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好的旅行:六盘山的豹、林麝和渔鸮

距离年三十还有三天,我终于回到了北京。

直到进了家门把背包扔下瘫倒在沙发上,才感觉身体被疲惫感浸没。一年的疫情管控使得我这次十天的旅行格外兴奋,毕竟又来到了久违的地方:六盘山、阿夏,还有心心念念的若尔盖;毕竟,我们这次看到的动物非常丰富,简直是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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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日我们从北京开车出发。这次我组了一个精干的队伍:我、大好、心悦。

这个组合的好处首先在于三个人都会开车而且开得不错,这样就保证我们可以连续开车而不累。其次是各有所长:大好善于找动物、认鸟多,心悦是西北项目的负责人,在野外精力充沛,战斗力很强。

既然快过年了我们也都憋了那么久,此行我计划在做完工作后去野外好好看两天动物。

一直到1月18日回到北京,除了完成工作任务外,我们大约看到了20种可识别的兽类和一堆不认识的老鼠,以及100多种鸟类。

一次大饱眼福的自然旅行无疑是这一年的好兆头,下面我来盘点一下这次美妙的新年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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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六盘山

1月10号中午我们到达六盘山,还在救助中心忙碌的郭志宏主任从山上下来迎接我们——是的,六盘山已经有了自己的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郭主任专门去南京红山动物园去学习了一下动物救助的流程、笼舍建设标准等,然后就在山上选择了一个管护站作为六盘山的救助中心。陈老湿一直很想来看看。

笼舍已经建立起来,目前一共6间笼舍,以后还会有更多。笼舍很标准地建了前舍和后舍,前舍的地面未硬化,目前铺了碎石,为日后的丰容打好基础。

边上有手术室治疗室,里面准备了麻醉机、手术台等一系列救助设备——保护区专门招了两个兽医专业的大学生来充实救助力量,而这一神圣的工作则由六盘山最爱观鸟拍鸟的郭主任来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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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任跟我絮叨:要想按照自己的标准把救助中心做出来有多难。又跟我说现在还比较困难,光有了建设的费用,还没有运营的费用。现在草原雕和豹猫吃的肉都得靠他自己解决,哪里捡到个车撞死的兔子他都会带回来。

对,现在这里住了一只断了翅膀的草原雕和一只少了一个前脚的豹猫,都是别地儿送来的,鉴于伤势只能在这里养老当教育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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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中心目前的住户:草原雕和豹猫

郭主任有点不好意思,说你早点来还能看到红腹锦鸡和獾子,但我们养了几天看它们恢复得不错,就直接放了。

我说没事没事,看不到它们才是好的!

救助野生动物的终极目标,在这里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落实了。

500喜欢观鸟的郭志宏主任

第二天,郭主任带我们去秋千架林场实地考察。这是六盘山蚂蚁森林保护地的所在地。我们在雕刻着“秋千架”三个字的崖壁前驻足,这是在一条横贯山区的县道边上,郭主任建议在这里把蚂蚁森林的牌子立起来。

他指着那两道断崖中间的沟说:传说这就是当年穆桂英荡秋千的地方。

我感受了一下寒风的温度,望着那道略显狰狞的峡谷,对穆桂英不禁充满了敬佩之情:这得多大瘾才会在这样险峻的崖壁上荡秋千,我就不敢,她真是个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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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秋千架

在几个管护站,心悦详细询问和记录了护林员巡护的路线、时间,使用的软件、怎么记轨迹等等。日后我们要在这个基础上制定出更加详尽的蚂蚁森林巡护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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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正在了解护林员的巡护记录软件

在大六盘山区,位于西侧的主山脉目前我们的监测网络忠实地记录着华北豹种群的动态:在2022年大约有20多只个体活动于此,生活稳定;而在东侧山脉靠近甘肃平凉崆峒山的山林里,豹出现的频次要少得多,直到2021年我们才开始监测到豹的活动。

这可能是因为西侧山脉保护区成立时间较早,而东侧则主要是近20年退耕还林慢慢恢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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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貌、植被的情况来看,我甚至觉得东侧的山体更加适合豹的活动——这边看上去更像山西和顺那种丘陵地貌,山不高,适合各种动物活动。这也是我们把蚂蚁森林选择在东侧山体的原因:生境适宜,华北豹种群有恢复空间,问题也比较明确,保护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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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复旦大学王放团队已经生产了一篇揭示六盘山豹和其他野生动物分布特征的论文,接下来监测网络将会为我们提供更多的数据,来揭示六盘山华北豹种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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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监测表明六盘山的华北豹种群规模在20-30只,它们还有较大的恢复空间

说起这个就要提及另一件事。我们之所以在秋千架这条县道上立牌子,还有个原因是这条路上路杀动物比较多,据说经常看到兔子、野鸡之类被车压死。

前阵子在六盘山被路杀了一只豹之后,保护区已经第一时间找到了交通部门。按照六盘山王局长的话:是交通部门的他们管,我们林业的路段我们管,得赶紧把警示牌、减速带啥的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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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亡羊补牢的举动,但是动物通道这件事情显然应该在六盘山提上日程了。有当地这么一群在乎动物的人打底,各种工作都会有把握得多。

显然动物通道不能只在路杀豹的地方进行,如何选址和选择通道方案是一件需要科学论证的事情。这方面我们和复旦大学将给保护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秋千架保护地,或许是我们开展实验的一个好地方。

希望大家都能去蚂蚁森林关注秋千架华北豹保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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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作为食物链顶级物种,经常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路上,在山里,现成的防火道上经常出现它们的身影

晚上我们夜巡了两次。第一晚我们看到了一只豹猫、一只林麝,还有很多耗子。有几只有蹄类并没给我们看清的机会,我们猜测是林麝或者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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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遇一只胖乎乎的豹猫 ©夏心悦

第二天晚上我们又看到了林麝、一只还在老地方(2020年见过可能是它)的黄腿渔鸮、一只莫名在冬季站在路边的灰林鸮(夏季它们全都站在路边的路牌上,我猜这是灰林鸮最多的地方)、还有一只疑似鬣羚(树丛太密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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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腿渔鸮站在河边的大树上寻找林子里的老鼠和河里的鱼

但最让我难忘的是第二天清晨,我们天蒙蒙亮就起床,打算开车出去看看有没有还没回去睡觉的动物,以及早起的鸟儿。

在一处悬崖边,我们用夜视仪看到对面悬崖上一块略显平坦的林子里有个动物,它似乎趴在那里,又缓缓移动了一下。我们用望远镜使劲看,试图定位它的位置。但是在并不算稠密的枝桠间,我们始终找不到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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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当时看到的场景,你能看到它吗?

最后我终于看到了它:它其实就安静地趴在一棵油松下的落叶堆里,宛若一块黑色的岩石。即便是长脖子下面的那块白斑,也像是岩石上的地衣。它躲在这个陡峭又僻静的地方,准备度过温暖的白天。它知道豹不会到这种险要的地方来捕猎,即便有黄喉貂出现,它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地形摆脱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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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了看

它是一只林麝。这是我第一次在野外见到林麝,我很开心。

郭主任说,这几年林麝数量多了,有一只去年冬天每天在救助中心门口的路上都能遇到。我们的红外数据里确实也有不少林麝,它们的拍摄率与狍子接近。

作为一种过去在当地经常被盗猎的高价值动物,看到林麝的数量或许在增长,这让我们对于六盘山的保护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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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外相机拍到的六盘山林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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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下一站,让我们去看看甘南阿夏的森林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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