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三州:朕不给,你不能抢|闲话残唐五代

一.引言

问:一个人什么时候会干出与一贯人设不符的行为?答:预计自己时日无多时,可能会一反常态地干出些一直以来想干却没有干的事儿!

比如:杰克·尼科尔森在电影《遗愿清单》中扮演的爱德华·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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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阿尔·帕西诺在电影《闻香识女人》中扮演的弗兰克·斯卡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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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代,向来身段柔软的高季兴,突然间雄起了一会——尝试挑战彼时的天下共主后唐,事后想来,理由也差不多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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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车库中的平行宇宙,欢迎关注!

二.历史故事

天成二年,二月。

1.夔州更换刺史

此前一年,李嗣源践行了前老板李存勖的承诺,将夔州、万州、忠州赏赐给高季兴。

千年之前,冒顿单于清楚“什么都能送人,但地盘不可以”的道理,李嗣源和高季兴这种乱世老油条,自然不可能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所以,高季兴对三州的产权?不过是挂名而已!

对于不战而拿到三州使用权的美事儿,高季兴自然是高兴的!但,如果能再进一步,把产权的事儿给落实了,那,高季兴更是能美出鼻涕泡来。所以,他极为无耻地向李嗣源提出:“老板,三州离您那儿太远。要是从朝廷调拨人手来治理,未免大材小用、劳师远征、得不偿失……不如由我代劳,就近从荆南派人过去。如此公私两便,岂不美哉!”

李嗣源收到建议后,诚恳地回复:“但凡花一秒钟认真考虑你的建议,都是对我智商的浪费!”

一直以来,高季兴能以荆南这个最弱小的割据势力周旋于五代乱世,靠的就是对自己的定位极为清晰,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干——比如打劫路过荆南的朝贡队伍;更知道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干——比如当真跟大国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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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冈比亚神君贾瓦拉恨铁不成钢,认为不肖前辈“还是太年轻啊!你学我,三天就能灭亡苏联!”

而高季兴则认为贾瓦拉太扯淡,还是埃苏丹颇得自己真传!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国事开玩笑!去对抗后唐这个彼时最庞大的帝国?我老人家只是一个泼皮无赖,又不是抖M,这个霉头是断然不会碰的……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后唐更换【夔州刺史】(A)之际,高季兴认为是到了改变的时候,决定打破稳如老狗的人设,干一票大的!

2.大战之前,小打小闹(1)偷袭,夔州得手

这一次,高季兴决定孤注一掷,派兵直接闯入夔州城。一来城内权力交接,不免出现防御漏洞;二来高季兴终究还挂着同殿为臣的幌子,夔州守兵不免懈怠。结果,这个最弱小的割据势力居然真的狠狠咬疼了后唐——士卒被杀,城池易主。

(2)强攻,涪州难克

好不容易靠武力、凭本事扩展地盘,高季兴自然更加不可能同意朝廷派新的刺史赴任。不仅如此,他变本加厉,出兵涪州,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对高季兴而言,就不再是”为长者折枝,非不能也,实不为也“;而是”挟泰山以超北海,实不能也”!荆南军面对坚城,毫无办法!

(3)打劫,高氏无赖1)高季兴挑衅在先

既然已经真枪实弹地干上了,李嗣源也就没必要继续容忍荆南,派人对之前韩珙“失踪”一案,问责于高季兴。

这事儿还得回溯到前蜀灭亡之际。当初,后唐作为战胜方,从前蜀搜刮了无数金银珠宝,分批送回国内,其中,有一批由韩珙押运,计划走水路返回洛阳。但是,船队出发一年了,这批价值40万的“珍货金帛”从来也没有出现在洛阳的码头!

高季兴打劫过往船只的黑历史不是什么秘密;恰恰相反,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韩珙估计是把老高当成自己的同僚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财不露白”的江湖大忌——对,在高季兴眼中,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的政权;而只是一个啸傲山林的江湖大佬——船队顺江而下,全无防备。结果被精于水战的荆南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终人财两空!

存量场景下,永远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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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上位靠的是“武装上访”,因此,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国内、放在如何稳定权力之上,也就没有多少向外用兵的心思。所以,尽管兹事体大、尽管这么大一支船队就算覆灭也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但能凑合着过就不打算离的李嗣源一直也没向荆南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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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高季兴先跳出来嚷嚷着离婚,李嗣源自然就不愿意继续当冤大头了,派人问责。结果高季兴完全不顾体面,拿出千年之前以蛮夷自居的楚人台词回怼:“由蜀至洛,一路远隔千里,我们荆南弹丸之地,可管不过来!老板要是真的想了解事情真相,友情建议:不妨向河神打卦问卜,效果指定比来找我强得多!”

虽说撒泼打滚一直就是高季兴的强项,但武力抢夺夔州在前、大肆嘲讽使者于后,这么骑脸输出,已经完全是要逼着李嗣源动武了!这可就有悖于高季兴一贯的无赖人设了。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能让一个向来左右横跳的无赖突然勇到直接对天下霸主贴脸开大?

彻底消化、吸收三州,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高季兴有冒险一搏的冲动,这不难理解。但是,以他荆南的弹丸之地,有资本支撑其野心吗?

2)实力对比

那就让我们对比一下双方的实力吧!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显然,这也是“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的细化版:足兵代表着戎、民信等同于祀,不同之处便是加了一条决定上层建筑的经济基础,即:足食。那,咱们就按照足食、足兵、民信三个维度对比一下后唐与荆南的战前实力:

足食

荆南地处沃野,粮食这种治世不起眼、乱世压舱石是不缺的。

扼守交通要道,地方的各大割据势力为了向中原政权表示名义上的臣服,都是要定时朝贡的。为此,他们宁可被荆南打劫,也要途径江陵——毕竟,与此相比,其他的途径风险更大!有了国际贸易,高季兴手上的物资上永远是极大丰饶的。

后唐则是刚刚经历了天灾人祸,能维持财政不破产,一部分在于李嗣源执政宽仁、一部分得益于与从蜀地的输血。

可见,即便荆南限于体量太小,其经济总量远逊于后唐;但彼时彼刻,能投入战争的、可以自由调动的资源,肯定还是占优的!

足兵

荆南的弱小,在整个五代期间,都是众所周知的常识——毕竟地处四战之地却无战略纵深,这种天生的劣势是无法通过后天努力弥补的。但,高季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水战能力还是合格的,尤其考虑到后唐尽管战力无双,但水战偏偏是其最大的短板,荆南原本算不上优势的水战就格外显得突出!

后唐尽管水战拉胯,但整体的强大又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李嗣源不在意代价,拿下荆南就只是时间问题,而绝不存在战之不下的可能。

简言之,荆南虽弱,亦有己之所长;后唐固强,亦非全无取死之道!

民信

荆南一贯对自己定位清晰,即:与其说我是一个有野望的地方政权;还不如把我看成收过路费的地方黑帮!

这样的割据势力,有着清晰的目标感,但又对远景并无执念。好处是执行力强、对沉默成本没有负担;而坏处,则是没有远大理想而只顾眼前。

后唐刚刚经历了激烈的权力更迭,正处于小麻烦不断,但大势已定的阶段。优势是民心思定,李嗣源的铁王座已经牢不可破;劣势则是几乎没有对外用兵、统一天下的野望。

显然,就发动战争的积极性而言,荆南明显高于后唐。

小结

如果是小规模、低烈度的战役,荆南有机会利用自己的战术长板,博一场小胜;但要是李嗣源铁了心想打,无论后唐会面临何种副作用,荆南都是必死无疑的。

3)冒险,高季兴的心路历程

这事儿放在平时,高季兴多半没有开战的想法,毕竟作为五代最著名的收费站,荆南地头蛇的小日子是真的不赖,每天小酒喝着,牛肉伺候着,实在没必要冒险跟后唐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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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当意识到自己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一向“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是与非”的高季兴,也起了“不为万世谋者,不足谋一时”的念头。

如果可以,就让我高季兴把子孙辈可能要受的苦都扛起来吧——毕竟,万一李嗣源战意不浓,初战失利就把三州让给我呢?我好好经营一番,搞不好就能彻底吞下这三州,那,荆南的永久疆域可就扩大了100%——对,荆南的地盘就这么袖珍,巅峰期辖七州,低谷期仅有三州

大不了,战败再吐出去又何妨?反正本来也是白捡的!

当然,如果玩脱了,人家后唐不但拿走三州,还顺手牵羊,打算连江陵一并收入囊中。那也可以如之前一样,向杨吴求援就是了。甚至,蜀地虽然易主了,但那孟知祥、董璋真的就跟李嗣源一心?乱世草头王难道不香吗?就算他们现在没有自立门户的想法,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破了他们的道心!

退一万步,要是李嗣源真的统战成功,武力拿下了荆南……那又怎样?左右不过是“自我得之、自我失之”,那个谁来着……不是也说“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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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五的情妇、美艳的彭巴杜夫人痛心疾首地表示:“你礼貌吗?”

所以,明明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跟后唐谈判,但高季兴偏偏要给脸不要脸地说出“宜按问水神”这样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屁话来,就是要逼着不想打仗的后唐赶紧动手。

3.高季兴导演大戏

与急吼吼的高季兴不同,彼时的李嗣源完全不想开战。但是,高季兴的挑衅言辞已经将他逼到墙角。如果不能予以反击,天下共主的脸面何在?自己好不容易坐稳的铁王座会不会又被野心家觊觎?

思前想后,李嗣源违背了以北征南的用兵原则,没有等到秋冬季节再行出兵,而是当即动手:壬寅(廿一日),下诏褫夺高季兴官爵;随后任命项目班子成员。

李嗣源毕竟挂着天下共主的title,这种打击不听话小弟的事儿,必然得要求其他小弟站队表忠心,所以,此次军事行动,除了自己人抗C位,还拉上了“多少有些小心思的”东川节度使董璋与”一直表示愿效犬马之劳但始终没有表现机会“的马殷。

这么一来,具体的项目班子组成如下:

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训为南面招讨使、知荆南行府事,忠武节度使夏鲁奇为副招讨使,率步骑四万由东北方发动攻势。任命东川节度使董璋充东南面招讨使,新夔州刺史西方邺给他做副手,率所部士卒自西南侧攻击荆南。要求马殷出动水军,进逼高季兴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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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唐军陆续到位,马殷不敢怠慢,派都指挥使许德勋率水军进驻岳州。

打工人,听马云一句劝:态度比能力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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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说一句荆南已经四面受敌也不为过。

高季兴自知不敌,一面坚壁不战、一面派人跑去杨吴求援。徐温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尽管十分不情愿,还是派出水军响应荆南的战事。

你瞧,小小的荆南一出手,与其接壤的所有政权,或主动或被动,都被卷了进来。这就是高季兴的高明之处,即:

战争,要以我为主——必须按我选定的时间,在我选定的对手、盟友之间爆发!

往者已逝,来者可期。前人的智慧,可供正创造历史的诸君参考。——车库中的平行宇宙

时间

如前所述,后唐想以最小成本保证胜利,本应在秋冬季开战。但高季兴一通贴脸开大,逼着以知兵著称的李嗣源违背军事原则,当即动手。

在此维度,高季兴完胜!

对手

刘训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要是按照盛唐的行政区划,高季兴的老巢江陵,都属于山南东道军镇。所以,刘训天然就是对荆南作战的优先选择;西方邺更是夔州的新刺史,对收回自己被偷走的家,自然更是责无旁贷!

这两个人是后唐的人,与挑事儿的荆南开战,属于分内之事。但董璋和许德勋就不同了,他们的参与,完全就是在响应高季兴的需求!

董璋,时任东川节度使。如果说刘训因为传统而成为优先项;那坐拥上游地利的董璋,就是纯粹军事角度的第一选择。然而,与坐镇西川的孟知祥一样,他对后唐的忠诚,绝对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显然,如果不想体验兔死狐悲的悲怆,董璋的攻势就应该雷声大雨点小!

许德勋,马楚方面的水战高手。想当初,郭崇韬速平前蜀,马殷摄于后唐军威,绝对是动了归顺的念头;但此一时彼一时,随着后唐剧烈的权力更迭,很难再说马殷还会打心底里畏惧后唐。此时派许德勋出战,与其说是配合李嗣源围剿荆南,还不如说陈兵边境,以防不测——天晓得后唐拿下荆南后,会不会信心膨胀,顺手牵羊把马楚也一勺烩了!

显然,这两个人与唐军,任何一方都有灭了高季兴的实力;但放在一起,真实的战斗力反而会因为彼此掣肘而实现了1+1+1<<1的局面!

在此维度,高季兴完胜!

盟友

尽管一收到鸡毛信,杨吴就派人救援荆南;但老奸巨猾的徐温并没有将筹码全都押上——就在不久之后四月丁酉(十七日),他忠诚地履行了藩属对宗主的义务,按照惯例,向后唐朝贡!

可即便如此,高季兴一个眼神,无论多不情愿,徐温都得坚定地站到他的身旁。

在此维度,高季兴完胜!

高季兴 - 金牌导演的极限

通过一系列阳谋,无赖高季兴将天下豪杰都变成了自己的牵线木偶!

4.李嗣源 - 金扫帚影帝的最有力竞争者

对待高季兴的小算盘,更加老辣的李嗣源不可能不清楚。甚至,当他派人以此事问责高季兴之时,也是在递台阶——只要高季兴表达出当小弟的良好姿态,一切都可以谈,所争执者,无非价码而已!

但,高季兴阳谋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清楚:逼迫李嗣源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轻启刀兵,是自己火中取栗仅有的机会!

与其他割据势力不同,高季兴本人是亲自去过洛阳的,对后唐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懂!

那,后唐,或者具体到李嗣源,为什么会按照高季兴给出的剧本演出?

(1)李嗣源的顾忌

李嗣源有幸解锁“兵变上位最容易的成就”,但甘蔗没有两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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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代价,李嗣源治下的后唐,空有强大的军队,却囿于国内山头林立,无法力出一孔。这就逼着李嗣源尽可能不对外用兵:

如果不打仗,那他就永远是李存勖之后的后唐将星,没有谁胆敢当出头鸟,去挑战他的权威;

可一旦遇上硬仗,各大节度使多半更加希望看到李嗣源嫡系部队的战斗减员——那就有机会复刻其上位之旅了!

所以,对高季兴的小动作,李嗣源选择性眼瞎;对董璋的跋扈,李嗣源尽量忍让。

那么,以大欺小的富裕仗呢?胜利唾手可得的小规模战争总可以打吧?自己收割荣誉、手下抢夺财富,这种双赢的局面,李嗣源总没道理拒绝吧?

天予不去反受其咎!李嗣源只是宽容,又不是迂腐,当然不会有便宜不占。问题在于,荆南是随便可以揉捏的软柿子吗?

(2)荆南 - 后唐眼中的鸡肋

没经历过五代的诸君,想搞清楚荆南到底是不是随手可拿的软糖,肯定不太容易摸到头脑。为了能搞清楚状况,诸君不妨类比一下现实宇宙中的几个地缘政治夹缝中的大国:

印度

美国、苏联(俄罗斯),两个超级大国都卖我军火,这个福分还小得了吗?

印度赚钱印度花,一分别想带回家!在我经济制裁的大棒下,什么金融霸权美国、什么工业特苏鲁中国,印度治下众生平等!知道不?

污染爆表?可我们的恒河水不仅包治百病,还能涤荡灵魂!腐败横行?我们议员要是没有点儿案底,都没人敢给他投票!百姓饥饿?但我们可是世界第一大米出口国!

土耳其

虽然我是北约成员,可加入金砖组织难道就不是我的权力?

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我不管,反正就算俄罗斯的飞机,我一样照打不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就算你是东大,也没有例外!

以色列

我杀人防火、我抢占民宅、我无耻双标,但我是个好人!

罗马灭了我的国、基督教歧视我两千年、美术生灭了我的族,所以,全世界都欠我的——哪怕你们中有些人曾经救过我的命!

天选之人,岂同凡流!

这些国家一边抽象到突破碳基生物想象里的边界;一边又能在诸多正常国家的口诛笔伐中屹立不倒,凭什么?

这些地缘政治夹缝中的大国,本就是超级大国博弈后的结果,是他们为了避免直接交战而预留的缓冲区。无论夹缝大国搞出什么奇葩事情,只要还能提供缓冲这项保底任务,超级大国就只能捏着鼻子给他们擦屁股。

如果有人想要打破这个平衡,首当其冲的夹缝大国也许无力应对。但,如果只是打击夹缝大国而未能重塑权力架构,那所谓的破局者同样得以身证道。

所以,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即便不想,夹缝大国也只能在越发变态的路上一路狂奔——缓冲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扛下来的!

荆南之于五代,定位便是如此——一个地缘政治的金丝雀,但凡有人对她动手,就意味着其有倾吞天下之志。拿下荆南,对于与其接壤的任何割据势力,都算不上什么军事难题;但,天晓得其他格局势力会不会站到自己对立面?甚至,即便自己顺利拿下荆南,然后呢?只能让江南政权因畏惧战争而同仇敌忾。

如果李存勖不作死的话,的确有资格以蜀地为前敌指挥中心,顺流而下,发动征服江南的灭国战;但后唐到了李嗣源手中,已经不同以往了,随着孟知祥、董璋对蜀地掌控的加剧,李嗣源已经事实上失去了四川,没有本钱落实当初李存勖规划的蓝图。

既然如此,荆南就成了薛定谔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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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面子压过里子

李嗣源够理智,能衡量清楚马上动武不值得。

但高季兴预判了他的预判,所以直接骑脸。后唐好歹也是天下共主,如果对这种事儿都能唾面自干,哪儿还会有小弟愿意为他牵马坠镫呢?所以,李嗣源只能任性一回。毕竟,哪怕用底线思维考量,以荆南之羸弱,即便战事不利,己方损失的下限依旧高得离谱,没必要过于谨慎!再说,借此次机会,测试一下藩属国的服从性,何尝不是乐事一件呢?

就这样,李嗣源被高季兴诱导着,兢兢业业发动了一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己方的战争——金扫帚影帝不给你给谁?

战争,要以我为主——必须按我选定的时间,在我选定的对手、盟友之间爆发!

往者已逝,来者可期。前人的智慧,可供正创造历史的诸君参考。——车库中的平行宇宙

当然,我只说李嗣源的发动时机不对;可没说他不应该开战!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本应该找各种借口,先跟荆南扯皮,把时间拖到秋冬季节再决战。

扯皮期间,为了展示“我与荆南不共戴天”的态度,不妨派出小股部队持续骚扰——一如契丹永无休止的打草谷;但千万别下重注——一旦翻车,即便最后还能逆转,中途撒出去的金币可是无法回收的!

等时机成熟——比如时近秋冬,再出重兵、下狠手,既要一战而胜、又要荆南心痛、更要盟友不慌。

如此,才可能用最小的代价,镇压住梦想着海滩嫩模的高季兴嘛!

但,可能由于荆南太过弱小,李嗣源也许动了“投鞭断流”的心思,还是决定“先打了再说,你个小东西,还能翻了天?”

如此,即便打赢了,也得扛着成本高、风险大的包袱!

5.战场得不到的,谈判桌上更别想

这一打,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但战线始终没有实质改变——毕竟后唐水战之拉胯又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一年,江陵附近又阴雨连绵,更是给唐军好好上了上强度。

到了四月,后勤跟不上了,而随着天气逐渐转暖,疫病开始蔓延,不但一线士卒大量非战斗减员,连刘训这个三军主帅都病倒了。眼看战事不利,李嗣源脸上挂不住,于癸卯(廿三日)派孔循前往督战,但为了名声,对外宣称:此行只为慰问伤员,于督战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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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大体是相信的。至于理由?只看孔循到达前线后,战线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就是明证!

我知道,要求一个靠站队上位、没什么军事才能的摇摆人指挥作战,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但对政治极度敏感的孔循显然清楚,如果自己拿不出足够说服力的业绩,之前在朝堂上表现越嚣张跋扈,将来被清算的烈度也就越难以忍受!

正途走不通,急于表现的孔循只好捞偏门——派人进江陵,尝试说服高季兴!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就更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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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了一辈子的高季兴怎么可能在不落下风时,仅仅因为使者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赌博?没道理嘛!甚至,为了能尽量在守城战中杀伤对手,谈判时,高季兴刻意展现对使者的无礼——毕竟,荆南没胆子主动出击,但诱导唐军攻城,借机杀敌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这……就只能僵持了!

6.马殷,跟班还是大爷?

五月丙寅(十六日),后唐调拨万余套夏季战衣,送到马楚的大营;转天,丁卯(十七日),又派专人送来鞍马玉带,说是专门赏赐马殷的。

看到回头钱的楚军大喜过望,果然跟着老大混就是有牌面。可兴奋劲儿还没消退,使者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哎呀,我差点忘了,临行前,老板嘱咐我,让您给刘帅那里补充些粮草。您也知道,打仗这事儿不但费人,更费粮!”

许德勋这才明白后唐是想拿自己当提款机啊。想到身处乱世,粮食可是第一等的战略物资,岂能轻易双手奉上?但对方毕竟是上国天使,只能扭捏地表示:“你看这不巧了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要不,我从将军们的口粮里省出一些?士卒们还得冲锋陷阵,吃不饱可不成!”

话虽说得婉转,可孔循还是get到楚军的真实意图。打又打不赢、粮食还短缺,自然没道理恋战不退了!刘训部于庚午(二十日),按照命令撤回驻地。

违背“以我为主”原则,实力强大如后唐,也得为不理智的开战付出代价!

往者已逝,来者可期。前人的智慧,可供正创造历史的诸君参考。——车库中的平行宇宙

弱小与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诚不我欺!

粮食,马楚可以找借口不给唐军;但后唐毕竟是宗主国,朝贡是不能含糊的,马殷便安排中军使史光宪入朝。作为回礼,李嗣源挑选十匹骏马、两名美女,赏赐马殷。结果,又在回途被高季兴劫走!

当初,韩珙就因为把高季兴想的太好,结果人财两空。如今,史光宪记吃不记打,在双方已经处于实际开战的情况下,还能掉进同一个陷阱,只能说既蠢且坏了!

7.初战失利之余波(1)杨吴不肯轻易迈出能力圈

诸君千万还不要以为高季兴的打劫史光宪有多突破下限,在荆南,这不过是常规操作,接下来,高季兴还会玩得更花!

考虑到荆南羸弱而后唐强大,虽说这一波攻势确实被自己的化劲解决了,但下一次呢?人家后唐可以输无数次,只要赢一次就能回血;自己可是一次都输不起!

打开地图左查右找,高季兴苦闹地发现,能正面硬刚后唐的,一个都没有;好在,杨吴一直跟后唐不对付,而且关键的是,杨吴的实力虽然比不了后唐,但差距终究不算大。那……就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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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季兴备好礼物,派使者上门,诚恳地对徐温表示:“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举国归附。”

面对荆南的祸水东引,吃过见过的徐温压制住诱惑、【守住底线】(B),一脸嫌弃地让使者回复高季兴:“洛阳至江陵,不过区区一千三百余里。如果李嗣源发狠,骑兵奔袭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而我从金陵沿水路溯江而上,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唐军更早抵达战场的。你愿意认我当大哥,我很欣慰;但没办法确保你的安危,这也是事实。听老哥我一句劝,还是回去继续拜李嗣源的码头吧,这才是你的正途。”说罢,留下荆南上贡的礼物,端茶送客!

(2)马楚接受后唐册封

与徐温对高季兴的”厚道“类似,即便没有得到马楚的粮草,但一码归一码,李嗣源依旧给予马殷足够的”尊重“,六月丙申(十七日),册封马殷为楚国王——你小子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了,以后好好跟我干,别一天到晚净想着自己的小算盘。

管理是妥协的艺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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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上去,李嗣源这种行为好像是”爱你就会原谅你“的舔狗行为,但深想一下,其实是两人的”双向奔赴“。

李嗣源的考量

搞册封,后唐付出的,不过是名分;而收获的,即便不是马殷的倾力效忠,至少也不会给自己添乱,甚至,在类似”壮声势“的务虚上,还能提供不小的助力呢!

马殷的考量

接受册封,马楚付出的,无非是朝贡;而得到的,是一把”天下共主“的保护伞,无论谁想威胁自己,都得想想后唐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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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唐贬谪刘训

战败,尤其是”优势在我“的情况下战败,必须得有人为此负责。这个倒霉蛋就是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训,他被李嗣源降职,成了檀州刺史!

说起来,刘训其实挺委屈的!虽说攻打荆南用的是三面包围的战术,但最后承担责罚的,其实只有自己。

李嗣源为什么会如此处置?自然有他的道理:

马楚的军队不过是来进行服从性测试的,而且还仅仅是名义层面的。后唐对荆南都没打算搞灭国战,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又怎么会处理听话且实力更加强大的马楚呢?

董璋的性质与马楚类似——事实上,东川军也的确出工不出力;而李嗣源也暂时不会对其又任何实质性处罚。

西方邺就不同了,作为准备过来接收夔州的新刺史,他的主观能动性是最强的,完全不需要李嗣源使用任何激励手段——本质上,他才是李嗣源派过来教训高季兴的主力。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战事不利的大锅,可不就只能由刘训背起来了!

但是,开战的时机、作战的方式、突发的疫病乃至不靠谱的盟友,一切一切都不是刘训能掌控的,所以分锅之余,李嗣源并没有给予他实质性的惩罚;相反,还将他放到了最有机会再立新功的帝国北境——【檀州】(C)。

不得不感慨一下:要是李嗣源能像对待契丹那么谨慎地对待荆南,哪怕是这种阶段性的失利,本都可以避免。

弱小与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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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战,时移势异

随着初战余波渐次平息,高季兴以为三州到手,是时候辛苦经营以便收为己用之际,形势突然大逆转!

就在刘训戍边、马殷封王不久,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西门邺突然发力,一举于三峡击败荆南水军。失去水军托底的高季兴无奈退出夔、忠、万三州。三州重回后唐怀抱,这可就相当于昭告天下“之前同意将三州赏赐给高季兴,是因为我有随时收回来的底气!现在,朕不给,你不能抢!”

绝对实力,才是最终的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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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将天下共主的title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李嗣源也不吝奖励,任命给自己争脸的西门邺为江宁节度使。

想来,诸君一定会问:三面围城搞不掂荆南;怎么就剩一支独苗了,反到能战而胜之?

联军不可胜的逻辑

根本上,唐军参战的任何一支队伍,本来就有击败荆南的绝对实力!但是,当盟友处于同床异梦的状态,那每一支部队都不由自己地将注意力放在内斗之上,反而置歼敌这个最初目标于脑后,如此,1+1+1<<3也就顺理成章了!

比如许德勋是名声在外的水战高手,马殷派他来,一半是相应李嗣源的号召,一半是防止唐军玩假途灭虢的把戏。指望他出力是不可能!

大家伙儿都是千年的狐狸,即便没有水战经验,唐军将帅也看得出他在战场上摸鱼。那唐军士气备受打击还在其次;像刘训这样的老油条,会不会因此担忧:”这个许德勋别跟我玩背刺吧?小心行得万年船,得留预备队防他一手。“

同样的道理,西门邺又怎么可能完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样出工不出力的董璋——天晓得他会不会为了霸占东川,铤而走险?

话说,高季兴不就是预料到唐军一定会出现这种彼此掣肘的状况,才一反常态,急吼吼地开战吗?

西门邺必胜的道理

如前所述,西门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场战役之中,就是因为按照几乎,他是来接受夔州刺史一职的。如今高季兴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损失最大的,就是他这个眼见夔州而不得的空头刺史。

李嗣源也正是看清这一点,才撤走刘训,留下西门邺。这就暗示着:小子,好好打,这个夔州刺史就还是你的;可要是输了?那你就一直遥领吧!

乱世,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有军队、地盘才是硬通货。既然手握精兵,西门邺就绝不可能任由机会从指缝溜走。如此,孤军奋战、复夺三州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不完全恰当的类比

荆南有点像太平洋海战前期的日本,几乎抓住每一个机会、差不多做对了所有;而后唐则类似美国,内部想法各异而未能力出一孔、事前准备不足导致失误连连。

但结局?依靠着巨大到令人绝望的综合实力差距,在付出足够代价后,后唐、美国还是拿走了本该属于强者的果实。

敲黑板,划重点

尽管后唐最终赢下了三州争夺战;但显然,李嗣源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己方付出诸多不必要的损失也就罢了,咱家大业大有的是洋蜡;可让原本畏惧自己的中立割据势力发现了后唐的虚弱,进而种下了自立山头的心思,这就太不值了。

而高季兴虽然因为实力差距太大而不出所料地丢掉三州,但其战前缜密的庙算与对各方势力大开脑洞的调度,还是展现出足够后来人“供参考”的智慧,即:以我为主!

面对大事件,绝不可以盲目跟随对手的节奏;而只能根据实际情况,自主制定策略,调动盟友乃至对手,在自己选定的时间、地点,按照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展开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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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眉批A.【夔州刺史】

资治通鉴原文说彼时的夔州原刺史是潘炕,胡三省则在注释中强调这个潘炕是前蜀的旧臣。

如果按照这个信息去搜索,那此人就应该就是在前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一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戏就在前蜀上演了 | 资治通鉴】中提到的、依靠自己判断就为王建消弭一场潜在政变的前蜀重臣潘炕。

如果这两个名字的确指向同一个人,那……一个人人都期盼的奇迹就发生在诸君眼前——【复活咒】这种YY小说中才可能拥有的究极魔法,早在五代时期就已经有过成功案例了!

因为,按照百度百科的说法,前蜀重臣潘炕卒于公元914年……然后,这位幸运儿死后复活,跑到十三年后当上了夔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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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守住底线】

徐温能够抵抗住高季兴的诱惑,一方面是由于他对荆南有准确的认知;另一方面则得益于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

对荆南的认知

能在乱世混出名堂,起码意味着具备基本常识,清楚荆南的金丝雀属性,对其动手,代价太高、后摇太长。

对自我的定位

以徐温在杨吴的权势、地位,如果他想,是完全有能力请杨溥挪挪屁股的。但从始至终,徐温都没有迈出这一步。至于理由?一定程度上,杨吴这个乱世第二集团领头羊的铁王座,其实与荆南的定位差相仿佛——不过是权力场的金丝雀。

如果徐温想取杨溥而代之,不过是走个过场,全无难度。但,然后呢?登上铁王座的徐温,就有义务向杨吴上下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勇往直前来;而与超级大国后唐接壤的事实又从根本上断绝了这种可能。所以,在后唐最为膨胀的时代,徐温必须保持低调,绝不能开启嘲讽技能,给国内外虎视眈眈的势力任何借口。

为此,徐温不得不时刻控制自己的欲望,比如:放逐翟虔。

无论想不想拿下龙头棍这个虚名,作为权臣,徐温都要严密控制铁王座上那个傀儡——绝不能让杨溥用影响力聚拢野心家,坏了自己的好事!为此,他派自己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翟虔,打着“阁门、宫城、武备等使”的名义,监视杨溥起居。

完全了解老板意图的翟虔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行使自己的职责。把堂堂的吴王揉来搓去,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某日,徐温与杨溥聊天,当提到“雨”的时候,杨溥始终用“水”代替。徐温十分不解,就随口问了一句,杨溥小心谨慎回答:”翟虔老爹名字里有’雨‘字,我避讳,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诸君都知道:对长辈、领导,才需要避讳,那里有向臣子避讳的道理!徐温是个体面人,一听名义上的老板这么说,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杨溥看在眼里,知道这位权臣还没打算对自己下手,就赶紧打蛇随棍上:”老徐啊,你是个忠臣,这事儿咱们杨吴上下皆知。只不过,翟虔武人出身,不懂礼数,多少有点儿给你抹黑啊!“见徐温没有翻脸的迹象,杨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宫里、我家的亲属,需要什么日常用品都得跟翟虔打报告。就这样,还经常缺东少西的!“

徐温怕他再提更过分的要求,赶紧接茬:”哎呀,这个混蛋,怎么能如此狂悖。老板你等着,回头我就杀了他跟您请罪。“

杨溥哪敢”等着“,连忙善解人意地后退一步:”别别别,翟虔罪不至杀头。依我看,放逐即可。“

哦,原来是想”离你远一点儿“啊,这个要求不过分,徐温当即拍板,”徙抚州“。

怎么评价徐温的处罚呢?

高情商

:放逐翟虔,远离京师;

低情商

:抚州可是杨吴著名“既完且富”的膏腴之地,一般人想去还没有门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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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温都能克制不去取代杨溥,自然也能抵抗荆南那个更加飘渺、烫手的山芋!

还记得战事一开,他就两边下注:一面派军支援荆南、一面远赴洛阳朝贡。

显然,出兵挺高,稳住荆南对后唐的反抗之心,可以给李嗣源添乱;伏低朝贡,又与后唐达成彼此不开战的共识,规避不必要的误会。

这样的徐温,自然既没必要、也无动机接受高季兴递过来的虚名!

C.【檀州】

檀州,今北京市密云区,而其隔壁,就是因避暑山庄而闻名于世的承德。

一个不少人没注意的问题:满清统治者在承德修园子,难不成就是为了避暑?

要回答这个问题,得先摊开地图。由承德再向东北,就是赤峰以及宇宙中心通辽。在互联网热梗出现之前,赤峰、通辽这一片热土可能没有那么大名气,但其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力却是决定性的——按照施展老师的观点,这里,是中原农耕文明、东北渔猎文明与北方游牧文明交汇而形成枢纽地带。

这就意味着,中原农耕文明想要抵御来自东北的渔猎文明,承德作为燕山余脉的地利,就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即便这里山势之险要,与山西、关中、四川相比,只能算是弟弟,但在冷兵器时代,近乎拥有绝对骑兵优势的渔猎民族,依旧完全无法在此发挥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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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能发挥中原人的种族天赋,因势利导地修筑工事,比如戚继光在密云、承德之间鼓捣的金山岭长城,那骑马的优势,就更加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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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上图同一地点修筑长城,这……还怎么骑马与砍杀?

甚至,戚继光还丧心病狂体贴入微地考虑到万一有人爬上城墙的场景,于是诸君就能见识到长城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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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视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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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视角

后唐有没有筑长城我不清楚,但于必经之路修建类似的工事,那是一定的!换位思考,当你带兵行军至此,作为攻击方,得有多绝望?

显然,将刘训“贬谪”到这种对抗契丹的第一线,与其认为投闲置散,毋宁说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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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参考资料:

司马光【资治通鉴】

欧阳修【新五代史】

薛居正【旧五代史】

胡三省【通鉴音注】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一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戏就在前蜀上演了 | 资治通鉴(https://mp.weixin.qq.com/s/hAJAWi7csTiEEXM2ivMWpw?token=1155162353&lang=zh_CN)

梁晋相争之外的支线任务(https://mp.weixin.qq.com/s/L8OA4AutZO0ia0LsD17uJw)

唯效是用 - 后唐明宗上线运营|闲话残唐五代(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420661566716019240/?log_from=48d9d25de105b_1729581369258)

孟知祥,反迹初显(上)|闲话残唐五代(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9319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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