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部分国家禁用草甘膦打击了转基因?又见私货!
近日,有文章发布了关于一些欧洲国家将会停止使用除草剂草甘膦的新闻。在这些传播者转发的新闻中,无一例外都声称“禁用草甘膦会打击转基因作物推广”。这是事实吗?
所谓“禁用草甘膦”的背景和事实是什么?
我们看这些新闻,如果你了解到相关动向,并仔细阅读这些新闻就会发现这实际是一个文字游戏。为什么这么说?
在看文章之前,我想先提出一个问题,所有的这些所谓的“禁用草甘膦”新闻中,为啥其提到的预定的禁用草甘膦的时间都在2022年以后?既然草甘膦被这些文章的转发者认为十恶不赦,为啥还要放任使用三年甚至四年之后才开始禁用?有没有读者想过这个问题?
答案在这里,首先,禁用广泛使用的除草剂一个除草剂,需要花时间找替代品。草甘膦作为欧洲使用量最大的除草剂之一,想要取代它不可能一蹴而就。除草需求是客观存在的,不可能说你今天禁用了一个除草剂之后,以后所有的除草剂都不用了。人类发明的数十种除草剂,该禁用的很早就被禁用了,也并没有影响新的更好的除草剂被发明出来,也没有影响到其他除草剂的使用。
欧盟就对草甘膦进行过投票。投票的结果是“允许继续延长使用”,正好到2022年。
实际上,这些消息并非新闻,也远谈不上劲爆,因为这是一系列政策的后续。这个政策的源头,在当时的报道中,实际是对于草甘膦的利好消息。由于相关争议,这些国家对草甘膦是否继续使用一直争论不休,在2017年,相关各国才达成协议,协议居然是“允许继续使用,延长了5年”,从2017年开始延长5年,正好是2022年,觉得巧合不?实际,这些所谓的草甘膦禁令,同样没有违反或者与欧盟相关决议发生抵触。实际,这些新闻就是2017年这个决议的后续而已,谈不上所谓的劲爆消息,是一系列的相关动作。在欧盟当时宣称延长草甘膦使用期限的时候,这些文章的发布者当时的表态几乎都是鬼哭狼嚎,声称欧盟被“孟山都(草甘膦的发明企业)收买”,怎么到了这系列动作的后续,又变成了“欧洲国家良心”的代表了呢?这如同臭名昭著的香港记者协会一样,前言不搭后语啊。
考虑到草甘膦存在相关争议,新闻后续也明确说明,为草甘膦“寻找代替品”,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推特上发文表示说,“我要求(法国)政府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便,只要找到替代草甘膦的办法,或者是最迟在今后三年的时间内,就禁止在法国使用草甘膦。”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替代品,甚至到了2022年,禁令都有可能流产。这一点,我想这些“反转舆论鼓吹者”是不会主动在文章中告诉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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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甘膦禁令打击转基因种植?
禁用草甘膦就一定会打击到转基因作物的推广吗?这需要分两个角度看。
从广义上,有大量的转基因作物是基于“抗草甘膦”性状设计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使草甘膦的使用更加方便。这里有两层意思:1)转基因作物的确与草甘膦的使用有一定的关联;2)非转基因作物一样可以使用草甘膦。嗯?第二点是什么意思?非转基因作物也可以使用?你没看错。
关于第二点我们稍后详细解释。我们再看,狭义上呢?
狭义上,这些所谓的“禁用草甘膦”决议,都是欧洲国家,甚至更准确的说,这些“禁令提出国”都是不种植转基因、主打有机农业的国家。在一些“反转舆论鼓吹者”的表达中,被宣称为转基因作物在欧洲不受欢迎,欧洲根本不种植,甚至有军队相关人士不负责任的声称欧洲“对于转基因是零容忍”。这些言论当然都包括了许多谣言和谎言还有许多的夸大其词,但我这个文章并不讨论转基因作物在欧洲的发展,如果有必要可以阅读《欧洲真的禁止转基因吗?》一文。我们假设这些“反转舆论鼓吹者”说的是真实的,既然欧洲并不种植转基因作物,那他们禁止草甘膦,和转基因作物推广有啥关系?!
我们这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结论:
欧洲在没有禁止草甘膦使用前,被假设转基因作物的种植面积为“零”;
当所谓的“草甘膦禁令”生效后,欧洲转基因作物的种植仍然为“零”。
两者相减我们得出欧洲转基因作物种植量下降率——“零”!
什么?!禁令生效后,欧洲转基因作物种植面积没有下降?这怎么能叫打击了转基因作物的推广呢?因为他根本就没推广种植啊!把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也当做成果冠以“沉重打击转基因作物推广”?更可笑的是,这些禁令都是欧洲国家颁布的,怎么就变成了在“全球”打击转基因作物了呢?显然,要不就是这些人夸大了所谓的“禁令”,要不就还是这些人在欧盟种植转基因问题上说谎了。
欧洲国家是转基因种植的主力国家吗?并不是。新华社在近日发布了最新的2018年全球转基因作物的种植推广数据:根据ISAAA(国际农业生物技术应用服务组织)的报告,2018年,全球转基因作物种植面积最大的是美国、巴西、加拿大、阿根廷和印度。(PS:中国从曾经领先的位置已跌到第八)这些国家才是转基因种植的主力,其种植面积占全球转基因作物种植面积的4/5。这些主力都没相关禁用草甘膦的法令,更谈不上所谓的“全球打击”了。而事实上,根据ISAAA的统计,转基因作物在全球,已连续三年增长(除2015年稍有下降外,再往前也是直线增长),2018年的种植面积更是达到了新的高度。因此所谓的“打击全球转基因作物推广种植”的说法完全就是夹带私货的夸大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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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甘膦到底与转基因作物有多大关联?
我们要了解到草甘膦与转基因,本身就是两个东西,这在观网新闻中曾多次提到。前面我们留了一个疑问——只有转基因作物才会使用到草甘膦这种除草剂吗?
“反转舆论鼓吹者”自己已经编造了一个草甘膦与转基因绑定的虚假假象,当然在自己一遍又一遍进行自我催眠之后他们自身也会陷入这些假象中。他们想当然认为不用草甘膦,转基因作物就没用了。事实是这样吗?显然不是。
首先我们不妨承认,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是转基因作物的主力之一。这么说仿佛读者会认为,看,别人说的对吧,草甘膦和转基因是绑定的。但实际是这么理解的吗?
草甘膦的诞生在1971年,而第一个商业化的转基因作物则是1996年,两者相差了近30年!在转基因商业化种植诞生之前,草甘膦就已经是人类最受欢迎的除草剂。也就是说,即便没有转基因技术,草甘膦依然是受欢迎的除草剂选择之一并在农业生产中大量使用。
为啥草甘膦在当时得以受到热捧?因为低毒。草甘膦的特点可以归纳为四个字“广谱、低毒”。广谱,它可以杀灭的杂草种类非常多。大多数除草剂,只能针对有限的几种杂草。农民会做选择,面对各种杂草威胁庄稼生长,是想要一种可以包办所有情况的除草剂,节约喷洒除草剂的次数和用量,还是今天用一种明天用另外一种,让除草剂的使用量增加好几倍?答案显而易见。为啥说低毒?
衡量毒性大小我们一般使用LD50(半数致死量)作为标准进行参考,LD50越大,毒性就越低:
我们对比一下其他的除草剂,比如我国东北大豆田经常使用的乙草胺,这款除草剂在2012年就被欧盟禁用,但在中国至今可以使用,而且主要用在东北的所谓的非转基因大豆田中。它的毒性是多少呢:
另外还有一个曾经比较知名的除草剂,百草枯的毒性世人皆知,因此国家很早就禁售了百草枯。它是属于剧毒等级的,而草甘膦只是低毒。
(图片来源:王大元)
我们再看看国外主流的除草剂。在草甘膦之前,市场上使用量最大的除草剂是阿特拉津和橙剂(2,4-D)。
查询阿特拉津的毒性指标:
阿特拉津的毒性:大鼠急性经口LD50为3080mg/kg,兔急性经皮LD50为7500mg/kg。
比草甘膦略高一些。
橙剂(2,4-D)呢?这种同样是孟山都公司的产品,出名于越战的除草剂的毒性指标:
毒性大的惊人……
我们再对比一下日常食品中的常用物质,比如食盐(氯化钠):
再比如酒精(乙醇):
这就是我们说的草甘膦毒性低于食盐、略高酒精的来源。
除草剂自然都有毒性的,也不可能由人去直接饮用。虽然许多与草甘膦相关的争议总是不厌其烦的声称草甘膦一会儿“致癌”,一会儿“有毒”,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草甘膦却是目前热销除草剂中毒性最低的。前文提到,欧洲一些国家要求在2022年前取代草甘膦,寻找一个更好的除草剂,有一些新兴除草剂也进入了人们的视野,然而时至今日都没有新型除草剂进入市场,其中重要的原因,也是讽刺的原因即是这些除草剂在毒性上反而要比草甘膦更大。
说到毒性,一个非常啼笑皆非的事,当这些“反转舆论鼓吹者”在鼓吹着草甘膦危害健康的时候,他们自己却在用着或者接触着比草甘膦毒性更大的除草剂。他们对这些毒性更大的除草剂的危害只字不提,却对毒性比乙草胺低四倍的草甘膦喋喋不休,目的是什么?真的是为了老百姓的食品安全和健康吗?我想如果你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话,可以自己想一下。
任何除草剂不可能百分之百无毒。在草甘膦发明之前,人类使用的是更加有毒的橙剂和阿特拉津。相比传统毒性较大的二苯醚类、芳氧苯氧基丙酸类和环己烯酮类除草剂,草甘膦的安全性是最高的。另外,草甘膦进入植物6-7天后,即大部分被代谢、分解掉了。草甘膦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未来有更加安全有效的农药,草甘膦当然就可以退休了。农民有强烈的除草需求,声称要现在就禁止了草甘膦,那难道让他们用那些毒性更大的除草剂吗?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健康着想?!
正因为草甘膦“广谱、低毒”的优势,草甘膦诞生之后迅速取代了传统毒性更大的除草剂而广受欢迎。它的热销与转基因技术诞生没有时间上的关联。转基因“抗草甘膦”作物投入使用,仅仅只是促进了本就已很受欢迎的草甘膦的使用,但并不构成唯一因素。
我们再拿几个事实和数据来解释这个问题:
草甘膦在160个国家都有售,这要比转基因作物的种植国多出好几倍。资料显示,2015年全球草甘膦市场份额分别为南美(35.5%)、北美(23.4%)、亚太地区(21.6%)三个主要农业区域占据了全球草甘膦市场的前三位。而在欧洲,也有15.3%的市场份额。
图片来源:”Glyphosate Market Forecast to 2022”, MARKETS AND MARKETS
我们拿欧盟国家自己举例。的确,虽然欧盟大量进口了来自北美和南美的转基因农作物作为食品和饲料使用,但欧盟内部对于转基因农作物的种植是非常保守的,至今也只有孟山都的一款玉米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被批准种植。也就是说欧盟抗除草剂转基因作物的种植面积非常少。之前我们通过IASSS的数据可以发现,欧盟的转基因种植面积只有15万公顷不到,甚至不如美国的零头。那德国和法国,还有某些文章提到的罗马尼亚,这些国家并不种植转基因作物,那他们的草甘膦用到了什么地方?这些文章中声称“某某国家有几万名农民声称自己因为使用草甘膦而得癌症”,这使用量不可不小,我们不妨反问一句——这些农民种植的都是什么作物呢?除了转基因作物外,剩下的只能是非转基因作物了对吧?!
另外还有一个数据可以参考,很多人并不知道,虽然草甘膦是孟山都发明的农药,但由于专利到期,全世界都可以无偿使用其配方,因此,现在全世界草甘膦生产第一大国恰恰是我们中国,草甘膦是中国出口的主力农药的头号产品。根据我们的出口数据,中国生产的草甘膦一大部分主要是出口给巴西阿根廷这些传统转基因农作物种植国家,但近些年,欧洲国家(包括“反转舆论鼓吹者”嘴里对转基因又一个零容忍的俄罗斯),从中国采购草甘膦的数量正在直线上升。这些不种植转基因作物的国家,他们的草甘膦只能用于非转基因作物。
相对而言美国用草甘膦的数据更多更详细,我们就再举美国一个州的例子:美国路易西安娜州的25种非转基因作物施用草甘膦。下面表格是从美国路易西安娜州2015年化学杂草管理指南(共218页)中的资料,用Excel整理出来的。
根据有关资料揭示,全球使用草甘膦除草剂的作物有92种。所以草甘膦如果有毒性,也同样表现在大量非转基因作物的土地上,并非只跟转基因作物有关。
(图片来源:王大元)
由上表可见,在美国路易西安娜州至少有25种非转基因作物施用草甘膦。美国有十几个州都有类似的杂草管理指南(各位可以去查阅),每个州都例举了大量草甘膦施用于非转基因作物的指南。一句话小结:就栽种面积来说,草甘膦被大量施用于非转基因作物,草甘膦如果有毒性,跟抗草甘膦的转基因作物风马牛不相干。
说到这里,大部分人都应该恍然大悟了,出“问题”的也应该是使用草甘膦的非转基因作物。你非转基因作物有啥争议,出了啥问题,你的文章却堂而皇之声称这是“转基因的锅”,这不是张冠李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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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基因作物一定要用草甘膦吗?
前面我们已经了解了草甘膦在非转基因农作物上一样大规模使用。有人不禁要问,是的,草甘膦在非转基因作物也可以使用,但非转基因作物可以使用其他除草剂,转基因作物是不是一定就必须绑定草甘膦,不能使用其他更好的除草剂呢?
不用草甘膦,就没法种植转基因了吗?大写的NAIVE!!显然,这个答案也是否定的。
早期的第一代转基因作物,性状单一,功能单一,因此的确大多数此类转基因“抗除草剂”作物只能针对一种除草剂进行抗性设计。因为草甘膦是使用量最大的除草剂,因此转基因作物也首先会优先选择“抗草甘膦”。然而,科学技术是在不断的发展的。新一代的转基因农作物,已经可以设计出复合性状,完全可以对多种除草剂进行抗性设计。也就是说,草甘膦不再是转基因作物的唯一选择!
科学界在这方面成果非常显著,我们不谈国外生物技术公司的那些金牌产品,我们只举一个国内的例子就可以驳斥“转基因作物只能用草甘膦”这种观点。
大北农集团国产转基因大豆DBN-09004-6在2019年3月获得了阿根廷方面的种植许可,标志着中国国产转基因农作物也可以走出国门,抗衡外国大公司的产品。在这个新闻中所提到的DBN-09004-6转基因大豆,就是一种双价转基因大豆,它可以同时“抗草甘膦”和“抗草铵膦”两种除草剂。草铵膦与草甘膦相差一个字,但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草铵膦是德国艾格福公司在80年代研发成功的广谱除草剂,其优势在于在保证广谱除草的同时,毒性还比草甘膦更低,更安全。缺点则是其生产成本较高,比较贵。也就是说,即便不用草甘膦,用草铵膦也一样可以达到除草并保护粮食的效果。怎么样,这些“反转舆论鼓吹者”的脑回路是不是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呢?
在观察者网主笔马前卒的文章中也提到了国外新的“抗硝磺草酮除草剂”的转基因作物已经问世:
“拜耳和先正达还开发了耐硝磺草酮作物,未来硝磺草酮或将借助转基因作物获得进一步的增长。”
也就是说,抗除草剂转基因作物本身是生化企业的研究方向。哪怕有一天草甘膦退出市场,对于反转人士,冤冤相报何时了?
未来,随着转基因技术应用深入和发展深入,越来越多的性状将会被设计出来,与其说“草甘膦绑定了转基因”,更不如说转基因的道路越走越宽,选择越来越多。
这就是科学的进步;
这就是技术的进步;
这就是时代的进步。
固壁自封不思进取,甚至还要螳臂当车颠倒黑白……这怎么可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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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本文为原创文章,欢迎并不设限转发。为了批驳这些打了鸡血一样的造谣文章,查证识别寻找各种资料仍然花费了不少的时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读者可以自行对比两种文章的风格的内容,并自行判断谁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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