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是中华民族的青春期

汉朝,既是华夏版图的开拓期,也是中华民族的青春期。

青春期是什么?是身体抽条般疯长,是内心自我意识猛烈觉醒,是敢于对着全世界喊“我能行”,是带着几分莽撞却无比真诚地去探索一切边界。而汉朝,尤其是汉武帝以降的时代,将这种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回想汉初,高祖刘邦的白登之围,可谓青春期到来前的一次窘迫。但经过文景之代的默默积蓄,这个民族的身体里仿佛积攒了无穷的能量,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喷薄而出。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文明前所未有地向外“拓张”。这不仅仅是卫青、霍去病们北击匈奴,封狼居胥的军事传奇,更是一种全方位的“探索欲”。张骞手持节杖,走向西方未知的烟尘大漠,他带回来的不仅是葡萄、苜蓿,更是一幅全新的世界图景——原来山河之外别有山河。这是地理认知的青春期,对未知充满好奇,并勇敢地迈出了脚步。

班超的故事则更添一抹个人英雄主义的浪漫。一介书生,投笔从戎,率领三十六人,便敢在遥远的西域纵横捭阖,再造汉家威仪于绝域。这背后,是何等的自信与胆魄?仿佛一个少年,明知前路艰险,却坚信自己能够克服。这种坚信世上无难事的心气,正是青春最动人的特质。

不仅是对外,对内这个“青春期”也在激烈地寻找自我。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看似是统一思想,实则像一个青年试图为自己确立一套完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体系,回答“我是谁”的根本问题。司马迁呕心沥血著《史记》,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这无异于一次宏大的精神溯源,为这个蓬勃的帝国建立历史的坐标与身份的认同。“汉人”、“汉字”、“汉文化”的概念,正是在这番内外求索中悄然成形,成为我们至今仍在使用的身份标签。

当然,青春期也难免有它的冒进与代价。连年征伐耗尽国力,武帝晚年下的《轮台罪己诏》,像极了一个热血少年在经过挫折后,开始反思自己的冲动,学会了节制与回调。但这份试错的经验,本身也是成长的宝贵部分。

汉朝之后,我们的民族迎来了更成熟、更博大的唐宋,但那种发自骨髓的开拓锐气,却很难再复现当年那般纯粹和猛烈。后世的王朝或精致、或强韧、或保守,但似乎都少了汉朝那种“凿空西域,以窥西海”的原始冲动和天真豪情。

回望汉朝,它就像我们民族历史长卷中一幅笔力刚健、色彩浓烈的青春画卷。它告诉我们,这个文明曾经如何意气风发,如何好奇地打量世界,并勇敢地踏出脚步,在不断的探索与试错中,最终确立了自身的模样。那股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并非只是帝王的野心,更是整个文明处于上升期时,一种内在生命力的必然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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