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评何新关于中美关系的“私见六点”

01

何新先生曾是一位非常有创见的学者。

九十年代初,当社会上一度出现意识形态真空的时候,何新及时提出了“新国家主义”理论,使迷茫的知识界及时找回了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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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开始,何新又成为“西方伪史论”的主要倡导者。尽管学界及民间对此论分歧较大,但无论如何,“西方伪史论”的提出,对打破西方迷信,还是有意义的。

问题在于,再优秀的学者,思维也可能出现盲区。

前段时间,何新提出了关于中美关系的“私见六点”(见截图),喝彩者众,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值得认真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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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何新写到:“1/美国很强大。某些甚嚣尘上的崩溃论纯属胡说八道。”

点评: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天下无不灭之国,何必替美国拍胸脯,打包票呢?

美国很强大,这是真实的,但美国存在很多结构性矛盾,如贫富悬殊、种族对立、去工业化、“民主制度”走向异化……等等,也是真实的。如《红楼梦》里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所言,叫“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这些矛盾如果处理不好,美国发生内战乃至崩溃的可能性是严重存在的。

问题在于,迄今为止,尽管特朗普大话炎炎,但所有这些矛盾,没有一个出现根本解决的迹象。

有些学者对美国的内在矛盾进行了一些分析,加深了民众对美国的认识,尽管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但也不能说人家“纯属胡说八道”吧?

何新写到,“2/中国40多年来的飞速进步,是中国人的伟大成就,但是如果没有美国因素的催化作用,是不可能发生的。”

点评:首先,中国的“飞速进步”并非只有“40多年”,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70多年。

毫无疑问,没有中国革命结束了中国四分五裂的局面,没有前三十年初步实现工业化,以及在教育、医疗、科技、基础设施、人口……等领域的巨大进步,后40多年的“飞速进步”是不可能的。

把历史割裂并且对立起来,本身是不懂历史的表现。

至于说到“美国因素的催化作用”,不知道何新先生在这里究竟想表达什么?难道要中国人一起来叩谢美国的“催化”之恩吗?

美国资本到中国来投资,或者向中国转移制造业,是奔着利润来的,他们也得到了利润——事实上,他们得到的利润可能比原来他们梦想的还要多得多——中国人不欠美国什么。

何新先生这段话,颇得胡锡进“与美西方的关系是中国的核心利益”之神韵,但也因此就不能不沾染一点臣妾主义的狐臭味。

事情的另一面是,八十年代,中国以廉价劳动力和庞大的市场加入美国主导的世界体系,使美国避开本来可能出现的大萧条,持续繁荣了二十多年。

这也算是一种“催化”之恩吧?美国人要不要来叩谢一下呢,何新先生?

何新写到,“3/中美对立来自三个方面: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和文化差异。但是三者都并非绝对不可调和。”

点评:中美对立只有这三个方面吗?没有地缘、军事、经济方面的对立吗?何新先生知道美国为什么要对中国发起关税战?为什么要阻挠中国统一吗?

即便单说这三个方面,文化差异也许可以通过持续的交流,避免走向对立,但意识形态与政治制度又如何调和呢?美国愿意向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制度靠拢吗?

何新写到,“4/中美不能长期对抗,不能发生战争。对双方来说,都是打不得,打不起,打不赢。非要打那就是世界一起毁灭。”

点评:唉哟哟,不得了啦,“世界一起毁灭”,多么可怕的后果,为了拯救世界,还不赶紧跪下来向美国投降?

不过,何新先生难道不明白,中美会不会“长期对抗”,会不会“发生战争”,并不是中国单方面所能决定的吗?

并且,最重要的是,在中美这对矛盾中,美国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对抗”也好“战争”也罢,主要是由美国决定的,中国不过奉陪而已。

既然掌握着主动权的美国都不害怕“世界一起毁灭”,中国为什么要害怕呢?

何新先生如果担心“世界一起毁灭”,为什么不去劝劝美国呢?

何新写到,“5/中美以外所有的第3国都是坏蛋。他们都希望中美长期对峙,两强相争,从而周旋两端,坐收渔人之利。”

点评:这个,不见得吧?

也许个别有望取代中美地位的大国希望“中美长期对峙”,但对广大中小国家来说,恐怕更希望中美关系稳定,以避免自己选边站,好继续过安稳日子,比如东盟领导人就一再表达了这种愿望。

何新先生的这段诛心之论,客观上无疑会形成这样一种效果:谁在中美对抗中支持中国,谁就是居心叵测,谁就是坏蛋。

这种效果,是何新先生想要的吗?

何新写到,“6/中美相争,天下大乱。 中美和谐,天下太平。”

点评:这段话非常可爱,像天真少女一样可爱,也像一厢情愿的妻子说给早有贰心的丈夫一样不真实。

何新先生真的如此天真,如此一厢情愿吗?

何新最后写到,“何新无标签,不是左派,也不是民族主义者,而唯一只是国家利益至上主义者。并非今天如此,四十年来一贯如此。”

点评:说是无标签,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贴了一张标签,何新先生可真逗。

标榜“国家利益至上”,却得出了“投降最符合国家利益”的结论,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犹记得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常凯申先生就有“不抵抗最符合民族利益”的结论。

差不多快100年过去了,历史仿佛遭遇了鬼打墙,又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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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期半殖民地的历史,知识分子崇美、恐美是一个老毛病了。新中国成立之初,下很大功夫解决这个问题,且一度解决得非常好,没想到后来又犯了。

看来,要去掉这个精神病灶,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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