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淇谈《以法之名》:用“三度”做戏,以“三词”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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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欢迎我们著名的制片人敦淇老师再次做客《四味毒叔》。

敦淇:客气了。

谭飞:您这次带着爆款剧《以法之名》过来。我想问问,这样一个聚焦检察侦查部门“刀刃向内”的戏是个很稀缺的视角,您是怎么发现这个视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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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说实话,在这个行业做了这么多年,其实也积累了一些创作经验。三年多前,我带着另一个扫黑题材的公安项目去找拍过《冰雨火》《破冰行动》的傅东育导演聊合作,在那个节点上,我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的副主任彭诚(也是《以法之名》的总制片人之一)正好在沟通。我和导演讲,公安扫黑题材很有主动性。

谭飞:是。

敦淇:它有行动线,有冲击力。但我们觉得检察题材缺乏这种外向的、外化的东西。彭主任说:“不对,我们有一个隐藏部门,就是十一部。”这就是我们这部戏的主题——检察侦查。我和导演一听就兴奋了,马上请彭主任详细讲讲这个第十一部(检察侦查部)。一讲才发现,它确实具备刑侦手段,最关键的是,它是刀刃向内的,砍向自己。

谭飞:对。

敦淇:这种勇气和魄力,让我们看到了这个项目非常准确的开发方向。

谭飞:是。

敦淇:所以方向定了,有了“一招鲜”,但怎么“吃遍天”?这就是个从无到有、从零到一的过程。因为我和傅导,包括编剧团队,更擅长的可能是公安题材。那这个过程需要重新学习、重新了解,完全是在不断学习中完善、丰富剧本。这个过程三年多,直到我们开机、关机,而且直到关机前一天都还在调整最后拍摄的内容。

谭飞:那您觉得从策划到最终落地,关键突破点在哪?这个戏也经历过很多瓶颈,最难的是哪个部分?

敦淇:我觉得最重要是三个词。第一是专业:怎么把检察侦查的职能、作用,以及它作为司法改革、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转化成故事?只有先建立起行业的专业性门槛,观众才会相信,真正的检察官也才会觉得故事真实,这是第一点;第二就是真实:这么多案件不是凭空想象的,必须要采风。我们历时三年多,去了四个省,采访了一百多位检察官,阅读了大量卷宗,有了直观上的这种感受,那就解决了真实性的问题;第三是分寸感:做这种司法体系改革的戏,要有分寸感、有对未来趋势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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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非常重要。

敦淇:很重要。多一寸有风险,少一寸观众可能不满意。那怎么找到专业门槛与观众代入感之间的平衡?这个分寸感可能是创作中最难的。我们是去年3月4号开机,6月30号关机,今年的6月24号在央八和优酷播出。

谭飞:所以是关机一年后就播了?

敦淇:对,从关机到播出只用了一年,我们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谭飞:算很快了。

敦淇:非常快。对于这么一部刀刃向内、棱角锋利的作品,一年内走完所有审查流程并顺利播出,对我来讲,只要能播出就是胜利。这要特别感谢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大力支持。

谭飞:那敦淇总,在从立项到播出的过程当中,您给这部戏的这几年做个定义概括的话,会说什么?

敦淇:一句话:相信自己,相信相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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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讲得好,相信“相信”的力量。其实法治就是相信“相信”的力量。

敦淇:你看我们这个戏,很重要的一点是:司法约束公民,但谁来监督执法者?如果司法人员都出了问题,老百姓就有冤无处申,有理无法讲。

谭飞: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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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对。所以戏里塑造的洪亮、李人骏、郑雅萍、乔振兴等人,他们代表了不同检察官的命运,但最终要呈现的是,公平正义要深入每个老百姓心里,带给他们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这是我们戏特别想表达的。举个例子,你看我最近拍完戏想去意大利给自己放个假,结果看到那发生了一个新闻,某个中国旅行团一车的钱全被偷了。

谭飞:是,那新闻我也看到了。

敦淇:看到了吧?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

谭飞:对,是不是我们这样的剧也能给观众带来一些好的作用?有这种身边的安全感。

敦淇:是的。国家、社会、司法都在一个推动过程当中。而且其实在三年前,我们刚筹备这个戏时,第十一部检察侦查厅还没成立。所以做影视判断,就像刚才和飞哥您说的一样,要对未来趋势有判断。在中国法治建设过程中,这部戏踩准了一个重要节点。

谭飞: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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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那在这个节点上,一方面能把法治建设成果通过影视作品展现给观众;另一方面,也能把观众对司法改革的体会,通过这部戏形成双向映照。我们这个戏可能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它追求真实性。我们身处的环境是安全的,公平正义在人心。这戏能引起这么大关注,我相信每个家庭甚至每个人,或多或少对公平正义都有自己的体感。所以开机前我就跟傅东育导演说,这是一部“泛人群剧”。泛人群剧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谭飞:因为它既是行业话题,也是公共话题。

敦淇:是,大众文化有大众属性,大众属性有两个重要属性,一个是社会性,一个是普遍性。这个戏有社会性,它涉及大量社会话题;同时又有普遍性,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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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那我想问,从策划到落地再到剧拍完播出的过程中,这四年多里,您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拍摄中有没有什么特别难、大家不知道的?

敦淇:首先这戏里名场面、金句很多,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次和高检的合作,彭诚主任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选题立意的高度,指明了未来创作方向,抓住了司法改革趋势。她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既有对司法专业的高度认知,又能对文学、剧本、影像、审查进行全链路的高层设计。过程中她事无巨细,看素材最多,责任心强。很多戏需要反复重拍、纠偏。每一场重场戏,彭主任都会从专业和影视的角度把关。比如那些“法言法语”,每一个字都不能出错。第二个难点在于,这么高的专业门槛,怎么让观众理解?

谭飞:对,怎么落地?

敦淇:把专业门槛降低,生活化。

谭飞:有烟火气。

敦淇:对。这个纠偏和质量管控的过程,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在分寸感上,她帮我们提出了最合理的建议。

谭飞:敦淇总也提到了尺寸拿捏,那这次观众反馈其实最喜爱的就是“灰度”的塑造。

敦淇:对。

谭飞:不是那种纯粹那种高大上的人物,都有生活化的一面,甚至有棱角。这种灰度的塑造打破了部分刻板印象,也确实有审查和市场接受度的风险,在这块上你们如何把握尺度?

敦淇:我们讲创新,怎么去守正创新?像《以法之名》有特殊政策上的要求。那在分寸感和红线中,我们找到最大公约数,让人物更立体,摆脱所谓的“刻板”检察官印象。做戏最重要的是人物,这也是我这么多年的最大心得,以前是故事、人物、情节、镜头语言,现在人物必须放第一位。人物立住了,观众才相信。

谭飞:是。

敦淇:创作肯定要把人物推向极致。

谭飞:对。

敦淇:追求最强烈的戏剧冲突。

谭飞:越极致观赏性越强。

敦淇:对,因为现在观众需要看到这种“非黑即白的爽感”。但和傅导、彭主任聊过之后,我们特别希望展示的不仅是检察官的专业性,还有他们的家庭、生活、社会人情羁绊,有很多情与法的张力。所以要做点带灰度的人物设计,和之前作品形成差异化,这反而建立了真实立体的人物形象。这也我们是戏的一个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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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所以观众会觉得戏里的很多台词是他们想看的,很真实,人物有血有肉。

敦淇:对。

谭飞:不是宣讲宣教。

敦淇:对。弹幕里大家都在问,谁是最后的保护伞?全民寻伞,到底是兰书记还是谁。其实我们讲人物,人都是三性一体的,有神性、人性、兽性。一半天使,一半魔鬼。检察官也好,其他角色也好,比如律师张文菁当庭喊冤“万海不是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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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对。

敦淇:哇,这场戏她台词带来的冲击力和信息量,值得反复琢磨。这部戏的台词和情节设置,我觉得都和以往作品不太一样。看的时候我开着弹幕,前半程观众就两个字:憋屈。憋屈是弹幕里最常出现的。包括到后面大家情绪没有需要宣泄。但我觉得这是真实的,是戏与观众的互动和情绪表达。观影后有产生所谓的情感共鸣,最高的境界就是人性的拷问。我做戏特别注重人性和人物命运,比较喜欢做有厚度、温度和尺度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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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厚度、温度、尺度,三个度。

敦淇:对。

谭飞:那戏里有大量严谨的司法术语,也要创造戏剧冲突,如何拿捏两者的尺度?

敦淇:彭诚主任指定了高检专家全程驻组,驻组专家对专业性内容把关。

谭飞:有“一票否决权”?

敦淇:对,你比如像庭审、开会等戏份很多。比如张放检察长处理张文菁案,万海案当庭翻供,那马上要复盘开会,但立刻一封举报信,李人骏的角色就进来了。

谭飞:对。

敦淇:专家把开会的戏,增加了信息量和审美高度。

谭飞:打破的东西很多。

敦淇:是,而且开会的每句话都是专家写的,编剧做不到。

谭飞:那肯定很资深。

敦淇:非常资深,也保证了我们的专业性严谨。然后通过导演的艺术处理和灵活的镜头语言,把专业内容软化,让观众揣摩高浓度的信息量。

谭飞:而且没什么门槛。

敦淇:对。

谭飞:包括王劲松演的张放检察长,不露声色地就把举报信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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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对,这些小细节很重要,他给孙专委看一眼,然后对面李人骏还在侃侃而谈,还在自我检讨。这种生态做得活灵活现,吸引观众,再加上人物命运,就打破了所谓的专业门槛高的障碍。

谭飞:那作为法制剧,我也看到你们做了很多差异化尝试。在您看来,法制剧应如何避免同质化,显示独特特点?

敦淇:你看《以法之名》的与众不同,首先是题材独特性,刀刃向内的检察侦查,独一份的。第二点还是人物,要更立体、丰满、有血有肉、有优点缺点、有人间烟火气。戏的厚重感在于对司法的思考,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司法公正是守住公平正义的最后防线,这部戏带来的不仅是情感共鸣,更是灵魂共振。从一开始整体利益高度、格局都不一样。

谭飞:对。

敦淇:我们在平台这么多年,首先研究题材的用户画像,面对什么样的观众?他们最想要什么?所以一开始我和傅导、彭主任商量的定位就是“泛人群剧”,它不是精细化圈层的垂类作品。有了产品定位,除了洪亮、乔振兴、李人骏、郑雅萍这“检察四杰”以外,我们为什么还能有七十多位有实力、有名气、有代表作的演员加盟?这就因为首先产品定位是泛人群剧,要让每个角色,无论大小,都和整个表演体系在一个频道上。泛人群剧需要四梁八柱,每个角色都要立体丰满。这样才能在后续拍摄、组局码盘、选角时精准布局。

谭飞:是,每个人物都不可或缺。

敦淇:对。戏里还有很多有实力的新面孔,比如董晴(张文菁)、徐梵溪(周梅),甚至杨烁(万海)、任重(王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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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其实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杨烁能演万海。

敦淇:对吧?他打破了“小包总”留给观众的刻板印象。我有时喜欢反向思维,反着做事。演员有的时候可能有路径依赖,那在职场剧里,“小包总”是杨烁的舒适区,但他敢于突破自己,万海这个角色就完全颠覆掉以前观众对他的印象,效果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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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您以前也说过,选演员适配度是最高原则。这次阵容众星云集,包括张译、蒋欣等,您是怎么搭的这个班子?选主演有哪些考量?

敦淇:译哥(张译)不用多说,和我已经三搭了。他在内容品质和作品安全性上对我非常有信任感。而这次是他和傅东育导演的首次合作。

谭飞:他是兴奋的,创作的兴奋。

敦淇:特别兴奋、期待。那他之前演过同类型的《九部的检察官》,其实也需要突破之前的形象。

谭飞:怎么有变化。

敦淇:对,才有了洪亮这个角色。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怂?工作中怂。

谭飞:很窝囊。

敦淇:在家也窝囊。但到了后半程,当他和1•31案产生关联,写好检讨信准备掏出来时,那场戏他喊出来一个“首先我们不光是检察官,我们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刀刃向内先“砍”了孙专委,把自己内心的公平正义感全释放出来。我开着弹幕,大家觉得洪亮终于爆发了。但前面他就是烟火气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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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是。

敦淇:这是张译老师要打破之前检察官形象的地方。那像李光洁饰演的李人骏,这个角色本身就需要明确的灰度。因为他和傅导之前合作过《风吹半夏》,导演基于对光洁的了解,觉得他不仅能胜任,还有出彩的可能性。蒋欣就不用说,她跟我合作过《甄嬛传》,华妃那一身凌厉气势还在,而且这十几年里她一直不断完善自己,也在不断地成长。那郑雅萍这个角色,她是主动请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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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主动要求的?

敦淇:对,主动发微信说要演,但导演当时对她可能还不太了解,她也非常自信地表示能演好。拍完后,彭诚主任就觉得蒋欣是这么多年里,她认为演绎女检察官最到位的演员。其他像丁勇岱、施京明老师等等就更不用说了,这七十多位有名有姓的演员,首先他们对角色适配,其次能驾驭角色。导演了解他们,知道角色给到他们不仅能完成,还会有惊喜。因为剧本本身确实也给了每个角色可能性。比如反派角色,包括像万海、万潮,也很有发挥空间,他们身上也有老百姓的憋屈、无奈、挣扎到最后拼死一搏。

谭飞:没有谁是脸谱化的。

敦淇:没错。

谭飞:除了主角,四梁八柱也都很好。

敦淇:很重要。

谭飞:所以它就是一个很好的生态。

敦淇:对,泛人群剧要做群像,要把每个人物都支楞起来,形成一个整体,在一个频道上呈现。

谭飞:所以想问问敦淇总,刚才我们提到了张译老师,那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社会舆论,对张译、雷佳音等演员有所质疑,说他们老演同类型角色会不会审美疲劳?您怎么看?

敦淇:我是觉得像张译老师,还有我们戏里的刘佳老师,她演过《任长霞》。他们都成功塑造过类似角色。首先,做戏不能冒险,安全第一。其次,对他们来说,遇到好题材、好剧本、好导演,他们能打开自己,找到释放光芒的可能和空间,激发创作激情和欲望。我们不怕他们演得多,因为题材的新鲜度、角色的烟火气、未来的表演空间都给了他们很大可能性。那我们用他们,是相信这些艺术家能把戏顶起来,这是最重要的。当然,每个人都在求变化、求创新。

谭飞:是,所以您觉得演员能力很强,但需要新的可能性。

敦淇:对。

谭飞:剧本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冲动和灵感。

敦淇:对。

谭飞:有时需要外部创造机会,不能全压演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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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没错。反过来讲,我们的观众和演员也在倒逼我们的制作人导演要抓住好题材做出好剧本,立好人物。在此基础上,艺术家、演员、主创才能把审美、故事、人物做到极致。不是说演员只能演同样的东西,而是我们没提供更新、更好的创作机会给他们。

谭飞:创作是双向奔赴的。

敦淇:一定是这样。

谭飞:那您对《以法之名》的市场表现怎么评价?能看到讨论的热度也确实很高。

敦淇:我们的平台数据已经是男频这块的历史第一。那作为总制片人和平台制片人来讲,我觉得播出就是胜利。当下有平台有这么好的一个热度,包括微博也达到了9.3分,豆瓣、抖音数据表现也都很好。那在我看来就是一剧一命。作为平台制片人,我首先要保证安全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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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对。

敦淇:那在播出后,有很多我们从题材缘起、剧本准备包括在拍摄中的一些设计和心血能被观众看见和认可,对我而言就是可以了。我经常说现实主义题材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触及社会痛点、时代热点,能够有人性的思考,它有它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我觉得这就已经超出做一部剧的范畴了。那对现在的播出结果,我非常开心。

谭飞:所以您还是觉得播出就是胜利。

敦淇:播出就是胜利。我们做文艺创作,首先要有自信心,同时要有同情心和谦卑的心态,因为还有很多更好的作品。另外,通过这三周多的播出,我们也看到了不足。未来我们还有《抗诉》《胜诉》,以及已经拍完的《追诉》。

谭飞:也是司法题材。

敦淇:对,检察题材三部曲。我们要在《以法之名》的播出中积累经验、总结教训,更符合平台需求。把观众需求和播出经验教训放到未来作品中,更好地满足观众。

谭飞:在我和您的交流中,我发现您特别爱说“体感”。那这部戏,我看观众反馈也觉得体感好。您觉得体感对现在观影观剧有多重要?

敦淇:非常重要。我们在平台一个项目立项过会时,可能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戏是拍给谁看的?

谭飞:目标人群是谁。

敦淇:对,用户画像是什么。目标人群是谁?我老讲,2000年的孩子今年都25岁了,他们是我们最核心的受众。他们和互联网一起长大,从小玩手机、iPad,审美习惯、观影习惯、喜好等等,都和90后95后很不一样。怎么分析了解00后的所思所想?关键就是飞哥你讲的体感。他们有个特点,这事得跟我有关系,我有兴趣才会关注。时间对他们最重要,本身就这点碎片化时间了,那一定要看自己最想看的。如果跟他无关,那谁说都没用。我觉得《以法之名》打破了所谓的圈层概念,在内容的背后,最重要的元素是人,让人与观众产生共情共鸣,才是根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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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那也提到微短剧对长视频的冲击,咱们敦淇工作室有什么应对之道或想法?

敦淇:我们主营是长剧集。但其实在三年前我就提出过“长短结合”这个概念。我的“短”不是市场那种短剧中剧的“短”,而是依托长剧的衍生和多元化紧扣长剧主线,提取一组支线人物做番外,从而丰富长剧的厚度。比如董晴、万海等等,观众可能更想了解他们背后的故事,就可以单独提取这组人的关系,或陈胜龙黑恶势力那组人。

谭飞:而且观众也感兴趣。

敦淇:它能丰富长剧末梢神经未触及的地方。如果长剧集它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的IP,那立起来了之后,我的短剧集也可以面向市场,我经常讲内容这件事就不是单一做一部电视剧或一部电影。

谭飞:一鱼多吃。

敦淇:一定要多元化,一鱼多吃。我觉得短剧集存在即合理,它和长剧集是两个不同的类型,能为我所用就合理。我并不排斥短剧,但很关心怎么做短剧的定位、怎么进行长短的结合。

谭飞:好的,那再问问您,从《甄嬛传》《炽道》《重生之门》到《以法之名》,您的戏涵盖古装、青春、悬疑、法制等等,几乎触及了所有类型。您是如何保持敏锐度的?

敦淇:我有三组词,六个字:热爱、坚持、极致。热爱是基础,内心强大才能坚持住,要有方法并做到极致。我经常说打开优质内容的密钥就是极致化。在故事、人物、镜头语言等方方面面做到极致,才能在观众碎片化时间宝贵的当下,吸引他们把时间倾注在你的项目上。极致背后也是在引领观众。

谭飞:明白。

敦淇:刚才飞哥你提到长剧短剧,其实有一个长剧必须要改变的,那就是我们的制作周期太长了。

谭飞:对。

敦淇:这个是必须要改变的,为什么短剧它在当下有这种优势?首先题材上有些可以自审自播,不像长剧有审查红线;二是快速产出,从抓选题、拍摄、播出可能也就一两个月。这就回到你讲的,短剧讲一月前的事,长剧讲一年前的事,电影讲两年前的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我们的剧集也能快速和观众见面,与当下时效、社会进步、行业变化同步,能够与时俱进,我相信长剧不会这么被动。所以,敦淇工作室做这么多类型,除了热爱、坚持、极致,最重要的是懂观众,知道观众要什么。作为平台制片人,要有互联网思维和市场意识。制片人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坚定的执行力、资源的整合能力和趋势的判断能力。

谭飞:提到工作室,你们始终保持着社会议题和类型化特色,那这种创作基因如何在团队中形成传承?在人才培养上有什么机制?

敦淇:敦淇工作室成立七年多,人才培养是非常重要的。我当时成立工作室时有四个重要目标:降本增效、自我版权、人才培养、生态联动。我们现在有七个部门,每个部门主攻特定的类型。在虎鲸文娱自制剧体系里还是体量较大的一个工作室,担任的任务也比较重。但具体还是让每个部门长带着执行制片人保质保量完成作品,在过程中丰富经验能力,成为独当一面的多面手。我们部门里还有国外回来的同事,那未来也要走向国际化、系列化、自我IP,也是我们这个部门要承担的重要职能和任务。

谭飞:您做了那么多爆款,敦淇工作室有没有爆款孵化秘诀?在数据分析与创作直觉的平衡上有没有一些独到的法门?

敦淇:我觉得就是有些很好的方法论,比如我讲的精细化、多元化、系列化、差异化。每部戏都要创新,就算做系列(如“重生”系列),也要迭代,与众不同,有明确的看点才能开。如果和前面一样,我不会允许开机,一定要找到突破口。

谭飞:找到新点。

敦淇:对,差异化。其次是国际视野,不能只盯着国内。现在虚拟摄影、AI技术等,太多东西要学。要在守正创新中找到差异化、突破口、观众的爽点或嗨点。然后最重要的是初心,真正能与观众产生情感共鸣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谭飞:爆款没有预制菜,谁都无法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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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淇:没人敢保证自己做的绝对是爆款。我觉得踏踏实实做事,做自己喜欢的事,投入热情和热爱,让它更有生命力。尊重一剧一命,每部剧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我经常说影视是门综合艺术,把每个板块做丰富,让观众看到你的真诚。我有三个真:真实的表达、真挚的情感、真诚的态度。有这些在作品里,我相信观众会看见我们的初心。

谭飞:最后问敦淇总,工作室接下来有什么可以先公布的项目计划?

敦淇:首先是把系列化作品有效地推进。《以法之名》播出后,检察三部曲的《追诉》已关机,接下来是《法医秦明》第二部。还有《踏雪寻踪》也关机了,后面有“踏”系列的《踏山寻踪》《踏海寻踪》《踏浪寻踪》,也是风格化明显的悬疑赛道圈层剧。那在未来我会尝试科幻题材,我们买了一个大IP《砸锅卖铁去上学》,是机甲对抗题材。

谭飞:机甲题材很少见。

敦淇:它像现代版的《哈利•波特》,但怎么更有国际视野和未来科技感也是我们需要考量的。我们虎鲸文娱是科技加内容双轮驱动的公司。这部IP在总榜上待了很久没人敢动,也正是因为需要科技的支持。

谭飞:拍摄难度大吧?

敦淇:非常大。但虎鲸文娱的科技投入,让未来通过AI、虚拟摄影、科技赋能,把不可能的任务成为可能,这是明年非常重要的开拓之旅。

谭飞:好的,也预祝敦淇总每部戏都是爆款。

敦淇:谢谢飞哥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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