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的国军

俺家的国军  

母亲来电话，要我买胶卷，说，

你爸的小弟来了，是从台湾来的。

爸，三代独子，没说过有一小弟呀。

我过去时，小叔正从楼上下来，真的和父亲很像呀。

小叔已82岁了，比俺爸小9岁。

吃饭时，我只在看着听着，爸和小叔说话。

爸说，张宗昌是三不知，枪不知，钱不知，姨太太不知。

扯哪去了，山东人就这点事好说。

俺问，小叔，在台湾，哪个部队？

小叔说，海军，台的军队里，也是山东人多。

小叔突然动容，摸着俺爸的手。

小叔说，这么晚来，是想见上最后一面。

爸的眼红了。

爸对我说，我们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

俺给泡好茶，看他们喝着，再聊。

鬼子来了，爸当了村长和抗日自卫团长，小叔也当了民兵。

送小叔去午睡。

俺问爸，小叔不是当过民兵吗。

爸说，是呀，后来也是我送他去参军的。

俺问，哪个军?

爸说，八路。

咋变成国军了？

爸挥挥手，没问，别问。

讳莫如深。

几天听下来，有点清楚了。

在爸7岁时，爷爷去世，12岁时，奶奶也去世了。

爸孤身一人。

是小叔的妈妈，收留了爸，那时小叔三岁。

爸叫小叔的妈，干妈。

小叔16岁时参军走了，爸也走了。

两人从此没见过面。

66年过去了，

这之中的变故，似知道，又不知道。

是悲是喜，

看着他们还活着，

想...还是喜吧。

今年五月回山东老家给父母上坟。小叔的侄女说到这件事。鬼子投降后，小叔从八路复员回家，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时被抓壮丁。70年代，小叔已退伍，几个退伍同事弄了一旧货船跑运输。在烟台海面船坏了，拖到烟台修理。期间，小叔竟在某天夜里跑到村里，见了五叔（小叔在家排行老大，我习惯了称小叔）家人一面，此时小叔父母早已去世。连夜又跑回烟台。烟台离川里林家直线距离100公里，中间都是大山。今年一月，小叔在台湾去世。

小叔结婚晚（估计在6、70年代），在台湾娶的是日本遗孤。四个子女只去日本探亲。通过老家亲属知道电话后，我妹和小叔的大儿子电话联系上，要他回老家看看。去年，小叔的大儿子去了老家。

                                                                  2007写的2008-06-26 第一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