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求求你别问我问题了。
来血管外科的第三天,我就上手术了。
上手术,说实话,我还是很兴奋的,这是来自一个外科菜鸟内心深处的渴望。
男人好久没和女孩子那啥了想上,外科医生好久没手术了也想上。
万一能蹭个缝皮什么的,怕不是要兴奋半天?
轮转的规培医生被带教老师赏个缝皮,那是对他的极大褒奖,毕竟平时大家都是写病历的货色。
我以迅雷不及苍井空姿势的速度脱掉了衣服、裤子,快速来到手术室。
想到即将要上手术的我
不好意思,中间漏掉了一个环节。脱掉衣服,换上了洗手衣之后,来到了手术室。
进入手术室,我一直在回忆缝皮的场景,怎么进针、出针、打结,满脑子想“缝”非非。
“洗手吧。”我的带教老师对我说道。
“好嘞!”我用七步洗手法仔仔细细洗了一边手,然后又用七步洗手法仔仔细细擦了消毒液。
我就像第一次偷吃禁果的小男生一般,紧张又兴奋,在实操前,仔细地回忆操作的细节,一丝不苟、按部就班地完成各个步骤,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叫什么?这叫仪式感!
对,我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
“快点啊,洗个手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还在七步消毒呢,在我后面洗手的带教,都已经开始给病人消毒铺单了。
咱第一次上这个下肢静脉曲张,消毒铺单啥的咱也不敢想了,赶紧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站在台子旁,期待一年以来的第一次手术。
看着患者布满曲张静脉的下肢,我竟然觉得比模特的大白腿还有吸引力。
你喜欢哪双腿?据说血管外科医生都会选左边
这口罩怎么臭臭的?我擦,原来是口水掉下来了。
“怎么样,开始了么?”手术室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原来是主任来了。
“都弄好了,可以开始了。”带教老师回复道。
“好的,你们先开吧,我马上上台。”主任说道。
现在静脉曲张手术已经很成熟了,除了传统曲张静脉的剥脱,还有新的射频消融,以及硬化剂注射的方法。
这边,带教老师在教我如果做射频消融,那边主任已经上了台。
“小王,你是来轮转的,第一次上静脉曲张手术?”
“对的,主任。”
“那你告诉我,大隐静脉是如何走行的?”
???
(此处为黑人问号图)
说好的好好手术呢?怎么突然问起我问题了。旁边的带教老师也不说话,你倒是帮帮我啊!
我搜肠刮肚,仔细回想,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
“这个,大隐静脉从这个踝关节这边走过去…”一边说我一边指,希望通过自己的手部动作分散主任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在意我的口头答案。
“什么踝关节?这个叫内踝。”显然,我的策略失效了。
“哦哦哦,内踝,内踝。”我的额头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丝汗渍。
“然后呢。”显然,主任并不打算放过我。
我的冷汗更多了,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要放哪张图了。
对,没错,就是这张图
如果现在把病人的心电监护接到我身上,我这心率、血压怕是会让麻醉医生紧张一下吧,给我用点硝酸甘油之类的。
“呃,这个,然后呢,沿着这个小腿内侧,呃,对的,然后膝关节后方。”我边说边偷偷观察主任的表情,希望能得到一点反馈,知道自己说对没说对。很可惜,她没有一丝表情。
“然后沿着大腿前侧,到腹股沟区,汇入股静脉。”我继续说道,说完之后长舒一口气。
“哼。“主任冷笑一声。
要是监护接在我身上,麻醉医生怕是能看到窦性停搏的波形,再给我来点异丙肾上腺素之类的。
本人回答主任提问时监护波形
“小王是胸心外科的,好久没上临床了,可能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旁边的带教老师替我圆了个场。
“你是胸心外科的,对吧,那你告诉我,这个深静脉血栓是是如何导致肺栓塞的?这个你们科应该很清楚的。”看来,主任还没打算放过我。
我一下懵了,你知道吧?就是又被冷不丁问了一个问题,还搞突然袭击。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突然从血管外科跳回自己专业的问题,脑子转不过来。
更何况,刚才没答好,心态已经崩了。
“这个,深静脉血栓经过这个股静脉,然后到这个,这个髂静脉,对,髂静脉。”(MD,我隐隐约约记得这个髂静脉分髂内静脉和髂外静脉的,股静脉是到髂内还是髂外来着?不管了,直接答髂静脉吧)
“哼,还髂静脉,然后呢。“主任不动声色地问道。我更慌了,也不知道答对没答对。
我擦嘞,髂静脉之后到达什么静脉来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栓从这个髂静脉,然后到这个,什么来着,这个腹主静脉,然后…“
扑哧一声,主任和带教老师都笑了。
“腹主静脉,小王啊,你还胸心外科的,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下腔静脉,下腔静脉。“老师在旁边偷偷地提醒我。
次奥,我他么连下腔静脉都忘记了!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麻醉师,麻烦给我来一只丙泊酚,我的世界已经丢人丢过了头。
“回家多看看书,不看书哪行呀,这么基本的知识都给忘了?“
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当初解剖考96分的我,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腹主静脉这个词吧。
旁边的带教老师碰了碰我,示意我继续帮忙做手术,主任看我这副窘态,也不再问我问题了。
终于,手术做好了。
曲张静脉剥脱现在可以用点式剥脱,一条腿可以有十几个半公分的小切口,我看着满眼的切口,心想着这次总能缝上几针了吧?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主任,我能缝皮么?”我舔着脸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啊,小王啊,我们不缝皮的,现在都是用敷贴贴起来的,针眼都没的。”主任语气中带着一点得意。然后和带教老师一起用敷贴贴起了伤口。
殊不知,我的心在滴血,泪已干。这波亏大了。
脸么,丢光了。皮么,还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