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从30岁起,他便常常感到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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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相熟多年的朋友不管不顾地打来电话说想喝酒了,在喽哥小区外,没别人。
喽哥电话里骂了朋友两句神经病,还是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拎着老白干出了门。
这位朋友是位老乡,十多年前初到石家庄时结识的,人很好,有头脑,也有折腾劲,属于那种在你面前永远充满活力的人,名下已经有两所连锁小型超市,在喽哥眼中算是妥妥的事业小成。
本以为他有什么事,结果他说没啥事,就是突然睡不着了,纯粹就是想找个人喝顿酒。但是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同学吧,不好意思打扰;下属吧,一帮小年轻没啥好说的;供货商吧,叫他们肯定到,却哪有什么真交情;父母和媳妇就更不敢折腾了。
他说,你别看我微信里有上千个好友,却真是没有一个真正可以说说话的人。
朋友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伤感,30大几的人了,此刻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孤独的孩子。
朋友的话瞬间也击中了喽哥,也没过多的话,点上几根板筋、几串腰子,来上盘黄瓜、毛豆,便一杯杯地整起来。
酒过三巡,朋友说他30岁之后便常常感到孤独——
陪妻儿出游,穿行于纷纷扰扰闹市,妻美女颖,言笑晏晏,自己却总会无由地一种怅然,前一面还在对着孩子的欢颜瞬时就会黯下来;
父母都在身边,整日里承欢膝下,耳朵里都是些磨出茧子的唠叨,自己不住地点头附和,却哪有一句真正听到脑子里;
明明和朋友们在一起胡吃海塞、觥筹交错,但透过高高举起酒杯的缝隙里,却感觉怎么也融不进去,连自己都能感到脸上笑容的假;
下班了,穿过拥挤的城市,进了小区,却不愿意下车,非要坐在车里抽上一支烟、搓一把脸、把木然的表情调整好才敢踏进家门;
......
他说,今年尤其的难,超市的经营状况也不太好,银行里放款越发谨慎,催货款的电话倒是一个接着一个;家里老大、老二的学费、兴趣班报名费,父母年纪大了的医药费,桩桩件件都要着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想想活着真难、过得好累。
“你说,这些事能跟谁说,咱可是大老爷们!”朋友的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大老爷们的模样。
就这样喽哥陪着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半天话,听他吐槽,任他抱怨,我知道,他需要把胸中的压抑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不一会儿,便已杯盘狼藉。
看看已过午夜,朋友说明天还要去趟张家口出差,便收工回去了。
朋友走了,喽哥坐在原地没有动,想着朋友的境遇,脑子里浮现出了张爱玲的名言——“中年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然后,又将瓶中的余酒又倒了出来。
喽哥知道,朋友并非想喝酒了,也不是找不到喝酒的人,他应该只是想找一个既不是亲人、又不是同事、更没有利益相关的人待一会吧,就一会儿就好。至于这个人是喽哥也好,是王哥也好,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亲人、同事和合作伙伴就行,至于吃什么、喝什么、说什么事就是次要的了。他可能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长期高负荷、高精神压力下的宣泄的渠道,而喽哥正是幸而不幸地充当了这个渠道。
这样的时候,喽哥也常常会有,明明有着强烈的倾诉欲,却翻遍手机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可以约酒的人。这样看来,朋友比起喽哥还是幸运的。
记得网上有句名言,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在午夜,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往往在一瞬间,可能是一张电费单、一通加班的电话、一个厌恶的背影,甚至是一句善意的唠叨。
喽哥理解,成年人的崩溃和午夜这个时间点并非有天然的联系,而只是成年人,特别是有责任感和上进心的成年人因为焦虑于发展事业、经营家庭、孝敬父母、养育儿女的压力,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失眠,特别是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儿,想想年迈的父母,没有人能够帮自己,没有人有心情听自己倾诉,这种莫名的无助感便会涌上心头、挥之不去,久而久之,崩溃便是必然的结果。
喽哥想说的是,人生常态是孤独,中年人的常态更是孤独。但是这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恰恰是每一个有责任感的成年人必须面对和承受的。一个人越成功便越孤独,一个人责任感越强便越孤独,不是吗?
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惧怕孤独,沉溺于孤独而难以自拔。
喽哥这位朋友应该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榜样,感到孤独的时候,和知己好友约顿酒,哪怕是约场架,吐完槽、喝完酒、干完架,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该出差接着打上鸡血出差去。
就是这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