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分崩离析的美国（连载十二）：全民大吃瘦肉精

 美国社会专题第十讲

全民大吃瘦肉精

蔡铮

有人在网上贴美国超市光鲜牛肉标价照片，让人惊羡美国牛肉价廉物美，说难怪中国人都往美国跑！他们不知这些肉在中国都只会拿去喂狗或扔垃圾桶里，卖那些肉的都得抓起来罚款甚至坐牢。因为那些都是瘦肉精搞出来的肉。中国瘦肉精违法，美国瘦肉精合法。美国凡没标“有机”或“不含莱克多巴胺”的猪肉、牛肉、火鸡肉都是瘦肉精催出来的。美国约80%的牛肉、猪肉都是瘦肉精肉。用瘦肉精的肉都该贴上“含莱胺”标识并标明莱胺含量，但美国是法治国家，要贴标签得有法方行，美国不容许在瘦肉精肉上贴“含莱胺”标签，多年来甚至不容许不含莱胺的肉贴“不含莱胺”的标签，直到2015年美国农业部才容许未用瘦肉精的肉贴“不含莱胺”的标识。我在美国熬猪肉先闻到的是一股怪味而不是原来在国内习惯的那种肉香，我常把熬肉的第一水甚至第二水倒掉以冀清出些化学残留。看到华人在中餐馆大吃猪、牛的心肺肠肚之类我就替同胞担心：瘦肉精在动物内脏中残留最为集中，吃美国猪牛内脏会吃进更多瘦肉精，而同胞们习惯吃猪牛内脏，根本不知他们吃的与其先祖吃的形同实异，那些大补之食可能是致病之物。

除莱胺外，克伦特罗和沙丁胺醇等也有瘦肉功能，但这些玩意毒性大，已被禁用。美国合法使用的是莱克多巴胺(Ractopamine¹，以下简称“莱胺”)，莱胺毒性较小。它由美国礼来公司旗下的伊兰蔻（Elanco）开发。莱胺可提高饲料效率和增加瘦肉率。它于 1999年被美国准用于猪，名为“培林”（Paylean），2003 年准用于牛，名为“欧多福斯”（Optaflexx），2008年准用于火鸡,叫“顶大”（Topmax,托普麦斯)。

莱胺本身有毒。老鼠服用大剂量莱胺后会睾丸缩小，长期食用还会导致染色体畸变，会诱发恶性肿瘤。人直接食用会出现心悸，面颈、四肢、手指震颤，脚重、站不稳，头痛、头晕、恶心、呕吐、乏力、脸部潮红、皮肤出现过敏性红疹及高血压、冠心病、甲状腺功能亢奋等症状。莱胺的代谢作用在猪牛等动物和人身上相似。食用莱胺的猪会多动、打颤，甚至四肢骨折以致瘫痪，长途贩运中常因急性心力衰竭而猝死，食用莱胺的牛会四肢发僵、发痛乃至跛脚。用莱胺后长出来的猪肉、牛肉可能更硬。人食用用莱胺刺激生长的肉类可能会导致心动过速、心率增加、震颤、头痛、肌肉痉挛或高血压等; 参加国际体育比赛若吃了瘦肉精肉可能会导致尿检呈阳性。

美国莱胺使用法规的制定者为食品药物管理局和卫生部，与之相关的还有农业部，而推动莱胺合法的是肉类生产者协会。肉类产业协会在推动利于生产者的法规上力量巨大。支撑美国“民主”的“钱主”就体现于此。美国药物食品局的使命是“确保人用和兽用药物、生物制品和医疗器械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来保护公众健康”，农业部的使命是“基于健全的公共政策、现有的最佳科学和有效管理，在粮食、农业、自然资源、农村发展、营养和相关问题上发挥领导作用。”猪肉行业协会（NPPC）的使命是“争取合理的公共政策来捍卫我们的经营自由和扩大进入全球市场的机会，倡导美国猪肉生产商及其合作伙伴的社会、环境和经济可持续性”。美国牛业协会 (NCBA)的使命是“负责牛肉和牛肉产品的推广、研究、信息等。”“履行《牛肉促进和研究法》和法令赋予联合会的职责和责任。”“协调州与国家的牛肉需求”²。显然农业部、肉业协会与药物食品局的使命存在矛盾。

有人搞出多快好省生产肉的莱胺，推广它而让从事肉业者获利是肉类产业协会使命。美国猪肉（2021）对GDP的贡献是570亿美元³，2020年牛肉的总零售价为1233亿美元，出口106亿美元⁴。这使得猪肉牛肉协会的权力不容药物食品局忽视。用肚脐眼想想都知道瘦肉精肉对人类健康的影响难以预测。莱胺毕竟有毒，虽然喂食于猪、牛、火鸡的莱胺多半会被排出，但毕竟有残留。任何有毒物质只要量微就不一定对人构成危害，比如一天吃一两符合残留标准的瘦肉精肉没问题，但吃三斤可能就有点问题；健康人吃了也可能没问题，有病的人吃了就会有问题。糖尿病人吃多少安全? 60岁的人吃多少安全？对莱胺肉的安全性需要对各种健康状况、不同年龄、不同生活方式、食用不同肉量的人做长期跟踪研究。做此研究需要时间。药品食品管理局和卫生部得权衡肉类生产者的利益和国民健康孰轻孰重。瘦肉精肉对人体健康的直接短时影响不明显,长远负面影响难定，而它给肉类生产者带来的利益却显而易见。何苦为不一定的负面结果而逆生产者的意？为可见的利益让瘦肉精合法何乐而不为？如法规制定者有点道法自然的精神就会不假思索地禁用化学药物搞病动物以促其快长瘦肉。但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在瘦肉精带来的巨大利益和可疑的害处之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和卫生部抵挡不了肉业协会的游说，不能遵从“害疑从严”原则，只能取可见之实利而忽长远之疑害而做有利于肉类生产者的裁决。他们只能履行其有限职责对莱胺的应用对象、应用量和应用方式加以定规。食品药物管理局和卫生部规定莱胺不得用于繁殖的猪、牛或火鸡，而只用于待宰的猪、牛或火鸡。猪达到150磅后按每吨（体重）每日加喂4.5-9克莱胺，必须于屠宰前的最后 45 至 90 磅时与含16%以上的粗蛋白饲料混喂，牛则在最后28至42天的饲料中按体重每吨喂9.8-24.6克⁵。

美国没有就瘦肉精肉的食用做过大规模的人体试验就断言说瘦肉精肉安全可靠，这违背食疑从严原则。世界各国关于莱胺的不安全研究都动摇不了美国食品法规为金钱左右的立法程序。问题可能在于美国富人有有机肉吃，美国约20%的肉类是不用瘦肉精的。美国的“全食超市”（Wholefoods）就不卖瘦肉精肉，私人开的健康食品店也卖有机肉，只是有机肉比瘦肉精肉贵两三倍，多数百姓不愿花这个钱。

多年来美国政府一直游说世界相关机构设立一个莱胺残留限量标准和可接受的日摄量（ADI），把它的瘦肉精标准定为普世标准以确保其瘦肉精肉出口畅行无阻。但代表115个国家的世界消费者组织联合会强烈反对设立这一标准。世界粮农组织只在2008年才接受了瘦肉精的合法性，规定了瘦肉精的日摄量。2012年国际参考标准食品法委会才勉强批准了牛肉和猪肉的最大残留限量：十亿分之十；美国的最大残留限量是十亿分之五十, 比国际参考标准高五倍。

美国是世界领袖，它的标准该是普世标准，世人当与美国人民同享瘦肉精肉。美国有强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但目前世界160多个国家都禁用瘦肉精于养殖，只有26个国家让瘦肉精合法用于养殖，约70个国家禁莱胺用于养殖却准许含莱胺的肉类进口（2022年）。最强大的抵抗瘦肉精的国家集团是欧盟，它严禁用莱胺于养殖和瘦肉精肉进口，欧盟食品安全局认为现有数据不能确定食用安全残留限量，其原则是生产肉类不得用除治病药物外的任何药物⁶。中国也还没被买办控制，也遵从药疑从严原则，2002年农业部禁止使用任何瘦肉精，2013年3月1日起，进口的猪肉必须提供无莱胺残留的检测报告⁷。俄罗斯也严禁瘦肉精肉进口。本来美国如风，世人如草，大风一来草必倒，但遇上喜马拉雅山美国强推瘦肉精肉的邪风也只得绕弯，只得给欧盟、中国、俄国提供不用瘦肉精养殖的肉。美国的瘦肉精肉只给国内百姓和其喽啰国人吃。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食品最好的推销标签是“出口转内销”，因为出口食品用的是最高标准，没想到美国如今也为出口生产更高标准的肉。

倒霉的是那些禁用瘦肉精而不得不敞开大门让美国瘦肉精肉进口的美国的“你民我主”的国家或经济体。本地不用瘦肉精养殖的肉贵，美国瘦肉精肉进来还得遵从美国法律不得标“内含瘦肉精”。虽说美国“劝导”了70多国准许瘦肉精肉进口，但多数国家根本买不起美国肉。富裕的经济体主要在欧洲和东亚，欧盟块头大，顶得住美国政府的推销压力，东亚小经济体就顶不住美国的强卖，美国居台代表就威胁台湾说不要让瘦肉精肉议题压过安全议题，所以真正倒霉的是日本、韩国还有中国台湾人。美国要日本人、韩国人和台湾人吃他们拉的屎他们都得吃，瘦肉精肉算什么。这很悲哀，因为日本人、韩国人、台湾人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日本人为养殖出高品质的牛肉给牛听音乐，还请专业按摩师给它按摩，让牛活得舒舒服服以长出美味昂贵的肉。但日、韩、台人民如今只得含泪带笑吞嚼美国的瘦肉精肉。这些地方受过美国训练的饱学之士还出来大赞瘦肉精肉。台湾很多博士都是美国制造的，美国说他国反对瘦肉精肉是基于政治而非科学，就有台籍博士说拒斥瘦肉精肉是政治操作，美国人吃瘦肉精肉吃了二十年都好好的，台湾人咋就不能吃？有个台籍范博士（Dr. Fan)写了篇论文，说瘦肉精肉或能防治帕金森综合征⁸，因为韩国自从2008年进口美国的瘦肉精肉以来帕金森综合征就减少了。

1999年以来，两三亿美国百姓投入到验证瘦肉精肉安全与否的试验中，如今实验搞了二十来年。此间吃瘦肉精肉的美国大众的身体状况如何？好像不太妙。我在美国卖绿茶碰到太多美国人抱怨膝盖痛、背痛、关节痛！这与瘦肉精有无关系？不得而知，也没人去求证。

如今美国胖人世界第一多。1999-2000年肥胖率为30.5％，特胖为4.7％；2017-2020年，胖人占41.9%，特胖9.2%。肥胖者易得心脏病、中风、糖尿病和某些癌症。2019年美国专治肥胖的医疗费估计达1730 亿美元；胖人的医疗费比健康体重者的医疗费高出1861 美元⁹ 。2021年，3730万美国人（大约九分之一）患有糖尿病，这些人中69% 有高血压，44% 有高胆固醇，39% 患有慢性肾病，12% 有视力障碍或失明；黑人和西班裔的糖尿病率最高¹⁰。这与低廉的瘦肉精肉有无关系？

比较英、法、日、德、瑞士、瑞典、荷兰、奥地利、澳大利亚、比利时、加拿大等十一个主要发达国家，美国的医疗花费最大，人均预期寿命却较短。美国医疗花费占GDP的比重从1999年的12.3%增至2019年的16.7%；11个比较国的医疗花费的GDP占比从1999年的8.3%增加到2019年的10.7%; 2019年医疗花费第二高的德国只占其GDP的11.7%。2019年美国的人均医疗花费为10949美元，其他发达国家为5553美元¹¹。美国1980年到2020年的人均医疗花费增幅也一直高于其他十一国，而美国的人均预期寿命最短¹²。1999年，美国人均预期寿命为77岁, 2019年为79岁；英国的人均预期寿命为78岁，2019年为81岁¹³。1999年加拿大人均预期寿命为79岁，2019年为82岁，增幅比美国大，而2019年加拿大的人均医疗花销为美国的一半¹⁴。加拿大是北美贸协成员，老大定的规矩加拿大政府得遵从，所以加拿大瘦肉精合法。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加拿大人搞了个猪肉无莱胺认证计划(CRFPCP)，加拿大猪肉生产者大多数都加入了该计划。2014年以来大量加拿大农民弃用瘦肉精，到2018年，大部分加拿大猪肉肉类生产商都不再用瘦肉精，因其主要肉类出口国都拒绝瘦肉精肉。

中华文明绵延不绝之一因是中国人会吃。礼记中祭祀用的都是饱腹强身的黍麦肉酒。孔子教有志之士要随遇而安，不得挑衣挑食，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不足与语也”，但又身教大家健康饮食：肉腐鱼臭不食，切割烹调不当不食，食不过量。病从口入，人要会吃。食即是药，药即是食。吃对一国国民的健康非常重要。国家有义务严格把关民食，确保食物安全。美国过去二十来年人均医疗花费远高于世界各国，医疗花费增幅也高于其他发达国家，但人均预期寿命和人均预期寿命增长都低于其他国家，因由千万，让国人大吃瘦肉精肉是否其中一因？

让瘦肉精合法反映的是美国相关法规的制定原则和程序问题，根源深不可测。如不用瘦肉精养殖美国人会饿死，则可暂用瘦肉精以提高肉产量，但美国人早就营养过剩而致30%的人超重。美国土地肥沃，耕地充分开发可养活30亿人，美国人有本钱只吃最安全健康的食品，为何还用可疑的瘦肉精来增加肉产量？因为生产者贪婪，要多快好省地搞出肉来多赚钱；制药者贪婪，要销药牟利；而政客在“钱主”制度下抵挡不住贪婪的肉类生产者的游说。莱胺的合法使用显示美国未采用普世的药疑从严原则，订立残留标准是消疑，对瘦肉精肉不予标识也是消疑。老子说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意思是有些事你大胆去做会丧命，有些事你有勇气拒绝做才能活。搞科学要勇于创新、冒险，但科学技术的应用结果存疑时就得勇于拒绝。“药疑从严，食疑从慎”，这是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对新开发的药物食品采用的原则。中国“五四”以来推崇科学，但毁灭人类的可能不是“落后”而正是科学。科学与贪婪结合，制度难于制约，才会有安全存疑的瘦肉精的合法应用。

精英们可吃有机肉，他们却制定法规让百姓放心大吃可疑的瘦肉精肉。百姓以为政府必为其药物、食品严格把关，所以达到政府权威机构设立的标准的就可放心大吃，而瘦肉精肉并非绝对安全,更蹊跷的是美国瘦肉精肉都不准标明。让百姓不明就里大食瘦肉精肉体现的是美国食品法规制定者为食品生产方所制而舍本逐末，保养殖者之近利，忽国民健康之远计。

问题食品可能致人病痛，人们生病又会花费更多于医疗，这大利于农业和医疗，百姓却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国民康乐长寿该为国家治理者的终极目标。为此国家管理者必须在药物、食品上确立最高标准，食品药物标准差之毫厘则人民生命健康失之千里。土地肥沃、耕地充足、粮产远超国民需求的美国该在食品上精益求精，而瘦肉精的合法可能显示了美国的“钱主”制度问题。

（待续）

1https://en.wikipedia.org/wiki/Ractopamine

2https://www.ncba.org/

3https://nppc.org/

4https://www.fas.usda.gov/beef-2021-export-highlights#:~:text=In%202021%2C%20the%20value%20of,record%20value%20of%20%2410.6%20billion.

5https://www.accessdata.fda.gov/scripts/cdrh/cfdocs/cfcfr/cfrsearch.cfm?fr=558.500

6https://www.sciencedirect.com/topics/agricultural-and-biological-sciences/ractopamine

7https://baike.baidu.com/item/%E7%98%A6%E8%82%89%E7%B2%BE/6097066

8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306987720332886

9 https://www.cdc.gov/obesity/data/adult.html#:~:text=Obesity%20is%20a%20common%2C%20serious,from%204.7%25%20to%209.2%25.

10https://www.cdc.gov/diabetes/library/spotlights/diabetes-facts-stats.html#:~:text=Key%20findings%20include%3A,t%20know%20they%20have%20it.

11https://www.healthsystemtracker.org/chart-collection/health-spending-u-s-compare-countries-2/

12https://www.healthsystemtracker.org/chart-collection/u-s-life-expectancy-compare-countries/#Life%20expectancy%20at%20birth%20by%20sex,%20in%20years,%202019yao

13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SP.DYN.LE00.IN?locations=GB

14https://www.healthsystemtracker.org/chart-collection/health-spending-u-s-compare-countries-2/#GDP%20per%20capita%20and%20health%20consumption%20spending%20per%20capita,%202020%20(U.S.%20dollars,%20PPP%20adjus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