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与华上过班的人,会不会也嘲笑华杉?

这个世界出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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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与罗的斗争,表面上是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实则是新旧两套营销体系对行业话语权的全面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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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与华,原本一个应该停在特定圈层的名字,因为与罗永浩的一场争论,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姿势,彻底出圈。这家曾经因为蜜雪冰城而爆火的品牌营销公司,现在被人吐槽抄袭、土、忽悠,这家客单价600万的公司,真的如此不堪吗?

有网友说,这辈子看错了三个人:天地会总舵主,铁腿水上漂,奔雷手文泰来,现在还得再加一个,超级符号华杉。

《鹿鼎记》有言:“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但在《新少林五祖》里,当他扛着音响,脚踩着鲜花和飞刀登场时,逼格拉满——转眼却被一群小兵秒了。

当总舵主不再保持神秘,华杉就成了陈近南。他的“天地会”——上海华与华营销咨询有限公司,曾长期扮演幕后军师的角色,打造出不少家喻户晓的品牌形象。

我们找到了张超,他曾在华与华做过两年策划,现在是一家电商公司的副总裁。跟他深度聊了聊,在华与华工作,强度到底如何?待遇如何?成长空间又如何?他们眼里的华杉又是什么样子?

不听课,不要想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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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成为华与华的策划?打开BOSS,能看到以下要求:本科以上学历、3-5年工作经验。这意味着,如果你没有硕士学历,简历关都很难过去。

三本院校出身的张超,觉得自己很幸运。“我赶上了华与华的高速发展期,那会儿也看学历,但更看重经验和潜力。”

他回忆,在21年左右,蜜雪冰城爆火,抖音本地商业化也没完全做起来,华与华作为乙方,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进入了极速发展的阶段。

在成为华与华的实习生时,他没想到这会成为自己职业生涯中“最艰苦也最宝贵的两年”。他的实习工资是3000元,以及700元的饭补。转正后,因为表现良好,薪资涨到了税前8000元。

“跟我一起进去的有20多个人,撑到最后的只有5个。”张超告诉我,那会儿每天的工作时间基本在12小时以上。公司实行弹性工作制,不记录考勤,但活永远干不完。“没有人会6点下班,晚上8点后才有人开始走。”

张超表示,哪怕是华与华这样人均创收200万的公司,也经常有人磨洋工。“比如我,一开始会懒散点,等到晚上才开始啪啪敲键盘。”

张超告诉我,曾经自己在职时,公司有一项奇葩的规定:新员工需要连续100天撰写读书笔记,深入学习并消化华杉的著作与方法论。“就像高考刷题一样,目的是形成专业的肌肉记忆。”

老板华杉写了一堆关于品牌和咨询的书,公司专门有一面墙用于陈列。张超形容这些书“摞起来估计比他还高不少。”

“哪怕你干到凌晨一两点,也不能把读书笔记落下,这东西虽说是走个形式,但可能会影响转正。”

除了写笔记,华与华内部的另一个鲜明标签是“师徒制”。每个新人都会指派一位师傅,理论上,他们会负责帮新人熟悉业务,但张超觉得,这更像一把双刃剑。

“名义上有师傅带,但实际可不像在学校那样手把手喂你。”他形容,真实的状况是“直接被丢到项目里,边做边学”。师傅自己也忙得团团转,不可能一步步教。

“新人想尽快适应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抄’,抄别人的案子,抄老板的案子,次数多了自然就掌握公司那套方法论了。”

个人的发展,也与师傅的资源深度绑定。他回忆,自己曾想接手某连锁快餐的项目,就因师傅未能拿下而作罢。“你能接触什么项目,完全取决于师傅接什么活。不可能你在这个组,却跳到别的组去做事。”

张超的岗位是策划,职业路径从小策划开始,往上依次是资深策划、策划经理、小组长。公司每年都有评级升职的机会。

有件事他至今记得很清楚:有一年没能升职,问题出在“听课”上——公司规定,必须听完指定课程才能晋升,而那年,他和大部分同事都没达标。

“总监每周会讲课,内容多是华与华的方法论。”张超解释,“但关键是,大家都已经忙成狗了,谁还有时间天天听课?”

“你必须要刷他那个课,课程不达标的话,人力会给你警告。结果那一年,整个公司只有4个人达标了。”

在他看来,公司希望通过培训统一方法论的初衷是好的,“但执行起来就完全僵化了,变成了一种机械的任务。”

华板很忙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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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与华内部,大家都管华杉叫“华板”。张超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似乎永远在路上,忙得像陀螺,停不下来。

“华板大部分时间是在外面应酬、跑客户,为项目站台,只有周一肯定会来公司。”如此,周一成了全公司最紧张又最重要的日子。

网上有人调侃,说华与华的员工不一定最聪明,但肯定最听话。这话不是没道理,华杉特别迷恋丰田那一套工作方法,喜欢把创意性的工作流程化,标准化,而他只需要把好最后一道关就行。

每周一,就是这个团队的核心大脑,检验流水线质量的日子。“每一项业务他都会亲自过,毕竟客户交了百万甚至千万,他对最终的交付是肯定严格把关的。这也导致会议时间被拉得非常长。”

也正因如此,会议从早上9点多持续到中午12点是常态。华杉通过这种方式,确保自己对每一个高价项目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华杉在工作上这么严格,私下里对员工们又怎么样?我问了张超,他告诉我,自己没法回答。

“说实话,我们这些底层小兵,根本没机会了解他。”张超告诉我,除了各个项目的头儿能经常跟华杉接触,公司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真实的华杉”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不少华与华出去的人,在网上对自己的前老板,好像评价都不太高的原因,“你都跟他不熟,还能怎么帮他说话?”

这种距离感,塑造了华杉在普通员工心中的形象——一个神化、严谨、有点距离感的管理者。

不是所有企业家都会走这条路,比如小米的雷军,哪怕是不在小米上班的网友,都能说出雷军“英语不是很好,天天健身”这样的细节来。

张超觉得,华杉身上其实有很多老一代企业家的共同特点。“就像我爸妈开店,被人在网上打了差评,他们根本不会用那些软件,更不知道怎么回,急了就只能跟人硬刚。”

所以看到华杉最近在网上的一些发言引发争议,张超反而觉得挺真实。“大多数老板是没有接触过差评的,他们那个年纪的企业家,本来就不熟悉这套网络舆论的玩法。”

尽管外界对华杉褒贬不一,但张超觉得这个事还是要从正反面来看,“别的不说,至少在他手底下干活,待遇是真不错。我那会儿是五险两金,基本都顶格交的,这点比很多公司强了。”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网上都在骂,但倒退几年,2021年前后,行业里谁不捧着他啊?”

是过街老鼠,还是黄埔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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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骂华与华”在网上似乎形成了一种政治正确,有乐子,更有流量。

该骂吗?确实该。蜜雪冰城歌词里的那句“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魔性又洗脑;老娘舅的Logo非把“舅”字塞进碗里,简单粗暴——这些都是现成的靶子,想不吐槽都难。

在很多人眼里,华与华的出品逃不开“大、亮、土”三板斧。但张超却说,外界把华与华想得太简单了。虽然公司有统一的方法论,内部却实行“组承包制”——不同项目组各做各的品牌,风格和水平其实差异很大。

“很多人都没听过莆田餐厅,因为它只开在奢侈品商场里。我们的客户从高到低都有,不只蜜雪冰城,比如莆田,比如海底捞。”张超强调,华与华的服务内容远比外界想象中多元。

在他看来,网友骂来骂去,其实只看到了他们工作的冰山一角。“大家都觉得华与华不就搞了个土Logo、写了一句广告词吗?”

但一个品牌能火,背后是消费趋势、品牌运营、产品定价等一系列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远不是一句口号能决定的。

他举了自己参与过的海底捞项目为例。当时海底捞启动“啄木鸟计划”,暂时未见效,全国大量门店亮起红灯。“我们团队几乎跑遍海底捞全国的门店,光上海就一家一家全部走访过。”

他们画架构图、分析连锁经营模型、判断哪些店该关该留,再到后续产品上新策略……“你说这些跟海底捞那个‘hi’logo有关系吗?没有的,但外界看不到。”

事实上,据张超所说,海底捞当时几乎找遍了上海所有的咨询公司,包括麦肯锡、贝恩这类国际机构,最终却是华与华拿下了合作。“不是我们更会设计Logo,而是我们能给出一套解决问题的逻辑。”张超总结,“客户花几百万,真不是来买一句顺口溜的。”

张超提到的“一套解决问题的逻辑”,换个更让人理解的表述,其实就是华杉常谈的“超级符号”。

“听着简单,但你想完全学下来,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张超回忆,在华与华的扩张期,每个项目组不过四五个人,却要身兼数职:“一个人既要写TVC脚本、去现场盯片,还要写企划、做走访,几乎什么都得会。”

也正因经历过这样高强度的系统训练,从华与华出走的人,往往在市场上很抢手。张超告诉我,不少人出走以后都去了大厂,主要以抖音为主,而他们做内容的方法,依然带着华与华的影子。

“比如写短视频文案,我们讲‘超级文案’,去记黄金3秒,怎么留人,包括讲产品卖点、写详情页、设计包装……”他强调,“底层逻辑都没变,只是把华与华那套搬到新媒体上去了。”

华与华,或许真成了营销行业的“黄埔军校”,形式在变,但方法论,却跟着人走了下去。

品牌营销行业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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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杉毕竟不是教育家,老干“天女散花”的好事也不行,毕竟徒弟吃太饱,会饿死师傅。

一年前,张超决定离开华与华。明面上的理由很多:师徒制限制了他接触心仪项目;即便做到资深策划,也拿不到项目分成,收益的大头永远在更上面……

但真正让他下决心出走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以华杉为代表的老派营销,适应不了新媒体营销的节奏。

华与华昔日的成功案例,大多诞生于“货上架就不愁卖”的黄金年代。而今市场早已供过于求,那套曾经奏效的打法正逐渐失灵。然而,仍有不少企业主对华与华的方法论深信不疑。

“华与华在抖音上做得并不好。”张超坦言。2022年前后,他们曾尝试孵化抖音本地生活项目,但沟通成本极高。“你要向那些老客户——60后、70后的老板解释抖音的运作机制,他们很难真正理解。”

张超觉得,这不是某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时代变了。“一年600万的咨询费,如果投在抖音上能砸出多少流量?媒介环境已经彻底不同了。”

此次华杉与罗永浩在微博上的交锋,让张超觉得有趣的,并非争吵内容本身,而是后续网络上几乎一边倒的舆论倾向。这恰恰折射出整个行业正在经历的深刻转向——逼格高没用了,谁能引发共鸣,谁赢。而在这一点上,抖音显然比电视广告更具优势。

罗永浩为代表的新派营销,很少开线下收费课,他们更多的时间,是坐在抖音直播间。

新派力量渴望与老国货品牌合作——这些品牌舍得把钱花在产品上,品质扎实,经得起时间考验。蓬勃发展的电商生态,正需要这样的优质供给。

问题是,这些掌握着好产品的老品牌,多数还被华与华“握在手里”。老一辈企业家理解不了抖音那套玩法,依然更相信电视广告的力量。

“因为他每天都在上课,老企业家喜欢上课,你懂吧?”

“喜欢上课,新派营销就攻不进去。”张超一针见血,“我们需要老国货的支持。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很多新消费品牌的产品质量,根本比不过那些沉淀了十几年的老牌子。”

在他看来,罗永浩之所以紧盯着华杉不放,意图再明显不过:只要能在老企业家心中种下“找华与华就是傻”的认知,接下来的选择就顺理成章了。

华与罗的斗争,表面上是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实则是新旧两套营销体系对行业话语权的全面争夺。

西贝可以松口气了,接下来应该没他什么事。比起预制菜好不好吃,未来中国营销的命脉走向何方,更能牵动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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