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途径解决乌克兰战争的几种方案

乌克兰战争能否通过外交途径结束?如果可以,将以何种方式结束?何时能够结束?近日,Russia Matters网站刊文,梳理了地缘政治分歧双方知名专家关于该问题发表的评论观点。

编译:欧亚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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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俄罗斯和乌克兰官员宣布和平谈判“暂停”之前,就没有人相信双方可以很快就达成一项持久的和平协议。这不足为奇,因为交战双方都还没有在战场上取得显著的成功。正如哈佛大学的斯蒂芬沃尔特所说,“战争……直到主角意识到他们无法实现最初的目标,并且不得不接受一个不太理想的结果时才会结束。”对于一些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专家来说,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致认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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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交战双方确实能够认真谈判,那么持久的和平协议将需要满足他们的最低安全要求——例如乌克兰对安全保证的要求和俄罗斯对乌克兰中立的要求。以下是专家们的一些看法:

1)“乌克兰中立条约”:这样的协议将包括基辅希望由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外加土耳其、以色列、加拿大、德国和波兰提供的安全保障。俄罗斯将不再反对乌克兰加入欧盟,而诸如克里米亚地位和分离的顿巴斯共和国等棘手问题的解决将不得不推迟。

2)乌克兰仍然保留武装力量:乌克兰的中立可能是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但中立并不意味着乌克兰会解除武装。克罗宁认为乌克兰可以借鉴瑞士、瑞典和芬兰的方式,而戈特莫勒则认为奥地利是一个可能的模式。

3)类韩国场景:哈佛大学的格雷厄姆·艾利森认为乌克兰在没有正式条约的情况下可以被划分为两部分,这样的划分可以让乌克兰与西方结盟的部分繁荣起来,类似于韩国。

4)经济加上势力范围:和平协议还必须伴随着对俄制裁的取消,还要承诺“重建”饱受战争蹂躏的乌克兰,并规定美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得向“前苏联范围”扩张。

5)第三方调停:如果谈判由第三方斡旋,成功交易的机会更大。很多专家认为中国可以扮演这个角色,中国可以效仿美国,后者在1905年成功促成日俄和平。

以下是部分专家有代表性的言论摘编:

戈登·亚当斯(昆西研究所研究员):

“当枪战停止时,我们只能选择第三种方案——维持僵局。俄罗斯控制着克里米亚和马里乌波尔,以及东顿巴斯的大部分地区……这不是实现长期地区稳定的基础。美国需要认识到,如果该地区要有一个稳定的安全体制,就需要建立新的规则和新的解决方案……只有全欧洲的安排才能确保所有国家都感到真正的安全。”

根据亚当斯的说法,需要“欧洲常规军事力量的新框架”,可能基于“现已废弃的”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关于中程核武器的新协议,要求俄罗斯承诺在部署中程导弹时不能将邻国置于射程内,并可能包括让美国承诺从欧洲撤出战术核武器”;“建立新的信任机制,如设立检查员、观察员、以及军事部署和演习告知机制”;“建立争议地区的争议解决程序”;而且,“最重要的是,全欧洲的安全安排需要一个新的机构……这可能是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一次重大谈判。”

格雷汉姆·艾利森(哈佛大学教授):

“在古巴导弹危机的最后时刻,肯尼迪的顾问告诉总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发动袭击,要么接受苏联在古巴的导弹基地成为事实。肯尼迪拒绝了这两项建议。相反,他制定了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备选方案,其中包括三个部分:(1)一项公开协议,其中美国承诺,如果苏联撤回其导弹,美国将不入侵古巴;(2)一项私下的最后通牒,说除非赫鲁晓夫接受这一提议,否则将在未来24至48小时内将袭击古巴;(3)还有一个秘密甜点,承诺在危机解决后六个月内从土耳其撤出美国导弹。

在为普京创造类似出路所需的复杂的多层次谈判和外交中,美国及其盟友将需要比肯尼迪及其顾问在1962年更丰富的想象力。艾利森相信,拜登总统和他的团队在面对这一挑战时,可以找到和肯尼迪类似的灵感。”

《华盛顿邮报》援引艾利森的话说,乌克兰可能会因为当前的战争而被分割为东西两个部分,这样的分割实际上可以让乌克兰的西部繁荣起来。在俄罗斯入侵之前,乌克兰是一个失败的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1991年后实际是下降的。根据艾利森的说法,未来的乌克兰西部可能会成为“另一个”韩国。

20世纪初,超过10万名俄罗斯和日本士兵在血腥战役中丧生,沙皇和天皇已准备好回应西奥多·罗斯福的和平提议……中国能否借鉴罗斯福结束日俄战争的剧本?……中国有结束战争的强烈动机。……正如罗斯福在签署俄日和平条约时所说的那样:“这对俄罗斯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对日本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如果中国能够带头在乌克兰实现和平,那肯定对世界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乔治·比贝(昆西研究所大战略主管):

“为了鼓励俄罗斯人结束战斗,我们必须面对一个痛苦的现实,即他们需要一条可行的道路,走向一个放松制裁、北约不接受乌克兰、同时维护乌克兰安全的未来。”

“乌克兰自己提出的条款,加上美国和欧洲‘大棒和胡萝卜’政策的加持,将有一定的成功前景:乌克兰中立条约,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加上土耳其、以色列、加拿大、德国和波兰的安全保证,保护乌克兰免受未来的袭击;乌克兰仍然可以加入欧盟;俄罗斯军队从入侵乌克兰以来占领的所有领土全部撤出;乌克兰和俄罗斯在未来15年内就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的地位举行双边谈判,承诺不采取军事行动解决问题;卢甘斯克省和顿涅茨克省某些地区(即战前构成顿巴斯共和国分离主义的地区)的地位与俄罗斯单独讨论。”

塞缪尔·查拉普(兰德公司高级政治学家):

“美国关心的是战后俄乌周边地区的长期稳定与持久和平,以及减少未来发生此类冲突的可能性……美国及其欧洲伙伴可以利用制裁产生的杠杆作用,迫使俄罗斯放弃其最大化要求,同时也解除一些制裁,以支持达成基辅可以接受的和平协议。”

奥黛丽·库思·克罗宁(美国大学教授):

“瑞士、瑞典和芬兰是非北约成员国,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包括强大的防空系统。他们可以从任何国家购买武器。当今,中立的主要形式是全副武装的不结盟。而防御性的武装中立似乎是乌克兰的可行选择……”

劳伦斯·弗里德曼(伦敦国王学院名誉教授):

“我们可以警告他(普京)升级的后果,但我们不能以微小的让步来诱使他离开他的角落。也许需要在战场上进行一次猛攻才能对俄罗斯的政治体系造成冲击。不管提示如何,最终,结束这场战争所必需的重大让步必须来自莫斯科,而且只有现实地认识到普京给俄罗斯和乌克兰造成的悲剧才行。”

托马斯·格雷厄姆(外交关系委员会杰出研究员):

 “何时谈判是一个微妙的问题,美国及其盟国肯定会对此持有不同意见。美国应该考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放弃向前苏联空间扩张。在不一定放弃门户开放政策的情况下,联盟应该明确表示不会东扩,而是专注于自身的整合。”

 “当然,乌克兰人有权决定结束武装抵抗的条件。但谈判将不仅限于乌克兰和俄罗斯……最大挑战是找到一种安排,使军事上不结盟或中立的乌克兰可以对其安全充满信心。……解决方案还必须确保俄罗斯放弃其自2月24日以来占领的领土,以及建立确定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国家未来地位的程序……最后,解决方案必须包括重建饱受战争蹂躏的乌克兰的承诺。”

海因·戈曼斯、莎拉·克罗科、迈克尔·约瑟夫、亚历克斯·维西格、托马斯·M·多兰和佩奇·福特纳:

“俄乌冲突要得到稳定和持久的和平解决至少还有三个障碍。首先,双方必须就战争的可能结果达成一致。其次,交战双方面临着建立长期信任的协议的艰巨任务。如果和平协议给一方休养生息和恢复强大的机会,对手就不太可能同意这些条款。第三,即使各国致力于和平,一些领导人可能仍然宁愿战争来确保他们个人的政治生存。”

罗斯·高特莫勒(北约前副秘书长):

 “在我看来,中立看起来就像奥地利今天的样子......这种非军事化的概念,即使在我所了解的俄罗斯人头脑中,似乎也并不指望着乌克兰武装部队的完全解散。但俄罗斯人似乎在谈论确保乌克兰没有部署大型进攻性导弹和某些类型的先进武器系统。”

理查德·哈斯(美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

“在短期内,西方的成功不太可能是缔结和平条约、真正结束俄罗斯的冲突或政权更迭。相反,目前的成功可能包括结束敌对行动,俄罗斯不兼并乌克兰的领土,并继续避免使用大规模毁灭性武器。随着时间的推移,西方可以使用第九条制裁和外交努力,以实现俄罗斯从乌克兰全面撤军。这样的成功远非完美,只是比其他选择更可取。”

大卫·伊格内休斯(《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

“我最近看到的最有希望的进展是俄罗斯谈判代表弗拉基米尔·梅金斯基的一项声明,尽管莫斯科反对乌克兰加入北约,但它‘不反对乌克兰加入欧盟的愿望。’也许那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基石。同意乌克兰加入欧洲代表着普京对基辅的霸权梦想的彻底失败了。这是和平协议的基本要求,也是停止杀戮的必要条件。”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俄罗斯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名誉主席):

“对俄罗斯来说,我们安全的唯一保障将是乌克兰实体的彻底非军事化,同时禁止这个国家拥有重武器,并在乌克兰领土尽可能大面积上建立友好政府,但不是在乌克兰全境。”

阿纳托尔·利文(昆西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西方应该支持和平协议和俄罗斯撤军,解除对俄罗斯实施的所有新制裁。向乌克兰提出的建议应该是大规模的重建方案,这也将有助于乌克兰在经济和政治上而不是军事上走向西方……泽连斯基总统曾公开暗示,可能会提出一项中立条约;而他这样做是正确的……至于“非军事化”和“非纳粹化”,这些词汇的含义和条款必须经过谈判……仍然需要承认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我们在所有此类争端中的原则必须是,有关领土的命运必须在国际监督下通过地方民主公民投票决定。这也应适用于分离主义的顿巴斯共和国。

乌克兰中立条约必须包括保障乌克兰主权和独立的某些必要条件……首先,乌克兰应该完全有能力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来自卫……其次,乌克兰必须保留与欧盟发展密切联系并最终加入欧盟的权利……最后,中立条约必须包括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所有签署方和成员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承诺(乌克兰提出的一项要求是,克里米亚和顿巴斯有争议领土的地位应在未来进行谈判,同时禁止任何一方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解决这些争端)。

费奥多尔·卢基扬诺夫(俄罗斯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

“如果发生军事冲突,外交努力就有明确的边界。只有当冲突各方得出结论,即武力无法取得更多成就,而且成本超过可以承受的标准时,这些努力才能产生成效。这时谈判才能有实实在在的内容。”

原文题目:Experts Weigh In on Diplomatic Solutions in Ukr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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