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得越狠，氪得越凶：拜倒在“暖暖”裙下的男男女女

“狗叠出来挨打！”

自从上线公测开始，游戏《闪耀暖暖》（下称《闪暖》）没少被骂。最新的一次是因为官方整治“开挂”现象。

9月18日，《闪暖》官博发布了抵制帐号交易和第三方辅助软件的公告，并宣布于9月19日0时进行不停服更新的维护动作，调整联盟心愿红包领取次数。

这样的举动引发不少玩家的不满，“限制等级不好吗？普通玩家做错了什么？” “钻空子的人做的后果由普通玩家承担？”

而就在一周前，《闪暖》更是因为“炸服”闹上了微博热搜——早上6点，玩家没等来预告说的AR新版本，却登不上服务器了。

话题#叠纸 AR#一度冲到了热搜榜20多位，“花钱买热搜没钱升级服务器”成了群嘲的梗。话题#闪耀暖暖还不开服#阅读量达656.5万，玩家又爱又恨地评论：我想给你花钱你懂吗？

不少暖暖玩家吐槽叠纸游戏的服务器是“土豆做的”。8月6日，《闪暖》大陆公测，因首日涌入用户太多，服务器多次崩溃，叠纸不得不数次对玩家予以补偿。

为它“肝肠寸断”的用户不在少数，吐槽和氪金同步。《闪暖》首日全渠道新增用户400万，其中80%是女性用户，上线后24小时流水近2000万，下载量也在上线 2天后突破了600万。

一份中国手游发行商海外收入Top30榜单中，腾讯、网易继续领跑，叠纸游戏跃居第12名，其中《闪暖》贡献了其全球App Store和Google Play总收入的89.5%，发行商8月收入环比增长10倍。

那么问题来了，《闪暖》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

女玩家认女鹅，男玩家放任少女心

“我搭了两套红白心情 这袜子也还行叭”“记录一下今天的大女儿和小女儿”“开一个攒钻贴，顺便有想吸洛昂的可以来吸吸”……在《闪暖》豆瓣小组里，1600余名搭配师互相分享着在游戏里的酸甜苦辣。

奇迹大陆毁灭，一个叫暖暖的女孩，乘坐方舟穿越到680年前试图扭转历史，却在搭配中遇见不同的自我，获得力量——虽然本质上是一款穿衣搭配游戏，但《闪暖》的“世界观”却有些“中二”。

△闪耀暖暖的不同风格（网络图）

衣服可以从“服装店”里购买，也可以在过关时概率掉落，能得高分的衣服都非常昂贵。这些昂贵的衣服要花时间，也要花钻石。钻石是这个世界的货币，它可以换取金币、体力和其他一切。如果不氪金，就得慢慢做任务攒钻石。

“集不齐又舍不得充钻！每天都在想着做完哪套就弃坑，但每次又想多做一套。”每天，玩家们打开闪耀暖暖APP签到、做任务、抽卡、充值，期待着让自己的暖暖穿上美美的衣服。

这样的心理有据可循。有观点分析，此类游戏的受众喜欢通过养成游戏去治愈内心，而时间的碎片化使玩家需要一种，操作简单不需要长时间在线，利用碎片化时间就可以解锁的游戏。《闪暖》似乎刚好满足这些条件。

学生玩家哲哲告诉这就是公司（ID：vistabusiness），“高中入坑了‘暖暖’系列，当时加了QQ群，群主带大家做任务，每周还有要求。之后上大学不太忙，每天早上还会看着会不会出新套装，有的特别好看，我也很想要，就想攒到。”而上班族玩家就比较麻烦了，小绿就只能中午休息和晚上下班回家的时间来做任务。

“美”是换装手游的核心实力，也是玩家对于游戏的第一直观诉求。《闪暖》关卡的设定模式里，在搭配服装时切合主题，典雅、帅气、清新、甜蜜、性感，选择符合主题的服装才能获得更高的搭配之力。

△闪耀暖暖的不同套装（网络图）

“最重要的是设计师很厉害，大部分衣服都是让你很喜欢的。因为女生其实很喜欢有衣服，但是自己也真的没有办法买那么多。它可以给我一些穿搭灵感，虽然身材比例严重不一样，但是看着也很开心。”资深玩家小绿告诉这就是公司。

《闪暖》人物剧情方面更加丰富，加入类似朋友圈系统，让玩家把刷游戏朋友圈当作一个习惯。

“‘回家’系统中的暖暖，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物，会做平板支撑保持身材，会在睡觉时情不自禁偷偷玩手机，情绪会低落，就像是现实中的小女生。”玩家小索表扬了《闪暖》新的世界线。

△暖暖会在玩家登记的生日当天送上蛋糕

不止是女性玩家会亲切地称暖暖为自己的“女鹅”，男性朋友也沉迷其中。为此，游戏投放的各种广告甚至会打上“这才是真男人该玩的游戏”等吸引眼球的宣传语。

“这个女人她好甜，她还那么喜欢我，感觉自己恋爱了”是一部分男性玩家的内心写照，还有的玩家则沉迷于不断地给暖暖抽好看的小裙子，搭配上“直男审美”没关系，但“抽卡一时爽，一直抽卡一时爽”的心态永远不会崩。

甚至还有男孩是来认真地看穿搭的。在17173游戏社区里，男性玩家Lmmortal_评价，“我看这些衣服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灵感，给女朋友搭配衣服，顺便为自己写小说多一些装饰的想象力和描绘，而这种美术设计正是最直观的体现，也不需要太专业，也不需要各种乱七八糟的名词。”

从2D走向3D技术，普通用户也可以看到建模精度很高，技术上花了很大的功夫。

△闪耀暖暖的“辞凤阙”套装细节精致

为了更高品质的实现游戏服装的 3D 建模，《闪暖》在服装上的模型面数最高超过80000面，平均50000面的高精度水准，而常规手游模型面数是12000，包括吃薯片、翻书页、被手机砸到这样的微小动作都很逼真。在搭配时，同一个饰品在搭配不同的发型时会出现在不同的位置，造型更美。

抖音上的一段“手指舞”短视频中，暖暖无棱角瑕疵的高精度建模令人眼前一亮，眼神顾盼生辉，肢体工作连贯流畅，好像真是19岁少女。白色玉兰花连衣裙，布料褶皱感、轻透的纱质都很逼真。

小绿认为叠纸的3D做得非常精美，“相对于换装、以女性玩家为主的游戏，市面上目前来讲，我所见过的换装游戏，叠纸是好手。玩法还是一样的，就是抽卡过关。”

但也有玩家质疑叠纸的3D模型，“衣服要换作3D的形式展示，难免有些僵硬。比如CG里的展示，服装设计都很棒，但个别用3D的模型显示出来就太僵，虽然华丽但雕琢意味太明显，失去了一种自然灵动的气息。”

 暖暖宇宙

“暖暖”系列游戏大获成功，从换装类手游起步的叠纸游戏才成立6年。近期接受游戏葡萄专访时，叠纸游戏创始人姚润昊说，目前有600多个员工，希望明年底员工达到1000人。

从旗下自主研发的《暖暖环游世界》《暖暖的换装物语》，到“S级”手游《奇迹暖暖》《恋与制作人》《闪暖》都经历了市场考验。姚润昊说，“游戏的主题和故事都在探讨一个人类要不要进化，以及你只有不停的奔跑才能留在原地。”

2013年3月，姚润昊开始做移动游戏。“我看了当时App Store的排行榜，大部分游戏都是1-3个人做的个人作品，就有了勇气。”最早的《暖暖的换装物语》是7个看好手机游戏市场的网友，通过QQ沟通联系，在线协作做出来的。直到游戏完成之前，几个主创都没有见过面。

在App Store上线后的一年时间里，《暖暖环游世界》一直位居免费榜前十，目前仍在运营，游戏塑造的“暖暖女孩”形象被誉为中国的“芭比娃娃”，在年轻女性群体中具备较高认知度。

△“暖暖女孩”被称为中国的“芭比娃娃”

2015年5月，《奇迹暖暖》在微信平台发布，致力于树立暖暖女孩IP 形象。“暖暖”系列游戏日活跃用户超300 万，全系列产品下载用户数超3000 万，在换装类手游中位居第一。

在《奇迹暖暖》前，叠纸只是个注册资金50万的小公司。但等到《奇迹暖暖》上线，获得各项榜单第一，叠纸市值跃升至6000万。

2015年10月，叠纸获得东方星晖领投、宋城演艺旗下公司跟投的近1.5亿B轮融资，并逐步向影视剧及电子商务拓展，进一步向互动娱乐领域延伸。

围绕“暖暖”的电视剧、漫画等衍生作品都在近年内公布。由于《奇迹暖暖》日服火爆，其改编的日漫目前仍在连载中，国内也有汉化组搬运；48集电视剧《暖暖》于2017年6月拿到拍摄许可，但女主角的人选、拍摄进展至今没有公布，豆瓣也没有此条目。

2017年底，《恋与制作人》成为二次元文化现象级产品，叠纸名声大噪。据多方数据对比推测，《恋与制作人》的流水或在2亿到3亿人民币之间，单日最高流水接近2000万。

游戏中的男性角色们都拥有自己的后援会，“夫人们”会在角色生日的那一天，举办庆祝活动。

△2018年1月13日，夫人们为李泽言买下巨屏广告

而最新游戏《闪暖》是叠纸“暖暖”系列换装移动游戏的第四代产品。

高中入坑“暖暖”系列游戏的玩家卡卡告诉这就是公司，尽管暖暖又出了新的3D版本，出于老粉的情怀，她还是更喜欢《奇迹暖暖》。这也是“养成系”游戏的一大特色，能够长时间拉住老用户的心。

硬币都有正反面，收获好评的同时，叠纸的游戏也有“硬伤”。在豆瓣和游戏社区，都能轻易找到这样的玩家评论：微氪白嫖党基本很难玩得舒服。

此前，《恋与制作人》大热，第一财经曾报道，在这款游戏中氪金上万的玩家不在少数。有玩家说，“这款游戏氪金严重，小氪玩不了多少，大氪则没必要。”

姚润昊近期在采访中说的恰好回应了“氪金过多”的质疑，“我认为放弃商业化来获得口碑，不是最佳的方法，口碑真正的来源还是品质。今天玩家不满意，就应该提高能力，把东西做得更好，明天让大家认可你的游戏价值。”

但对于坚持零氪（不花钱购买游戏服务）的用户来说，积攒一套漂亮衣服就需要抽卡时的欧气，以及每天1小时左右做任务的时间。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设置的玩法就是太乱太多了，很难做够，所有的任务都做完，我觉得怎么着也得一个半小时以上”《闪暖》台服玩家阿花告诉这就是公司。

“女性向”游戏真的存在吗？

那么多公司做休闲游戏，为什么成功的是“暖暖”？不少观点倾向于认为，叠纸是在专注女性向手游上走出了一条道路。

与AVG(冒险）、RPG（角色扮演）、ACT（动作）、FPS（第一视角射击）等根据游戏形式做出的分类不同，“女性向游戏”是以用户性别为标准的一种分类方式。

电子游戏诞生之初，市面上知名作品大多采用男性主角，且多为肌肉型的猛男。最开始火的女性游戏就是换装游戏。1966年，一款《芭比娃娃服装设计师》上线2个月销售50多万份，超过了《雷神之锤》《毁灭战士》等男性玩家更喜欢的射击类游戏。

发酵到90年代，女性游戏风潮以美国为线开始向日本蔓延。1993年，与任天堂、索尼、微软并称四大游戏制造商的世嘉准备投资研究女性的科学家麦可琳。后者决定大展身手开发女性游戏，将换装的芭比娃娃从超市柜台输送到全世界，程序、美术、销售、宣传、负责人都是女孩。

世嘉内部对此褒贬不一，日本世嘉不看好与男性游戏划清界限的“女性向”游戏，不支持继续发展女性向游戏，美国分部却一直在拨款。

《樱花大战》的推出让世嘉吃下了定心丸。全女性阵容加上华丽丽的少女向元素，本想满足直男想象，却没想到吸引了一批女性玩家。

之后，世嘉又推出了《新樱花大战》。9月，世嘉在TGS 2019舞台活动时正式宣布《新樱花大战》将改编动画化，预计2020年正式开播。

关于“女性向”游戏方向的取舍，“马里奥之父”宫本茂在1996年给出“妻度计”一说，只要你的妻子认为游戏有趣，并且上手简单，那么就是个正确的开发方向。后继者岩田聪提出了“母亲至上”的原则，即妈妈喜欢动的游戏就值得开发。

近年来移动端手机游戏的兴起，更是大大拓展了日本女性向游戏的玩家年龄层。据中商产业研究院数据，截至2016年6月，50岁以上的女性玩家的MAU（月活跃用户数）在三年内扩张了19倍。

反观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女性游戏市场的发展一直受到限制。提起电子游戏，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男生喜欢”。

但《旅行青蛙》、《恋与制作人》等游戏的崛起，改变了这一现象，让女玩家成为了很多游戏厂商的目标群体。2018年初，在日本毫无水花的《旅行青蛙》，被中国女孩热捧，位居App store免费榜第1名，且持续数周霸榜，单日收入或超300万。

就连传统意义上的“男性向”游戏，也逐渐被女玩家攻略。据极光大数统计，截至2017年5月，《王者荣耀》的女性玩家数量已经超过了男性玩家，男性玩家占比45.9%，女性占比54.1%。更重要的是，相比男性，女性更愿意为手游付费。据Playgroundz发布的研究，女性玩家在移动游戏的付费率紧追男性玩家，2018年全球已经有68%的移动游戏收入来自女性。

既有游戏需求，又具备消费能力，因此市面上的各种女性向手游也变多了。

去年6月，腾讯与西山居合作开发了3D古风换装游戏《云裳羽衣》，被称作剑网三版的《奇迹暖暖》。据bigfun测评，“云裳羽衣比较适合悠闲的摸鱼型玩家，很休闲，多次优化后的美工可圈可点，独有的npc攻略系统也是一大亮点，闪耀暖暖注重细节，人物模型相对精致，玩法相对也更多，更适合肝氪一体的大佬。”

△《云裳羽衣》和《闪耀暖暖》细节对比

除了换装游戏，国内女性向游戏又一个比较多的尝试是RPG。游戏公司Friend Times的王牌产品是2015年6月上线的2D RPG手游《熹妃传》。它改编自经典畅销宫斗穿越小说《清宫熹妃传》，玩家需要通过多个层级，经历熹妃由宫女晋升妃嫔的一生历程。

9月12日，港交所披露了Friend Times Inc.递交的上市申请书，2019上半年，《熹妃传》平均每日活跃用户15.57万，平均每月活跃用户84.01万，平均每月付费玩家5.89万，每付费用户平均收益492.5元。

不过目前来看，叠纸旗下游戏的影响力和成绩在同类游戏中都是位居前列的。今年，《龙族幻想》《和平精英》《跑跑卡丁车》等游戏都拿下了首日流水2000万的成绩，《闪暖》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向手游”。

“暖暖”们的想法倒是和任天堂、世嘉如出一辙：女性游戏不应该与男性划清界限，而是投入到整个玩家群体。

对于那些拜倒在暖暖裙下的猛男和女孩们来说，或许没必要分清“男”“女”。换装游戏的本质是漂亮的衣服+多样的穿搭体验。“暖暖系列”在完成度、画面美感和道具精细程度方面，是同类中的头部选手。

说到底，不制造性别对立，性别优越的游戏，才真正继承了女性游戏运动的衣钵：自由、平等、和解，才能获得最多用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