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郁金香泡沫到君子兰热

16世纪后期,郁金香被从土耳其引入西欧。因为引种时间很短,数量稀少,又恰逢欧洲刚刚经历文艺复兴运动,美丽的郁金香很快就风靡了欧洲上层社会,王公贵族以及富豪们争相购买,导致郁金香的价格走高。不久,贵夫人在晚礼服上别一枝郁金香成为最时髦的服饰。渐渐地,这种花成为一种流行趋势。

1630年前后,因被一个叫做Mosaic的郁金香碎色病毒感染,在纯色品种之外,偶然出现了杂色郁金香。杂色郁金香的花瓣形成了色彩对比鲜明的彩色条或"火焰",极其罕见。由于是病毒感染导致,所以杂色郁金香都会退化而且很难遗传,因此,更加受到上层社会的追捧。1635年,一种叫Childer的郁金香品种,单株卖到了1615弗罗林。

17世纪出,荷兰脱离西班牙的控制,谋求独立。现代荷兰的开始,开启了荷兰的黄金时代。荷兰逐步成为当时欧洲的贸易和商业中心,大量资本流入荷兰。

1635年,关于郁金香的传闻开始在社会上流传,炒买郁金香的热潮蔓延为荷兰的全民运动。

底层百姓因为缺乏资金,只能从普通的品种买起,从而导致普通品种郁金香的价格也开始抬升。

面对暴利,所有的人都冲昏了头脑。他们变卖家产,只是为了购买一株郁金香。

谁都相信,郁金香热将永远持续下去,无论什么样的价格都会有人付账。

由于郁金香种子培育期很长,需要3—4年才能开花,而种植郁金香的球茎,在一年内就能开花。投机商人开始囤积郁金香球茎,并推动价格上涨。

1636年,阿姆斯特丹交易所专门设立了买卖会场来满足郁金香的狂热交易,并改变之前的实物交易形式,引入类似今天的期货交易制度,交易只需要少量预付款就可以完成。这种方式吸引了更多资金进入,加剧了郁金香价格的泡沫。

1637年1月,一支普通郁金香球茎的价格涨到了64荷兰盾。很快,这支郁金香球茎的价格就涨到了1668荷兰盾,而当时荷兰人的平均年收入只有150荷兰盾。

当人们沉浸在狂热之中时,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1637年2月4日,由于约定交货的日子就要到了,卖方大量抛售,公众陷入恐慌,导致郁金香市场突然崩溃,郁金香球茎的价格一泻千里。

虽然荷兰政府紧急声明,郁金香球茎价格是无理由下跌,劝告市民停止抛售,并试图以合同价格的10%来了结所有的合同,但这些努力毫无用处。

仅仅一个星期,普通品种郁金香的价格甚至不如一颗洋葱。

1637年4月,荷兰政府决定终止所有合同,禁止投机式的郁金香交易,从而彻底击破了这次历史上空前的经济泡沫

1979年,郭凤仪用卖掉瑞士手表和自行车的180元,买了一盆君子兰,这个价钱轰动了长春兰界。

在此之前的政治氛围中,养花,被认为是有资产阶级思想;而买卖,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君子兰原产于非洲南部,后传入欧洲和日本。20世纪30年代,日本将此花赠送给溥仪,作为珍贵花卉种植在伪皇宫花苑中。

改革开放初期,社会迷茫而躁动。

由于皇室属性的加成和君子兰在民间还很少见。

上世纪80年代初,君子兰开始在长春供不应求,价格也一路走高。一盆君子兰,价格往往是长春人月收入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逐步攀升的价格引起了政府的注意。

1982年,长春市出台君子兰限价令,规定一盆君子兰售价不得超过200元。

因为价格无法抑制,长春市政府又进一步出台了《有关君子兰交易的若干规定》,规定成龄君子兰最高卖到500元,小苗不得超过5元,还制定了详细的征税标准。

重压之下,热闹的长春君子兰市场陡然陷入低潮。

同年,一场抢救国宝大熊猫的君子兰义展成功举办,吸引了逾2万人排队观看,门票价格也从开始的0.5元涨到1元一张。

据说,日本业界对此次展览给予了高度赞扬,还提出了下次君子兰花展务必让我们参加的要求。

长春市政府由此看到了君子兰所蕴含的经济发展潜力,尤其是出口创汇的重大政治经济前景。

随后,长春市提出,发展“窗台经济”,号召每户市民养殖三到五盆君子兰。

冰封下的君子兰市场瞬间被引爆,由于对财富的渴望,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掏出工资和积蓄,用极大的热情,开启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

全国各地的人们蜂拥而至。据长春工商部门统计,每天高达40万人次走进长春君子兰市场,占全市人口的五分之一,这还不包括走街串巷无证经营的人。

在早期自发的君子兰马路市场——红旗街,端一盆君子兰,不用走完整条街,买家给出的价格就能涨三次。

长春机械厂号召全厂1700多名职工走君子兰致富道路;长春洗衣机厂投资数十万元,在办公楼顶上盖了600平方米空中温室。

文艺界人士纷纷为君子兰施展才华。比如,歌唱家王洁实、谢莉斯为君子兰一展歌喉;画家范曾为君子兰作画;作家万忆萱为君子兰赋诗;书法家启功为君子兰题字;大师侯宝林为君子兰说相声。

最令人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当时,拿着君子兰到商店可以直接换东西。

1984年10月,长春市将君子兰定为长春市市花。

1984年12月4日,《长春君子兰周报》创刊,头版头条引用当时国务委员陈慕华的话:大力发展花卉事业。

1985年1月,一位港商提出用一辆当时约值9万元的豪华皇冠轿车交换一盆名叫凤冠的君子兰,却被拒绝。

同年,长春市养兰大户王显文将一盆君子兰卖给了哈尔滨市的姚敬,价格是14万元,创造了1985年君子兰交易之最。按当时金价,14万元可买40多两黄金,一株君子兰最多不过二三十片叶子,君子兰由此获得了“碧绿金条”的称号。

而同期,长春的楼房价格每平方米不到300元。

君子兰交易过于火爆,由此引发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最轰动的莫过于鞍山市立山区检察院一位方姓检察员带着三个兄弟,配备枪支开着越野吉普,杀向长春强抢君子兰。

1984年6月16日,《人民日报》点名批评辽宁省鞍山市的君子兰热,原因在于鞍山市用君子兰行贿达到高潮。

鞍山沙河公社麦山大队用君子兰向市电车公司和冷弯型钢厂的一些领导行贿,目的是承包高价施工任务。

鞍山市电池沟锅炉厂为争到给国家重点工程配套的锅炉生产合同,将君子兰分送给主管锅炉生产的省、市领导干部。

许多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收受君子兰后,由养花大户代卖,从而获利。

1985年6月1日、7日、13日,《吉林日报》头版接连刊发《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再谈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不能靠挖国家墙脚来哄抬君子兰花价》三篇社评,批评长春君子兰热的投机倒把、腐败和治安问题。同月10日,《人民日报》再次刊发《君子兰为什么风靡长春》,称其挖了国家财政的墙脚。

同月,长春市发布了《关于加强君子兰市场管理的补充规定》:禁止机关、企事业单位用公款购买君子兰。另外,各级领导干部只准养殖观赏,不准出售君子兰;在职职工和共产党员不得从事君子兰的倒买倒卖活动,违者可能被开除公职和党籍。

除此之外,将君子兰交易的纳税额提高到交易额60%,个别交易人员受到全面审查,君子兰市场交易立即陷入冰点,价格也随之一落千丈,此前炙手可热的君子兰竟然在垃圾堆里随处可见。

罕见的是,1985年7月17日,《长春君子兰周报》公然反击省级报刊,在第23期头版头条刊出《君子兰价值、价格及其他》一文。

1985年8月10日,该报第24期也是最后一期,头版头条是《君子兰事业方兴未艾》。

直到1990年,长春君子兰交易才逐渐苏醒。彼时,君子兰已被长春市定为重点发展产业。

从郁金香泡沫到君子兰热,人性永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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