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和教训

人类社会除了人文和科学的进步，重要的就只剩下经验了。而经验并不是一经过就是经验，只有经过有意识认识的经过才是经验，不然就只是历史陈迹，没有多少认识价值，无益于社会进步。

人类社会历史不长，但经过不少，而成为经验的极少，因为绝大多数经过都没有经过有意识的认识，过了就算过了了。

所谓有意识的认识，就是对经过进行分析、反省，分出成功的和失败的、有益的和无益的、切实可行的和盲目的、推动进步的和阻碍进步的、正义的和非正义的、可效法的和一定要抛弃的、赞美的和可诅咒的，然后经过才能作为经验，以作取舍的圭臬。

按习惯是把经过分为两类，有正面意义的是经验，有负面意义的是教训，经验使人们知道应该怎样做，教训使人们知道不应该怎样做。

但很可惜，很多经过都是没经过有意识认识的，过了就过了，即使经过各种形式的认识，正面意义的也没有多少进行效法，负面意义的自然是白白付出了代价。唐杜牧《阿房宫赋》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就是这样。汉贾谊《过秦论三》所引：“鄙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也是让人们要借鉴前人的教训，不能做的事就不要做了，而结果自然是不能做的事一样也没少做。

这也告诉人们借鉴前人的教训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自私、贪欲、愚昧、狂妄，人们患上了健忘症。

个人的经过很琐屑，是过眼烟云，不值一提，而历史的经过不外乎就那么几条：制度、政策、有势力者的行为。按说这些都是在历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印象深刻，正面和负面意义很鲜明的，经验教训一目了然，很容易取舍，但遗憾的是历史上很多负面的教训却是惊人的相似。

就说中国历史吧，不一个朝代居然像同一个车轱辘，走出同一个轨迹，无外乎呼应历史进步，励精图治——盛世治世呈现——由盛转衰——民不聊生，身死国灭。有人把这总结为历史周期，周而复始，历史原地踏步。更奇怪的是很多帝王的轨迹也是一样的，汉武帝、唐太宗、唐玄宗、明成祖、乾隆等，按同一个剧本推进，由英明神武到昏庸荒淫。

这些现象出现的原因可能很多，但没有借鉴前事的教训应该是最主要的，尤其是连对历史有深刻认识的唐太宗李世民也没有跳出这个历史窠臼，更值得人们深思。

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不幸的家庭也是相似的，而不幸的社会更相似，是由一些相似的不幸的原因导致的，现象雷同。

中国历史上不幸的时期有很多，秦朝的暴政、十六国时期的战乱、安史之乱、明末清初大动荡、民国初期新旧军阀混战等，而被定性为动乱的十年也是极其不幸的时期。

动乱的十年虽没有象原先设计的七八年再来一次，而它的一些现象苗头是极有可能不时出现的，这些现象苗头肯定都是极其有害的，如果有，都应该尽早消除，以免泛滥成灾。

动乱的十年那样的经过是被有意识认识过的，是经过分析、反省的，教训是深刻的、惨重的，这样的教训应引以为戒，不应该再重现。

但历史的经验是教训往往不容易被人们借鉴，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飓风往往起于青萍之末，不易觉察，这就需要人们警惕，防微杜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