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AI人才竞争升温

《芯片战争》（Chip War）一书的作者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三年前警告说，现代力量的平衡取决于跨越地缘政治断层线的半导体供应链。现在，这位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的历史学家提出了一个新的担忧：美国在人工智能人才方面可能会失去对中国的优势。

中美AI人才数量对比

上周，米勒在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下属的一个小组委员会上谈到科技人才时表示，“美国的优势正在削弱，这很危险”。他说，这一优势“脆弱且远小于其在人工智能芯片方面的优势”。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研究人员一天后也表达了同样的担忧，指出中国近年来培养出的顶尖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越来越多，而前往美国的人才则越来越少。

部分差异来自人才规模，特别是中国教育水平在提升。

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四倍，其理工科（STEM）毕业生的数量也是如此。2020 年，中国培养了 357 万名理工科毕业生，是全球最多的，远远超过美国的 82 万名。

中国高等教育毕业生的数量增长十分显著，仅一代人的时间就增长了九倍。拥有硕士及以上学位的成年人的比例在世纪之交时为 0.1%，二十年后上升到近 0.9%。

美国的起点要高得多，在同一时期，这一比率从 8.7% 稳步上升至 14.1%。

人才的快速增长正在重塑各公司的业务流程。上个月，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向媒体表示，该公司的大部分新员工都是应届毕业生。

他称，尽管美国和中国的人工智能人才储备相对较少，但这家电动汽车制造商今年还是成功招聘了 10 名辅助驾驶技术方面的专家。

该公司原负责自动驾驶的副总裁现担任英伟达汽车部门的负责人。

北京正在努力营造这种发展势头，以实现科技自给自足。中国教育部在 8 月份表示，过去两年全国有五分之一的高等教育专业进行了改革——大量专业被取消或增设——以吸引更多学生投身人工智能和集成电路领域。

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在吸引全球人工智能人才方面更具优势，但能够留住更多国内的人工智能专家“可能会对人才流动产生重大影响”，塔夫茨大学的米勒通过电子邮件向我指出。

同时，他说，美国的移民规定可能会使人工智能研究人员难以在美国工作。

数量与质量

体量大是否意味着创造价值多，对于这个问题，仍有争议。

总部位于美国的人工智能公司OpenAI在 2022 年推出 ChatGPT-3.5， 引发了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热潮。其他美国公司，如 Anthropic，也发布了被认为具有全球基准地位的模型。

中国的深度求索公司（DeepSeek）今年年初宣称其以极低的成本击败了 OpenAI ，掀起了一阵类似热潮。上个月，谷歌推出 Gemini 3 模型，进一步提高了标准。

美国的人工智能模型在中国是无法使用的，而华盛顿方面则限制了英伟达最先进芯片向中国出口。

尽管存在这些限制，中国企业还是越来越多地通过利用规模优势——无论是依靠工程师、较不先进的芯片还是数据——来逐步建立国内的人工智能能力。这一点从中国的人工智能模型在成本仅为竞争对手（如 OpenAI）的一小部分的情况下仍能与之竞争的情况中就可见一斑。

中国的开发者们也在以更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情。

瑞银证券的中国互联网分析师韦雄上周在一份报告中称，中国互联网企业今年在资本支出方面投入了约 4000 亿元人民币（约合 565.8 亿美元），这一数字仅为美国同行的十分之一，但它们却能实现“相当”的人工智能模型性能。

而尽管分析师们有时会警告美国AI行业存在“循环融资”的风险——这种融资是由在同一种融资生态系统内循环流动的投资者资金所推动的，而非真正的商业收入。相比之下，中国的领先开发者主要依靠内部现金流。

大数据优势

数据丰富度也是其一大优势。在中国，短视频的流行为当地企业提供了大量的训练素材。据人工智能基准评估机构Artificial Analysis称，除了谷歌的两款模型外，全球排名前 15 的图像转视频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均来自中国公司。

去年，中国企业在美国获得的专利授权数量也实现了最快的增长，电信巨头华为在商业企业中排名第五。

据华为知识产权部门负责人范志勇称，该公司去年的全球专利授权收入达到了创纪录的 6.3 亿美元，预计到 2025 年还将继续增长。他表示，客户不仅越来越需要与 5G 和 WiFi 相关的专利，对音频和视频技术的需求也在增加。

在国内，华为也与各高校在人工智能相关的研究领域和培训方面开展合作。

所有这些举措都推动了这一趋势的不断发展。

中国已连续数年在一项由美国发布的衡量学生在 STEM 相关奥林匹克竞赛中表现的指标排名中位居榜首。据科学期刊《自然》的出版商统计，中国的科研贡献在 2023 年超过了美国——次年这一领先优势更是扩大了四倍。

然而，人才流动仍具有双向性。位于美国硅谷的风投公司Fusion Fund的创始人兼管理合伙人张璐告诉我，许多中国创业者仍在前往硅谷创办企业。她指出，在“全球最出色的商业生态系统”中开展业务具有诸多优势。

她对整个行业的更大担忧是电力供应不足，尤其是在美国。“我认为，在我们耗尽图形处理器之前，能源也会耗尽，”她说。

分析师们普遍认为，能源是中国占据优势的领域。

米勒在参议院发言中指出，维持人工智能领先的三大要素是算力、人才以及电力，人力资本并非他唯一的担忧。他说：“美国在算力方面优势明显，但中国在电力方面处于领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