门,警官向他们询问有关隔壁伊斯特本一家的情况。

这时候,邻居夫妇俩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凯蒂几乎每天都会带着三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在屋前玩耍,和散步的他们闲聊一会儿,然而这几天却一次都没有见到母女四人。之前他们猜测是凯蒂带着女儿去阿拉巴马看望爸爸了,但既然爸爸也在找她们……

因为已经是深夜,且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所以这位警官暂时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5月12日周日,母亲节),有些担心的珍妮特和鲍比来到凯蒂家查看,发现她的门廊上堆积了好几天的报纸和信件。

他们按下门铃,没有人应门,却听到从屋里传来非常微弱的哭声,像一只饥饿的小猫咪在叫。两人很快确定,那是小宝宝嘉娜的声音,便立即报警。

15分钟后,两名警察赶到,屋里却没有了动静。因为不知道屋里是什么状况,没有充足的理由,警察也无权破门而入,只能等待。

此时,凯蒂家的临时保姆朱莉来到了凯蒂家门前,是珍妮特和鲍比打电话请她过来的。朱莉定期帮凯蒂带孩子已经快一年了,她们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融洽。

通过一扇小窗的玻璃,朱莉看到最小的孩子嘉娜独自一人在她自己的卧室里,看起来非常虚弱的样子,心想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警察确认后,立即动手拆卸窗户上的玻璃,进入屋内。

快两岁(22个月)的嘉娜坐在自己的婴儿床里有气无力地哭着,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黑,身上还沾着排泄物。警察将嘉娜交给珍妮特和鲍比带回家照顾,继续查看房屋的其他地方。

珍妮特和鲍比给嘉娜清洗并拿来牛奶喂她,嘉娜猛地扑向牛奶,因为喝得太快,呛到咳嗽。珍妮特和鲍比心疼得红了眼圈,也在暗自焦急凯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嘉娜被赶到的急救人员送往医院检查,医生说如果她再晚半天被发现,估计就已经因为脱水而死了。

留下搜查的两名警察在主卧里看到了极其悲惨的一幕。

三岁的艾琳躺在床边的地上,脸上盖着一个枕头,脖子几乎连根切断,前胸后背都被钝器猛烈地击打过。

32岁的凯蒂躺在床另一边的地上,喉咙同样被割开,下身赤裸。后经验尸得知,凯蒂的胸膛被捅了15刀,生前曾被性侵,身上有防御伤,主卧中也有明显的挣扎打斗的痕迹。

5岁的卡拉盖着最喜欢的星球大战的毯子,蜷缩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她的胸前有多处刀伤,也已经死亡。

面对母女三人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尤其是两个小小的身躯,这两位警官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痛苦中走出来。

法医等技术人员很快来到现场。

鲁米诺测试显示,有人在犯罪现场清理了大量的血迹,相信是凶手所为。但根据血型检测,现场血迹全部属于三名死者。

凯蒂的体内提取到了精液。但当时是1985年,DNA技术还没发展,无法通过化验精液确定凶手的身份。屋内还提取到了多枚陌生人的指纹以及一些毛发,但是无法确定是不是凶手留下的。屋里屋外也发现了陌生人留下的脚印。

房子的门锁完好,门窗都不曾被破坏过,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保姆朱莉告诉警察,她最后一次见到凯蒂母女四人是在上周三(5月8日)的一个游园会上,凯蒂觉得自己在户外搞不定三个疯玩的小女孩,请她过来帮忙。

朱莉还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她说在案发前的两个月内,凯蒂接到多次奇怪的电话。

在这些电话中,一名陌生男子曾表示希望与凯蒂发生性关系,有时说:“我就住在那个角落里,我一会儿就来见你”,并在说完后立即挂断电话。这让凯蒂感到害怕担忧,觉得有一个男人在跟踪她。

邻居珍妮特和鲍比经过仔细回忆,认为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凯蒂是5月9日星期四的上午。

发现现场后,负责此案的警探通过军队,联系上了盖瑞,让他立即回家。为了防止他情绪出问题,空军基地专门派了两个军官护送他回来。

悲痛欲绝的盖瑞向警方提供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信息,他说他从5月9日周四晚间开始,就没有拨通过家里的电话。

根据这些证词以及法医的验尸报告,警方基本确认母女三人的死亡时间是5月9日的晚8点钟之后

盖瑞清点了家里的财物,发现凯蒂的一张银行卡和一个信封不见了,信封里装有300美元现金以及写着银行卡密码的纸条。

盖瑞告诉警长,他家的英格兰雪达犬也不见了,但并不确定是失踪了。这只名叫迪克西的老狗已经很年迈,盖瑞和凯蒂因为担心它无法承受前往英国的旅途的劳顿,正在寻找有意收养它的人。

在之前的通话中,凯蒂告诉过他,她在当地报纸上发布了一则收养雪达犬的广告。凯蒂还在一封信中告诉他,有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男人到他们的家中来了一趟,准备收养老迪克西。

朱莉也说,案发前几天,凯蒂外出,她在帮忙带孩子时,接到一个叫安吉拉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她对迪克西很感兴趣,朱莉在一张纸上记下了她的详细信息(家庭电话和住址),放在餐桌上。凯蒂回来后,朱莉告诉她安吉拉的来电。但是案发后,搜查人员没有在房子里找到这张字条。

警方认为迪克西很可能已经被它的新主人带走了,他们开始通过媒体寻找这个可能存在的新主人,希望他/她能够提供一些信息。

在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之前,警方目前唯一的目击证人是22个月的嘉娜。

嘉娜康复出院以后,警方安排了一个儿童心理专家治疗她可能存在的心理创伤,并小心翼翼地在愉快玩耍的氛围中对她进行询问。

嘉娜在警方提供的照片中认出了自己的母亲,两个姐姐,她亲吻了母亲的照片,但无法描述那场凶案。

在专家的引导下,大致还原:嘉娜被小姐姐艾琳带进她的卧室,让她爬到婴儿床上,对她说,“嘘,不要叫,坏人要来了,躲好了他就找不到你。”虽然嘉娜不能提供有效信息,但大家反而都松了口气,她应该没有亲眼目睹凶案的发生,没有遭受过于可怕的创伤。

因为门窗都无闯入的痕迹,警方便从熟人作案的角度考虑,做进一步的背景调查。但他们发现凯蒂和盖瑞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清白。两人初恋结婚,没有前男友、前女友之类的存在,婚后感情一直甜蜜,没有厌倦、没有婚外情。盖瑞在军队和同事相处融洽,一家人和周围邻居的关系也都非常好。

凯蒂和盖瑞的熟人中没有人有作案的嫌疑,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500目击证人

三周后,终于出现了一个突破性的线索。

帕特里克·科恩(Patrick Cone)是一个在街上兜售大麻的小混混,被警察处理过几次。他纠结了一段时间,要不要帮警察的忙,最终主动站了出来。

帕特里克告诉警方,5月10日凌晨3点左右,他看到一个高个金发白人男子,提着一个垃圾袋,走在凯蒂家的车道上,正准备离开。这个男人还向帕特里克打了招呼,随意地说道:“今天早上出发的有点早。”

随后,这个男人驾驶停在车道上的一辆白色雪佛兰切维,离开了。这个男人当时身穿针织帽、牛仔裤和印有“会员专用(Members Only)”字样的黑色夹克。

根据帕特里克的说法,警方认为凯蒂母女三人被杀害的时间可以精确到5月9日晚上8点至5月10日凌晨3点之间。接下来,帕特里克帮助警方制作了这个男人的素描肖像。

与此同时,警方又追踪到另外一条线索。他们发现,凯蒂的银行卡在案发之后,被人在ATM机上取过两次款,一次是5月11日(星期六)晚上,一次是5月12日(星期天)清晨,总共被取走300美元。

根据取款记录,警方找到一名在相同地点相同时段取款的目击证人。这位女士说,她记得5月12日星期天的早上,在她之前取款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她认为可能有两米高)、头发金黄、身穿迷彩裤的男人。

这位女士和帕特里克的证词高度一致,于是这个高个金发男人成为警方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警方向媒体发布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以及肖像,希望广大民众提供有关他的线索。

然而,这个男人很快就主动找到了警方。

500嫌犯现身

5月15日,安吉拉·亨尼斯(Angela Hennis)和她的丈夫蒂姆·亨尼斯(Tim Hennis)看到了有关伊斯特本家庭谋杀案的新闻报道。

夫妻二人很快意识到,他们家的新成员,那只老雪达犬迪克西,正是几天前他们刚从受害人凯蒂那里收养的。

可能是这个缘故,目前蒂姆本人、这只雪达犬、以及蒂姆的那辆白色雪佛兰都成为了警方追踪的目标。

在安吉拉的催促下,蒂姆立即驱车前往警察局解释。负责此案的警长立即发现蒂姆的相貌与帕特里克帮助完成的陌生男人的肖像非常相似。

他的身材也十分高大健壮,看上去有两米的样子(实际身高195厘米)。另外,他也开着一辆白色雪佛兰轿车。

蒂姆说自己正是警方在找的那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凶手。

1958年出生的蒂姆在军事基地布拉格堡(Fort Bragg)担任伞兵。

他有着感情很好的妻子安吉拉以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是大家公认的好丈夫、好父亲。他的朋友和邻居都说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蒂姆说自己和凯蒂唯一的交集就是领养了她家的狗。5月7日,他从凯蒂家中将那只老雪达犬迪克西接回家。两天后的5月9日白天,他打过一个电话给凯蒂,告诉她,迪克西在新家适应得很好,让她放心。

5月9日傍晚,他将安吉拉和女儿送到外公外婆家小住,之后便驾车独自回家。除了在回家的路上加了次油,他整晚都没有外出。

但这也意味着他并没有5月9日当晚的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蒂姆自愿给出指纹、唾液、头发和血液样本。

经过7个小时的询问后,蒂姆被释放回家。但警方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主要嫌疑人,针对他开始展开调查。

因为蒂姆曾经因为伪造支票而被捕,所以警方有一张他当初被捕时的照片。他们把这张照片放在五张其他男子的被捕照中,目击证人帕特里克毫不犹豫地指认了蒂姆。

随后,在ATM机取钱的那位女士也在六张照片中指认了蒂姆。

蒂姆的几位邻居都说,看到他在院子里站了几乎有五个小时,一直在一个桶里烧东西。

当地一家干洗店告诉警方,蒂姆在谋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5月10日)来洗了一件印有“会员专用”字样的黑色夹克。

蒂姆的房东向警方表示,蒂姆当月没有按时缴纳房租,但在5月12日(凯蒂的卡被取出300美元的第二天),他交给他345美元现金。

这些证据足以让警方相信,蒂姆就是杀害凯蒂母女三人的凶手。然而,生物学证据却不能够指向这一点。蒂姆的血液、指纹和头发无法匹配现场发现的证据。

房子内外发现的脚印也比蒂姆的脚小三号。最关键的杀人凶器也没有找到。

但警方和检察官依然决定将蒂姆送上法庭。

500第一次审判

蒂姆在谋杀案发生一年后的1986年夏出庭受审。

期间,检察官通过蒂姆的前女友南希,发现他还在一年前的证词中撒了谎。

蒂姆声称自己在案发当日送完妻女,加完油后便整夜都待在家中。然而南希出庭作证说,在1985年5月9日当晚7点左右,蒂姆到她家中敲门,谎称妻子“离开了她”,表达了想要和她“共度春宵”的意愿。当她拒绝了他的求欢后,他表现得非常的愤怒和失望……

于是检察官推断,蒂姆在5月9日当日送走妻女的目的就是要和别的女人发生性关系。而当他被前女友拒绝后,欲火攻心的他突然想起之前领养雪达犬时认识的那个美丽的家庭主妇,她老公在外地受训,就她一个人和几个孩子在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于是蒂姆跑到了凯蒂家中,以迪克西为由骗她开门后,表达了自己想和她发生关系的愿望,当凯蒂拒绝他后,二度受挫的他决定性侵凯蒂。在遭到了凯蒂的强烈反抗后,愈发愤怒的蒂姆在强奸结束后又发泄似地捅了她15刀。

为了不让自己的罪行暴露,他杀死两个无辜的孩子灭口。也许是最小嘉娜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不用担心这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成为证人;也许嘉娜足够幸运,他没有发现她......嘉娜最终幸存。

包括帕特里克在内的各个目击证人也上庭指证蒂姆。

检察官将谋杀现场以及尸检的大量残酷照片制作成幻灯片,在庭审期间播放了将近一个小时,给陪审团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并描述到“在那所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太疯狂了,是这个国家发生过的最悲惨的事情之一。”

蒂姆的父亲是一名退休的公司高管,他聘请了几位著名律师来为儿子辩护。辩方坚持作无罪辩护,他们向陪审团强调,控方给出的都是边缘性证据,却拿不出实质性的诸如血液、指纹之类的生物学证据证明蒂姆与此案有关。

当陪审团结束10个小时的审议返回法庭时,他们认定蒂姆有罪。蒂姆三项一级谋杀罪和一项强奸罪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蒂姆被转移到北卡首府罗利的一处监狱,等待死刑的执行。

500二审

蒂姆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不甘心审判结果,准备上诉。

三天后,他在监狱里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亲爱的蒂姆·亨尼斯先生,

我犯了罪,是我杀了凯蒂·伊斯特本她们。很抱歉你在(替我)服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早就安全地离开了。

谢谢

X先生

当时有人认为这封信是蒂姆的家人为了帮他脱罪而伪造的,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真正凶手的来信,蒂姆是冤枉的。

因为这封信中没有任何关于此案的非公开信息,所以警方对此置之不理。

1988年,蒂姆的律师团队向北卡州的最高法院提请上诉。他们认为先前检方在法庭上播放太多血腥现场照,过度刺激了陪审团,引起他们对被告的偏见。在这样的刺激下,无论何种情况,陪审团都会判决被告有罪。以此为由,他们要求重审案件。

州最高法院最后以5:2的投票结果同意上诉。蒂姆成为北卡州历史上第一个上诉成功的死囚犯。

为了公平起见,蒂姆的二审法庭转移到90英里之外的一个小城,并在受舆论和媒体影响较少的当地组织陪审团成员。同年,北卡罗来纳州最高法院规定,庭审过程中的照片展示不可以引发陪审团的偏见,

1989年4月二审开庭。

有备而来的辩方首先将火力集中在证人帕特里克身上。

他们的第一步是摧毁帕特里克的个人信誉。辩方不断拿出证据证明这个人在两次审判期间一直违法乱纪、道德败坏,做过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企图盗刷银行卡、妨碍警方公务、酒驾等等。并且当帕特里克因这些小罪被捕时,他对警察说,他们不能逮捕他,他要和当地检察官面谈,因为他是一个案件中非常有价值的证人。

律师团的第二步是证明帕特里克三年前的证词并不准确。帕特里克曾说,案发当晚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所以他清晰地记着蒂姆的面容。但辩方请来的一名气象学家和一名直升机飞行员都表示,当时天气明明是多云,“非常非常阴暗”,在那种气候条件下,凌晨三点左右有很大可能性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帕特里克之后,针对在ATM机前看到蒂姆的那位证人,辩方认为,在警方找到她之前,关于蒂姆的描述和素描肖像就已经登上了电视和报纸。所以这位证人会下意识地将和蒂姆有些相似的人误认作他。

辩方还说,这位女士在第一次见到警方时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辩方暗示,她是在“受到启发”后,才“回想”起蒂姆的模样。

辩方还表示,蒂姆家中的燃烧桶残骸经检测,其中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辩方还与干洗店进行了交谈,干洗店保证没有使用任何特殊的血液清洁化学品去清洗蒂姆的那件夹克。

为了证明他们的观点,辩方将血液倒在另一件作实验的夹克上,并用干洗店常规方法清洗,以去除衣物上的血迹。但即使血迹被清理干净后,接下来的鲁米诺血迹测试也显示出实验夹克上有残留的血液。而接受同样处理的蒂姆的夹克,鲁米诺血迹测试则根本没有显示任何血液迹象。

这一回合,辩方成功地质疑了检方提供的所有目击证人证词的有效性。

接着,辩方开始说明本案存在其他嫌疑人的可能性。

现场内外小三码的脚印明显不属于蒂姆;在现场发现的几根毛发,经过鉴证人员的检验,不属于三名死者,也不属于被告。

当然,那个年代并没有成熟的DNA技术,这些毛发只能通过颜色、长度、曲度以及显微镜下的毛鳞片来做鉴定,但是即使如此,也很容易看出不同人头发的区别。

辩方试图证明,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存在一个并非蒂姆的嫌疑人。

那封奇怪的匿名信也被辩方认为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所写。因为保姆朱莉说过,早在蒂姆和凯蒂见面领养雪达犬之前,凯蒂就遭到了电话骚扰。

辩方总结,也许打骚扰电话和写匿名信的人是同一个人,他或者他们也很可能是杀害凯蒂的嫌疑人。

接着,辩方请出一位新证人,继续探讨其他嫌疑人存在的可能性:在这个小区送报纸的一位年轻女士说,她在案发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看到一个男人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的身高不到一米七,跟被告的身材相差悬殊,而且这个男人留着一头卷发,同样跟被告的相貌不符,并且他开着一辆米色的货车。

控方认为这个证人的证词没有效力,因为她看到这个男人的时间是在案发第二天,不能说明问题。

但是辩方却认为,由于尸体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无法准确判断死亡时间,控方提出的5月9日晚上的遇害时间仅仅是根据帕特里克的供词和盖瑞的电话做出的推断,事实上三人被害也可能是第二天早上。

无论如何,这个在案发现场出入的男人同样有很大的嫌疑,所以这一点同样说明被告蒂姆并不是本案的唯一嫌疑人。

辩方的最后一击是第二个名叫约翰·劳帕(John Raupaugh)的新证人。当同为大块头的约翰·劳帕出现在法庭上时,全场鸦雀无声。因为约翰·劳帕居然长得和蒂姆几乎一模一样,有一个陪审员还以为他俩是双胞胎。

约翰·劳帕就住在离凯蒂家几条街远的地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四处走走。在谋杀案发生的当晚,他就穿着一件“会员专用”的黑色夹克,戴着一顶针织帽外出。

约翰告诉陪审团,四年前警察就询问了他,当他们意识到他和蒂姆长得很像时,他们拿走了他的夹克和帽子,直到蒂姆入狱后才把它们还给他。

陪审团目瞪口呆,辩护律师连连得分,形势当即逆转。

蒂姆本人也第一次走上了证人席自证,他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奸杀凯蒂,更不可能杀害幼童。泪水涟涟的他看向旁听席上的妻女,女儿也哭喊着要爸爸。

在辩方的出色表现下,控方显得黯然失色,他们没有拿出新的证据,新的证人,所有的信息跟第一次开庭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天后,陪审团对蒂姆的三起一级谋杀案和强奸案作出“无罪”裁决。被判死刑三年后,蒂姆重获自由,他和一直支持他、相信他的妻子以及已经四岁的女儿一起离开了法庭。

500生活

蒂姆被判无罪,一直跟踪报道该案件的记者斯科特·惠斯南特(Scott Whisnant )为他写了一本书——《无辜受害者》。这本书还在1996年被翻拍成电影。

蒂姆重新加入了军队,军队还给他补发了他在监狱里度过的那些年的薪水。1990年,他被派往沙特阿拉伯参加“沙漠盾牌行动”。之后,他在索马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在中东和非洲期间,他获得了多枚勋章,跟他一起服役的同事夸奖蒂姆是个“温柔的巨人”。

为他写书的记者斯科特说,蒂姆在无罪释放后所表现出的行为就是他不可能犯下谋杀罪的“令人信服的证据”。

1998年,蒂姆和安吉拉带着大女儿以及6岁的儿子,搬到华盛顿州的军事基地刘易斯堡(Fort Lewis)。

2004年,蒂姆从军士长的职位上退休,在华盛顿的一家废物处理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全家人搬离北卡,定居华盛顿。蒂姆和安吉拉的生活幸福美满,一儿一女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过着正常的生活。

而盖瑞和嘉娜也继续着他们的生活,父女俩按计划在1988年搬到了英国。1991年盖瑞认识了一个英国护士,两人很快结婚。

这位护士没有生育自己的孩子,她对嘉娜视如己出。在嘉娜成长的过程中,她对母亲唯一的认知就是这位爱她、呵护她的继母,而对在她不到两岁时就惨死的亲生母亲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但盖瑞却始终在衣柜中藏着三个纸盒,每一个纸盒中都存放着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盖瑞结婚几年后,带着全家搬回美国,定居在华盛顿州的一个小城。而此时蒂姆在刘易斯堡附近的家距离盖瑞的家仅仅只有30分钟的车程。

500真凶

2005年5月12日,伊斯特本家庭谋杀案发生20年后,那位给蒂姆写书的记者斯科特被邀请参加一个关于高级犯罪情报技术的研讨会,这桩谋杀案是会议案例之一。

会议结束后,一位名叫拉里·特罗特(Larry Trotter)的警探和斯科特探讨案件细节,斯科特告诉特罗特说,当年法医在凯蒂的体内以及衣服上都提取到了精液样本,但80年代DNA测试还不成熟,所以这份样本一直没有起作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特罗特警探找到了当年保存的精液样本以及蒂姆交给警方的他的血液以及头发等样本。这些样本被送到北卡的一处犯罪实验室。

对比结果很快出来了,令人震惊。DNA比对证实凯蒂体内的精液属于蒂姆——当年二审被判无罪的嫌疑人。

等待了21年以后,凯蒂母女三人的命案终于出现了准确无误的直接证据。

欣喜之余,检察官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困境:1989年蒂姆已经被裁定为无罪,而根据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的“双重危险条款 Double Jeopardy Clause”,同一个人不能够因为同一个罪名而进行两次审判

但是他们很快研究出了规避这条法律的办法。蒂姆只在北卡州的最高法院接受过审判,而美国宪法的双重主权原则允许在州法院审判并宣告无罪的被告在联邦法院重审。此外,《统一军法典》允许在民事法庭受审的军事人员再次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在案发的1985年,蒂姆是一位现役军人,作为军人,他从来就没有因为此案上过军事法庭。检察官委托一个军事律师小组评估了此案,他们认定军事法庭可以受理本案。

2006年,布拉格堡当时的指挥官同意召回已经退役的蒂姆。2006年9月26日,蒂姆再次入伍,按命令返回布拉格堡。

2007年8月,第18空降军指挥官下令以三项蓄意谋杀罪名将蒂姆送上军事法庭。

2007年12月至2009年12月间,蒂姆以陆军缺乏司法管辖权为名对此次起诉提出四次上诉,但通通被驳回。

2010年3月17日,案发25年以后,对蒂姆·亨尼斯的审判在布拉格堡军事法院开庭,现场座无虚席。他第三次走上了被告席,再次面对三项一级谋杀和一项强奸的指控。

面对DNA铁证,蒂姆的辩护律师首先辩称二十年前的DNA样本早已被污染,不能够采用。当然,出庭作证的技术人员很容易就驳斥了这种不科学的说法。

接着,蒂姆改变了自己在多年前的证词。他承认自己当年在法庭上撒了谎,他的确在案发当晚到过凯蒂家,但他是受凯蒂的邀请前往的。他暗示凯蒂自愿和他发生了性关系。但完事后,他就离开回家了,并没有杀人。凯蒂是在他离开后,被另外的人杀害的。

巧舌如簧的蒂姆律师团这回撞到了枪口上,先不论他的犯罪证据有多充分,要知道军事法庭的陪审团成员都是像盖瑞这样的长时间不能回家的军官,光是这样的说辞就足以使他们痛恨他。

盖瑞和已经成年的嘉娜在这次审判中做了受害者影响陈述。

盖瑞说,“我无法描述我对于失去她们的痛苦,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当她们哭着要父亲的时候,当她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这是一个父亲的失败……”盖瑞还没有说完,包括陪审团在内的几乎是法庭上的每个人都流下了眼泪。

军事法庭的审判仅仅只进行了三天,最后毫无悬念的,陪审团裁定被告蒂姆有罪,他在1986年被判死刑以后,又在2010年第二次被判死刑。此外,他被降为一级列兵,被剥夺了所有的薪水和津贴,开除出美国陆军。

蒂姆依旧不服,他在2011年1月要求重新审判,被拒后在2011年至2020年不断提请上诉,质疑军事法庭对于自己的管辖以及审判权,但均被驳回。

蒂姆被关押在堪萨斯州莱文沃斯堡的美国戒备所,至今仍在那里等待死刑。但他不太可能被处死,因为军事处决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就没有在美国发生过。

2010年,盖瑞·伊斯特本在接受《西雅图时报》采访时说:“如果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我会非常高兴。然而,如果他们真的处决了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500一些谜团

我相信蒂姆就是杀害凯蒂母女三人的凶手,但案件本身仍有许多悬而未决的谜团:第一,不属于蒂姆的头发和脚印是如何进入凯蒂家中的?

我猜测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在凯蒂遇害前,正常情况下进入房屋的水管工、清洁工之类的访客留下了头发和脚印;头发也很可能是凯蒂或者保姆、孩子们在外出时沾了陌生人的头发回家。

第二种情况就是有人在蒂姆之后进入过现场,那位送报纸的女士说在5月10日早见过小个男人从凯蒂家中出来。

第二,蒂姆是那个电话骚扰凯蒂的人吗?他的犯罪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甚至收养雪纳犬也是谋划的一部分?

第三,写信的神秘人是谁?是恶作剧还是蒂姆家人所为?

在凶案现场存活下来的嘉娜,在得知身世后,心中一直埋有阴影,她在三审中质问蒂姆:你那时为什么不杀了我?

然而有些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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