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一个台湾在陆就读高中生的内心独白

早晨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枯燥无味的activation energy和bond angle心绪又不由自主地飞到天外了。又想到了那个我思考了多遍也不得结果的问题。或许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也不会有一个最终结果吧……

“我是谁?”这句疑问句在我心里一直存在。

500

我必须得承认,每次飞机从桃园机场落地的那一刻,心里的那份踏实感是真实的存在的。街角巷尾那斑驳脱落的墙面,邻居家里那只会凶人的小黑狗,菜市场里吃了十几年的干拌面,表姐口中那句熟悉而又幽默的口头禅,构成了我对我家乡台湾最质朴的记忆。初中时写作,当时的我笔下的所谓的乡愁,无疑是一种无病呻吟矫揉造作,并不含有太多的真情实感。但是上了高中以来,由于各种原因连续几年都无法回到台湾,这种惆怅感,剥离感,却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随着这种惆怅感越发地浓厚,我一改先前对诗人笔下所谓的“乡愁”的不屑一顾。“乡愁就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话现在听起来也并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种隐约而有如影随形的感觉也越发地让我坚信这个信念—是的,我是台湾人。

我八个月大的时候便生活在了深圳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小时候在大陆生长的时候,不免会遇到别人问,你是哪里来的呀。在最开始,我的答案是简单明了的—我是台湾来的。后来,爸妈就教导我说,要说自己是中国台湾来的,也看到电视上看到那些被采访的台湾艺人也都是清一色地回答,我来自中国台湾。当时的我心中就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来自湖南的同学为什么就不用说,我来自中国湖南;来自东北的同学也不用回答说,我来自中国东北;哪为什么我一定要在我的家乡名前面加上一个前缀呢?

后来,我逐渐了解了一些情况。这个学习的过程当然也包括在我回答完“中国台湾”之后,对面的叔叔阿姨迟疑的那一秒,以及接下来所漏出的那种会心一笑。

年少的我,把“台湾”当成一种资本。当我说出“中国台湾”四个字后,同学们脸上的惊奇和此起彼伏的wow~让我无比的开心。叔叔阿姨在听闻“中国台湾”四个字后夸奖我懂事亦让我无比的自豪。到了今天,我也依然熟记着小学三年级参加全国英语演讲比赛时我开头的第一句话“ Good morning everyone, my name is Jason, and I was born in the beautiful island of Taiwan.” 就算到了高中,课上辩论赛时不时地飙出一句诸如PRC,ROC或是KMT这样的缩写也持续能让我对面的辩手投来以错愕以及收获老师写在脸上的惊喜的笑容。

如果你问我,你是中国人吗?或是说,台湾是不是中国的一部分?

我的答案将会和你相同。我的家庭教育,我在学校里所受的教育以及我自己某种程度上的民族情怀告诉我,我的答案不可能是否定的。

是的,我是中国人,至少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这也就然后我陷入了一种困境。我台湾人的这个身份让我无法接受也不可能接受在大陆所听到的“留岛不留人”“呆蛙”的这种话。我作为中国人的这个身份也让我在回老家时听到“啊你口音那么重,是中国来的厚”的这种话时无比的失望。

我是台湾人,我对那个美丽的岛屿以及上面的两千三百万可爱的人民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我是中国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和十四亿可爱的人民也是我所无法割裂的。

我是外省人,即使没到过祖籍海南岛,但每当听闻到我爷爷的故事,听闻到老兵客死他乡到故事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暗自神伤。

我会为思念台湾的亲人和偷偷拭泪,会为有幸见证这个民族举办两次奥运盛会而欣喜,会为历史所留下来的纠葛而彷徨。

我看见的,是大陆经济崛起的奇迹,是人民生活实实在在的提高;看见的同时也是在深圳最大的室内百货公司旁跪在路边乞讨的小女孩,以及在本该含饴弄孙的年龄却在路边捡瓶子的老爷爷。

我看到的是靠着抗中保台的戏码来骗票的政客,以及堂吉柯德式的政治家看着社会与自己的理想渐离渐远时做发出的无奈叹息。

我是谁?

是台湾人?

是中国人?

是外省人?

是海南人?

是前朝遗老?

我搞不明白了,也不想搞明白了。

或许,到头来所谓的身份认同也不过就是一个伪议题吧?

统或怎么统我们无法决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在分裂的这个现实下,深受分裂所苦的或许就只是两边最平凡最普通的我们罢……

站务

  • 观网评论4月爆款文章↓

    4月初,美国财长耶伦访华,一时间“中国产能过剩论”被炒作起来,观察者网专栏作者陈经从“三个美国女人”的独特角度,阐释了中国产能包括新能源产能对世界经济的贡献,还对美国政......

最近更新的专栏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