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粮食的分布才是文明起源的最重要地理因素,中国绝对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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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明是何时,以及如何起源的,目前学界依然分歧很大。有的观点认为文明起源于农业的出现,有的观点认为文明和城市相关,还有观念将文明的标准定为有无文字。随着研究的深入,尤其是考古学研究的深入,另外一种相对比较新的观点越来越更值得相信,那就是文明在农业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一观点不仅有原来越多的考古证据支持,而且还与中国的传统文献记载相合。

中国传统文献记载认为,文明开始于伏羲时代,然后经神农、祝融,再至黄帝、尧舜,接下来是夏商周三代。从伏羲到尧舜的“三皇五帝”,是传统中国对上古历史的认知。神农时代,就是农业时代,伏羲时代在农业之前,应该是渔猎采集时代。

但是,导致文明出现的渔猎采集,并非一般的渔猎采集,而是一种特殊的渔猎采集。特殊在哪里?特殊在,其主要的采集对象是野生粮食。这些野生粮食就是后来成为农业耕种的粮食的前身。这些野生粮食,主要有三种:野生小米,野生大米,野生小麦。这种特殊的渔猎采集时代,可以称之为野生粮食时代。人类文明就是在野生粮食时代诞生的。

野生粮食为什么可以催生文明的诞生?原因是野生粮食能够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从而可以让人过上相对比较稳定的定居生活。真正催生文明的不是野生粮食本身,而是由其所带来的稳定的生活、定居式的生活。

粮食相对其他食物,包括水果和肉类,最大的优势就是很容易保存。保存起来的粮食,可以让人的食物不再依赖季节的变动,不再依赖野兽的移动。同时,保存下来的粮食,也必须有个固定的存放之所。这就导致了定居生活的产生。

考古学已经证实,在正式对粮食作物进行农业耕种以前,人类已经开始对野生谷物的采集已经维持了好几千年,甚至一万多年。文明更可能是在这个漫长的野生粮食采集时代所创生的。

在中国的传统文献中,存在一个判断文明与否的标准,就是是否“粒食”。“粒”就是粮食颗粒,就是粮食。“粒食”就是吃粮食,以粮食为食物,不“粒食”就是以粮食之外的其他食物为食物,如果蔬和肉。中国传统认为,蛮夷,尤其是北方游牧都是不“粒食”的,华夏中国才是“粒食”的。总之,“粒食”即文明,不“粒食”即野蛮。当下中国 ,“不是吃粮食长大的”依然是骂人的话。

注意,“粒食”与农业不同,因为作为食用的粮食,不仅可以来自农业种植,也可以来自对野生作物的采集。中国的传统用“粒食”而非用农业作为判断文明的标准,显然更合理,意味着这些文献还保留着对野生粮食时代的记忆。这与认为文明起源于农业之前的伏羲时代是相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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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对野生粮食时代的记忆,还清晰地保留在“农”的甲骨字形中。“农”的甲骨文字形为上“林”下“辰”,“辰”为时、按时、守时。字形的整体含义是,按时进入树林。按时进入树林干什么,去采集。孟子说:“斧斤以时入山林”。甲骨文“农”的含义就是“以时入山林”。“入山林”就是采集,而采集的最重要问题就是“按时”,要知道植物的果实什么时候成熟。古人尤其重视“农时”的重要性,徭役和打仗都强调要无违农时,“使民以时”。

有必要指出的是,汉字的属性,从根本上来说,不是象形文字,而是契约文字,来自对此前的成熟的契约符号的借用,在甲骨文上,这一点表现的尤为明显。甲骨文“辰”就是典型的契约文字,字形结构来自书契符号,更具体地说,来自用书契来约定日期的做法。在远古时代是没有统一的日历的,那么这个时候如何约定日子?答案是靠契约,用结绳或书契。

结绳和书契是中国最原始形态的契约,结绳是一对打结的绳子,书契是一对刻上契齿文的木片。在约定日期时,譬如约定为今天之后的第十天,就在一对结绳上都打十个绳结,双方可持有一只。每过一天就解开一个绳结,还剩最后一个绳结的那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书契则是在一对书契上都刻十条横线,每过一天则划掉一根。在解放前,云南的很多少数名族依然用这种方式来约定日期。

甲骨文“辰”的字形,就来自用书契进行约定日期,具体考释过程本文从略。其中的三角形结构,就是指代一对书契的一只,与其相对的竖线则是指另一只,两者之间等于号结构,就指代两者的日期要同步。整个字形就是在描述用书契约定日期。更具体的考释,本文从略。

但是,遗憾的是,现代的文字学界却将甲骨文当成象形文字,以象形的思维去解读甲骨字形,而错误地将“辰”解读成古代农具的象形。如果辰是农具,那么以“辰”为结构的其他字例的义项就无法解释了。譬如“唇”,为“辰”加“口”。“辰”加“口”为何是嘴唇?原因在于,“辰”就是两片书契的相合,而嘴唇分上下两片,也要相合。

可以看出,在甲骨文时代的造字者的心目中,“农”的含义更多的是采集,而非耕种。对“农时”的重视,绝非起源于农业时代,而是起源于远远早于农业的采集时代。即便农业出现后,采集依然是一种主要的生产方式。到了西周金文,有些“农”字字例的的结构中才出现了“田”,此时,“农”的含义就主要是耕田了。这也意味着,西周时期,中国的农业化程度进一步加快了。

既然人类文明起源于野生粮食时代,那么野生粮食的地理分布,就成为一个决定文明在哪里出现的重要条件。通过考古资料可知,在野生粮食时代,主要有三种野生谷物:野生小米、也是大米、野生小麦。小米、大米分别分布在中国的华北、华南,而小麦则分布在西亚的新月地带,尤其是黎凡特地区。这是文明首先在东亚和西亚出现的关键原因,也是农业也是在这些地区首先出现的原因。

但从数量上看,三大野生作物,中国占其二,已经绝对占优了。但是,中国的优势还不止于此。无论中国的华北,还是华南,其面积远远比西亚的新月地带大。还有更重要的,用于加工粮食和食物的重要工具,也是首先出现在中国,远比西亚早。

最早加工粮食的工具是石磨盘、石磨棒,以及石臼,中国发现的最早的石磨棒已经可以追溯到25000年前。而西亚所出土的最早的石臼则是16000年前左右。在粮食加工工具的出现上,中国比西亚早10000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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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工食物的重要工具则是陶器,这是锅的前身。中国出土的陶器已经可以追溯至20000年前,而西亚最早的陶器不过9500年前,中国比西亚也早了100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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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幅员面积远比西亚大,所拥有的也是粮食品种又比西亚多,粮食和食物加工工具又远比西亚早。从这三大绝对优势,可以合理地推断,野生粮食时代首先在中国出现,基于野生粮食的定居生活也首先在中国出现,当然,文明也最先在中国出现。

因此,中国文明的内核是在野生粮食时代形成的,而非在农业时代。当下流行的“中国文明是农耕文明”的说法,也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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