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拉不出屎,但有人不让说这事
来源:公众号“码头青年”
那篇写孩子拉不出屎的文章被删了。虽然我早有预感,但自己辛辛苦苦写的文章就这样被删了,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那篇文章讲的是,在被精密切割的作息表里,一个中学生连上厕所的自由都失去了;讲的是在被严格管理的制度中,一个孩子必须克制身体最基本的信号,才能不被扣分、不被批评;讲的是,孩子不再被当作人看,而是一张张答卷、一个个分数、一个个升学数据。
文章没有脏字,没有煽情,也没有影射谁。但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不舒服,真实到系统本能地想把它藏起来。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有11万人在那天点开它,几十个素不相识的读者打赏、留言、说“谢谢你说出来”。它写的是孩子们想上厕所而不得,是他们弯着腰、憋着肚子、无声隐忍的日常。
但它消失了。(被删的那篇文章在我的知识星球上还有留存)
也许是被机器删的,也许是被人删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被删的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个社会本该拥有的反思能力。
当一个孩子,每天从早学到晚,却连一节能放心去厕所的课间都没有;当一个十三岁的学生在监控下不敢抬头、不敢走动,更不敢站起来去上厕所;当家长、老师、制度、考试,把一切压在他们肩上,唯独忘了,他们也是人,能饿、能渴、会累,也需要排泄。
是的,那篇文章讲的是拉屎,但更讲的是一个社会是否还愿意承认孩子有身体有尊严,一个社会是否为了所谓宏大的愿景而牺牲一个个微小个体的真实需求。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专家,我只是个写字的人。但我知道,一个系统如果连孩子的屎都管不好,它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它的问题从来不是厕位不够、作息不合理这些表面操作,而是根子上的价值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被当“人”来看?一个孩子的基本生理需求,能不能被当成一件重要的事?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这个系统无论教出多少状元、拿到多少奖牌,都是失败的。
这才是真正的教育失败。不是没考上清北,不是数学没学好英语没背完,而是我们把一代又一代的孩子,教成了不敢说话、不敢示弱、不敢表达身体感受的大人。他们习惯了隐忍,把不舒服藏起来,把尊严让出去,把情绪压下去。他们未来走上社会,或许也会对下一个孩子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这一忍,就是一代又一代的痛,传了下去。而那最初的一点疼痛,明明可以被好好看见,好好对待的。
如果我们连一个孩子要不要上厕所这件事,都要靠忍耐和压抑去解决,那我们到底在教什么?
我们说教育要培养健全人格,要发展全面素质,可什么是人格?什么是全面?不是把人训练成标准答案的机器,也不是把每一分钟塞得满满的行军表,而是让他在身体上舒展、情绪上安定、心智上自由。
可我们教孩子的是另一套东西。我们教他们讲纪律,却不教他们怎么识别身体的信号;我们教他们守规矩,却默认上厕所是一种破坏;我们教他们“追求卓越”,却从来不告诉他们:你饿了可以吃,你累了可以休息,你想上厕所,不需要请示任何人。我们甚至羞辱了这些最正常的需求,把一个孩子想上厕所的自然反应,硬生生训练成一种隐秘的羞耻。
这不是小问题。这是整个教育系统在无声中制造创伤。一点点,一天天,从不被允许的厕所、不被承认的情绪、不被理解的痛苦开始,孩子们逐渐学会了“吞下去”这三个字。他们变得沉默,变得怕麻烦,变得太懂事了。可是,我们真的需要一个这么懂事、这么“听话”的下一代吗?
有人说,这一代的孩子太娇气了。我不认同。真正娇气的是那些自诩成熟的人,对权力俯首帖耳,对现实视而不见。你说孩子们娇气,可他们一天到晚不喝水、不吃饭、不能上厕所,不敢喊痛,不敢哭,你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更脆弱?
我写那篇文章,不是为了发泄情绪,而是因为我不想假装这些事情无关紧要。我写,是希望还能有人记得,教育从来不只是“成绩”这两个字,它应该是把一个孩子,平安地、完整地、尊重地,带进世界的方法。
而当我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时,我们到底在把孩子送去哪里?
你可以删掉它,但你删不掉孩子们的痛苦,而我,也删不掉心里那股怒。
所以我还会写,还会说,还会提醒那些早已习惯这一切的人——
教育如果忘了孩子是一个人,那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如果你看到这里,如果你还记得那篇文章,也有过一瞬间的共鸣,我只求你帮我把这篇文章留下来。
写下这些,是希望那个孩子不要再学会你曾经学会的那一套;是希望他知道,他可以说“不舒服”,可以说“我要去厕所”,可以说“我受不了了”,这些不是软弱,是一个人该有的本能和权利。也是希望你自己,哪怕已经长大成人,也别再忘记那个曾经被迫忍耐的小小自己。他不该被忘记,你也不该一直沉默。
这不是关于排便的文章。这是关于我们还愿不愿意把教育,重新放回“人”的尺度上。
谢谢你读到这里。如果你愿意,就像上次那样,留个言,转个发,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让这个社会里,那些最小、最真的事,别再被轻易忽略。
谢谢你还愿意听这些微小的声音。我们一起,把它留在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