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配角、重估、淘汰,周鸿祎揭开AI浪潮下的9个真相

文 / 崔大宝
来源 / 节点财经
两位中国互联网世界的“顶流”和“老炮儿”——360创始人周鸿祎与罗永浩,用一场4个小时的对话,为大众解开了AI浪潮下隐藏的真相。
这场对谈的发布平台,是罗永浩在B站的视频播客节目《罗永浩的十字路口》。这个节目名称本身充满了象征意义,罗永浩自己正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他创办的“Thin Red Line”在海外推出了AI助手“J1 Assistant”,彻底放弃AR硬件,转而全力投身AI软件赛道。
对话的另一方,周鸿祎,曾经的“红衣大炮”,以“好斗”和“颠覆者”的企业家形象定义了一个时代。
对谈的核心张力,在罗永浩开场的一个灵魂拷问中瞬间拉满:“老周,大家都说你越来越温和,是不是激素水平下来了,连攻击性和斗志都没了?”
这句“激素之问”拉开了序幕,这场长达四小时的对谈,表面看是两个中年企业家的反思与和解,实则是在AI奇点迫近的当下,整个中国科技行业面临的一次集体焦虑、战略重估和路径选择。
这不仅是一场对话,更是一份关于2025年AI浪潮的战略简报。《节点财经》从中提炼出9个含金量最高的话题点,它们共同构成了理解这场技术变革的完整图景。
01 AI时代生存,从颠覆转向共生
面对罗永浩关于“激素水平”的直白拷问,周鸿祎没有回避,坦然承认自己“肯定平和了”。他给出了三个原因:第一是生理,激素水平确实变了;第二是经历,人到中年回头看,发现很多仗“没必要打”;第三是责任,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创始人,他“更想给360争个和平发展的空间”。
在AI战略上,360不再四面树敌,而是联合了16家大模型企业建立合作生态,并主动从阿里云、腾讯云购买算力服务。
这是本次对谈的第一个核心洞察——AI时代的生存法则已经从“颠覆”转向“共生”。

彼时在PC时代,市场是分散的,360靠免费杀毒这一轻模式的单点爆破,足以颠覆传统巨头。但AI时代,游戏规则彻底变了。
AI的基础设施,无论是大模型还是算力,都具有极端的“规模效应”,它是一个需要重投入的模式。
周鸿祎的“温和”,不是一种中年人的妥协或认怂,而是一种清醒的“战术”。这是为了在AI这条超级生态链中,为360(作为应用层和服务层)争取“和平空间”的必要外交手段。这标志着中国互联网丛林战争时代的终结,和生态位时代的开始。
02 我们要“拥抱”AI泡沫
在谈及AI的巨额投入时,周鸿祎对“AI泡沫”的看法“独树一帜”。他非但不排斥,反而认为泡沫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有益的。

泡沫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它的历史作用,就是用一种非理性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吸引海量的资金和最聪明的人才涌入一个新领域,为其注入强大的发展动力。他同时也承认,泡沫必然伴随残酷筛选,大量投身AI的公司最终都会失败。
这种“泡沫催化论”,与西方主流财经媒体的焦虑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如《彭博社》10月的一篇深度报道,“对万亿美元AI泡沫的恐惧正在增长”。分析师指出,科技公司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数千亿美元投入一项“商业模式尚未得到证实”的技术。比如Meta为其数据中心寻求260亿美元的融资;而OpenAI预计到2029年将烧掉高达1150亿美元的现金。咨询公司贝恩公司更是预测,到2030年,AI公司为满足算力需求,其年收入将可能出现高达8000亿美元的巨大缺口。
而周鸿祎代表的是“局内人”和“企业家”的视角。对于一个投身于革命性浪潮的企业家而言,他担心的不是“泡沫太大”,而是“泡沫太小”以至于无法启动。
他看到的不是风险,而是一种高效的资源调动机制。他不怕泡沫破裂后的“一地鸡毛”,怕的是在泡沫聚集资源的阶段就已经落后于人。
03 360甘当“行业配角”
在明确了AI的重投入属性后,周鸿祎给出了360在AI时代的清晰定位——行业配角。

360宣布不做通用大模型。周鸿祎的理由很充分,巨头(如OpenAI、谷歌,以及国内的阿里、腾讯)已经重兵布局,360此时再入局就是“重复造轮子”。
360转而执行“纳米AI”战略,他们不追求大而全,而是聚焦于训练垂直的基座模型。周鸿祎的判断是,将复杂任务拆分,用多个“小而美”的垂直模型协同工作,不仅成本更低,而且在特定领域的表现会比通用大模型更出色。
周鸿祎的“配角论”展现了极端的战略清醒。他深刻地意识到,AGI(通用人工智能)的战场是算力和资本的“核战争”,只有极少数玩家能上桌。
而对于绝大多数企业而言,真正的战场是“应用”。通过与巨头合作算力与服务,将AI能力深度注入自己原有的核心业务。
04 CEO必须成为AI时代的布道师
罗永浩本身就是“企业家网红”的代表,周鸿祎近两年也活跃于短视频平台。周鸿祎在对谈中特意区分了两种网红。
第一代网红的核心是直接变现,例如带货、卖课。而以俞敏洪、雷军,也包括他自己和罗永浩为代表的企业家网红,核心目的并非销售消费品,而是充当“新一代的市场部和公关部”。其核心功能是,通过企业家的个人影响力,向社会、资本和人才市场传递企业价值。
在AI时代,CEO必须成为首席布道师。

AI技术本身正变得极其复杂,当周鸿祎试图向市场解释“多智能体协同” 或“垂直基座模型” 时,他是无力的。普通用户、客户、甚至许多投资者都难以理解这些黑匣子的真正价值。
当技术本身无法被轻易理解时,市场的信任就从产品转向了人。
公众无法评估你的算法,但他们可以评估你的人设和愿景。雷军卖小米SU7,卖的不仅是车,更是雷军的愿景、审美和他对技术的承诺。周鸿祎和罗永浩做个人IP,也不是为了带货,而是为了在资本市场和人才市场,为公司复杂且昂贵的AI战略“布道”。
这是一种“叙事权”的竞争。企业家必须亲自站到台前,用最通俗的语言,翻译公司的技术愿景。
05 Agent比AGI更重要
周鸿祎指出,AGI(通用人工智能)短期内不会到来。在他看来,Agent(智能体)才是AI的核心进化方向。
如果说大模型是AI的大脑,那么智能体就是AI的手和脚。
Agent能实现“目标驱动 + 工具使用 + 推理决策”,这意味着AI不再是一个只能聊天的工具,而是一个能行动的工具。周鸿祎进一步将其分为L1至L5五个级别,并预测多智能体协同——即多个Agent像一个人类组织一样协同工作——将是未来趋势。

这个论断为所有兴奋或焦虑的大众指明了AI的下一步到底是什么。
过去两年,AI的关键词是聊天,而周鸿祎称2025年是“智能体元年”,这意味着AI的范式正在发生根本性转移。
聊天是被动的,你问,它答。它本质上是一个信息聚合器。而Agent是主动的,你给它一个目标,它会自主地将目标拆解、规划步骤、调用工具,并最终执行任务。
这标志着AI从一个知识助理,正式进化为行动助理。
06 AI从产品驱动转向需求驱动
在谈到Agent时,周鸿祎罕见地进行了一次自我批评。他坦诚,自己之前因为Manus的母公司Monica主要是做浏览器插件的,所以有些“看不上”。
但在今年3月,Manus作为一款通用型AI Agent面世后,迅速引爆了国内科技圈。由于其能自主完成复杂任务,其内测邀请码的价格一度被炒至近10万元人民币。
周鸿祎意识到,Manus虽然没有做基座模型,但它给整个行业探索出一条至关重要的路:即可以通过智能体去完成各项任务。
Manus的成功,是对当时业界普遍存在的“唯底层技术论”的一次降维打击。
AI时代,创业公司需要快速移动。Manus的成功不在于技术有多“重”,而在于它验证了需求。在所有人还在谈论大模型参数和能力时,Manus用一款Agent产品粗暴地证明了:市场对“能干活的AI”已经极度渴望。

当360还在苦心钻研垂直模型时,Manus这家创业公司已经通过产品创新抢先圈到了千万用户,并获得了美国顶级VC的巨额融资。
这迫使周鸿祎和所有从业者反思,在AI时代,是技术驱动更重要,还是“需求驱动”更重要。
07 中国式AI应用创新的价值重估
Manus爆火背后最大的争议是“套壳”。
这其实是指没有自研的底层大模型,而是调用别家的模型API来包装成自己的产品。Manus团队及其联合创始人季逸超对此毫不避讳。他们公开承认,Manus是基于“阿里千问大模型”以及“Claude”等多个模型进行微调而成的。
这是对中国科技行业“创新”定义的世纪之问。
中国互联网长期被“C2C”(Copy to China)的阴影笼罩,导致整个行业对套壳和模式创新非常敏感,甚至有些鄙视。
但Manus的成功和硅谷的追捧证明:在AI时代,基于大模型的“应用创新”的价值,绝不亚于“基础创新”。

就像在iOS和Android之上,诞生了Instagram和TikTok一样。在AI时代,真正的万亿市场可能不在“炼模型”,而在“用模型”。Manus的光荣在于,它用千万用户和顶级VC的背书,证明了基于大模型的应用创新是一条黄金赛道,而不是可耻的套壳。
08 AI不会淘汰你,但是用AI的人会
对于大众最关心,也最焦虑的问题,周鸿祎给出了他的经典答案:“未来不是AI淘汰人,而是会用AI的人将淘汰不会用AI的人”。

他认为,重复性的文案工作、数据整理等,未来一定会逐步被AI取代。
但这不等于失业。周鸿祎预测了一个新岗位的诞生“智能体管理员”。他再次类比,工业革命淘汰了马车夫,但创造了汽车司机这个新岗位。AI时代同样需要大量教AI干活、调试参数的人。
普华永道在其《全球AI就业晴雨表》中称,那些更易受AI影响的行业,其生产力增长也更快。该机构预测,到2030年,AI可为全球GDP带来高达15.7万亿美元的贡献。
AI带来的不是“失业”,而是“职业的平移”。
“AI淘汰你”是一个科幻问题,它指向终结,让人绝望。而“AI用户淘汰你”是一个教育问题,它指向方法,给人希望。智能体管理员这个新概念的价值在于,它为焦虑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个具体、可执行的饭碗升级路径。
09 AI终局,“AI for Science”的图景
在讨论了商业、战略和饭碗之后,周鸿祎将话题引向了AI的终局价值“AI for Science”,即科学智能。

这是指利用AI强大的计算和推理能力,去解决人类最基础、最重大的科学问题,而不仅仅是商业应用。
这并非空想,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华为等机构已在《自然》杂志发文,展示了利用3D神经网络,实现比传统方法更精确的全球中程天气预报。位于杭州的德睿智药,利用其AI药物发现工具,仅用8个月时间就从近百个分子中确定了候选药物MDR-001,该药物用于治疗肥胖和2型糖尿病,已在中美获批临床试验。
这为AI的“万亿泡沫”提供了最终的价值锚点。
“AI for Science”回答了我们为什么要发展AI的终极问题。AI的真正含金量不仅在于千亿美金的估值,更在于它为人类文明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加速器。它让我们第一次有能力去规模化地解决那些曾经无法企及的挑战,如气候变化、新药研发、能源转型等。
这为这场席卷全球的技术狂热,注入了最根本的意义。
写在最后
这场长达四小时的对谈,真正的主角不是AI,而是“变化”本身。
罗永浩和周鸿祎两人的个人转变,就是这场AI浪潮给所有人的最终启示。
周鸿祎的“平和”,源于对AI这场超级技术革命的真正“敬畏”。他意识到,在这场比互联网深刻百倍的变革面前,任何个体(或公司)的颠覆姿态都是渺小且无效的。
他们不再试图用颠覆的姿态对抗世界,而是选择成为时代的“合作者”和“应用者”。
这或许是这九个话题之外,给我们的附加的、也是最重要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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