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爱情故事中的信用值曲线

中国最古老的爱情故事,也许应该是周幽王和褒姒的情爱笑谈,这是一段王后岳父勾结犬戎绝杀女婿的悲剧。

对于周幽王姬宫涅“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清华大学依据“清华简”,用严密的考古文物彻底否定了故事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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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爱情悲剧的内核,无非是公元前778年,褒国美女褒姒生下伯服后,周幽王为了摆脱王后家族的控制,也为了充分表达对褒姒的宠爱,在公元前774年废黜原王后申后和太子宜臼,而立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

申后的父亲申侯为了夺回女儿、外孙的权位,在周幽王十一年(公元前771年),联合鄫国(今河南方城)、西夷犬戎,大举进攻西周都城镐京(今陕西省西安市),击败西周禁卫军宗周六师,在骊山下杀死了周幽王,而西夷犬戎则掳走了褒姒。

失败者是不配具有智商的,所以周幽王和褒姒的形象必然成为千古笑柄!

于是在司马迁的《史记•周本纪》中,周幽王异常昏庸,褒姒则是“神龙之漦(涎沫)”导致周厉王童妾怀孕后,私自所生的被扔到大街上的妖孽。至于周幽王和褒姒之间的情感和追求,那就是“烽火戏诸侯”的弱智游戏。

可惜这种历史记载,从事件真实性来看,可谓不值一哂,而现代出土的考古成果,倒反证了周幽王和褒姒的爱情可信度很高。

在时隔200-300年后,微生高与不知名女子的爱情悲剧,却成就了青史留名的信用佳话,被记载在多种著作中:

其一是《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其二是《战国策·燕策》卷二十九:“信如微生,期而不来”:[鲍本]传言与女子期,“抱梁柱而死”。

其三是《汉书·东方朔传》中颜师古的注解:信若尾生。〔师古曰:“尾生,古之信士,与女子期于梁下,待之不至,遇水而死。一曰即微生高也。”〕

微生高是孔子弟子,春秋时期鲁国人,亦名尾生高。据考证,微生氏是周文王的后代,或者是殷商帝乙庶长子微子启的后代。

这位孔子的弟子,据说与一位女子私定终身,然后两人准备一起离家出走,并约好了在一座桥梁处见面。可惜女子后来被家中亲人控制,一直没有到约定地点赴约。而那天又正好爆发了洪灾,于是尾生在等待的地方被洪水淹死。

这出情感悲剧中的微生高,既是中国古代忠贞于爱情的典型,也成为了守信如磐的高贵品质的代表。

古代的爱情故事,还有东汉末年建安(公元196年-公元220年)年间出现的《孔雀东南飞》。故事中焦仲卿和刘兰芝为爱殉情,男女双方对爱情的珍视和对誓言的坚守令人慨叹。

文人们记录别人的故事都是感人肺腑的,可是有些文人自己所干的事却令人啼笑皆非。晚唐唐僖宗时期文人范摅在其作品《云溪友议》中,曾记载了一个名为《苎萝遇》的故事:

王轩少为诗,寓物皆属咏,颇闻《淇澳》之篇。游西小江,泊舟苎萝山际,题西施石曰:“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题诗毕,俄而见一女郎,振琼璫、扶石笋,低徊而谢曰:“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为君坚不得。”既为鸳鸾之会,仍为恨别之词。后有萧山郭凝素者,闻王轩之遇,每适于浣溪,日夕长吟,屡题歌诗于其石,寂尔无人,乃郁怏而返。进士朱泽嘲之,闻者莫不嗤笑。凝素内耻,无复斯游。泽诗曰:“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拟王轩?”

在这则故事中,一个喜欢《诗经•卫风•淇澳》的男人王轩,在美女西施的家乡苎萝山游玩,泊舟山下时题了一首诗,竟然吸引了1300多年前的西施还魂,而且西施还和这个男人来了场“鸳鸾之会”。难道这个男人真如《淇澳》中的高富帅一般,也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还特别幽默?

后面更可笑的,是这个“善戏谑兮”的男子王轩编了个吹牛故事,在这个毫无可信度的故事传开后,萧山男子郭凝素还真信了,竟然也去西施生活过的浣纱溪早晚吟诗,结果当然是无论女神还是女人都没有,郭凝素凭自己高达250的智商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笑柄,被同时期的进士朱泽写诗耻笑留名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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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荒诞不经可信度极低的故事,后来还被改写成了杂剧《苎萝梦》。饱读儒家经典的部分文人们,满脑子都是用几首诗换来廉价艳遇的侥幸心理,现实中遇不到就在文学作品中幻想。至于写诗讥笑郭凝素的朱泽,从诗句内容来看,也是相信王轩曾经在西施故里发生过故事的,可见这人的格调也高不到哪儿去。

从微生高这个信用的顶峰,到王轩、郭凝素在荒诞的表演把信用彻底败光,饱读诗书的士子们随着地位的提升,千余年中终于凭借修养“软实力”,实现了人格评价的堕落归零。

在《论语·颜渊》篇中,有一个“子贡问政”的章节,孔子在回答子贡的提问时,认为“粮食充足、军备充足,都不如得到老百姓的信任重要”,甚至还强调“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信用,在孔子眼里比生命都重要,可惜他的徒子徒孙们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把信用看得一钱不值。看来儒教真正渗透进历朝历代弟子骨子里的东西,也许并不是什么正宗儒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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