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系列（24）——我了解到的“256” 坠毁真相

   【特将N年前，发表在《知乎》上的回忆文章略作修改，重新发表。已纪念“9.13”】

    1971年9月13日，农历七月廿三，星期一。

    凌晨近1点钟，正在熟睡的空军情报部部长贺德全突然被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吵醒。电话中传来地下指挥所值班的侦察处处长王玉林急促的声音：

    “部长，您赶紧来指挥所吧！总政主任李德生已经来了”

    “发生什么事儿啦？”

    “不清楚。8团有重要情况报告……”

    贺急忙穿好衣服，洗了把脸，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空司三角楼下面的地下指挥所。

    到那儿时，曹里怀和曾国华等副司令员，王飞和白云等副参谋长，领航局局长尚登峨等等各部门领导已经到了。大家都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没有人说话……贺走到情报部值班室，向王玉林了解情况。

    原来，不久前山海关机场，载有林彪全家的256号三叉戟飞机强行起飞，冲入茫茫夜空……

    256在跑道滑行时，右翼翼尖与跑道边上没有来得及开走的油罐车相撞。撞击力之大，将油罐车顶部直径在1.5cm以上的铁质手轮柄撞弯；机翼翼尖的航行灯撞碎，铝制蒙皮破损，漆皮掉落不少（事后在现场捡到了这些撞落的物品）。 这个巨大的撞击力传递到机翼根部，会造成该部位应力集中，结构出现微变形。经过长途飞行，在飞机速度、高空气流等各种复杂因素作用下，飞机结构变形部位集中的应力逐渐加大，致使变形加剧，最后会导致蒙皮出现裂缝，甚至破裂。三叉戟两个机翼内部是油箱，而且飞机右机翼下方有个加油口。从机翼裂纹处漏出的航空煤油被吸入尾部发动机，引起发动机失火。 迫使驾驶员潘景寅不得不马上采取野外迫降措施，希望能侥幸迫降成功。但是……

     256在空中的情况被驻扎在大同的北京军区空军第 8 技术勤务团（俗称“技侦8团”）掌握。当时8团一台侦测车前出到距离中蒙边境100多公里的地方。上机侦听员叫“宫子越”（事后荣立了二等功）。他截获到多处蒙古地面观察哨用无线电向上级报告的内容。包括：“一架大型目标入侵”，“一架大型目标空中起火”，“大型目标尾部发动机起火”，“大型目标坠落在 XX 地区。方位 XX，XX” ……

     当256飞出国境线不久，我军的雷达就已经跟踪不到了，只有技侦部队还能截获到一些情报。因此，周恩来命令，“三北”地区、总参三部……所有技术侦查部队全部开机。目前已知新疆军区情报处、北京军区情报处、总参三部、空军情报部等几个单位有侦听情报上报。

    当时，空军各技侦团将截获到的情报先上传到部里设在西山的情报分析中心。经过进一步校核，形成正式情报后再上报到情报部值班室。贺来到指挥所后，命令分析中心把各团上报的情报直接报到他这里。由在地下指挥所值班的侦察处处长王玉林接听、抄录后，交给他。贺审核后，给大厅里的王飞付参谋长送过去。由王转交给李德生。后来王示意贺直接将抄录的电话记录报给坐镇的李德生手里。

    当李德生拿到256空中起火的情报时，不敢相信。先问身边的空军副参谋长白云：（跑出去的）飞机有没有可能空中起火？

    白云肯定地回答：不可能！那可是专机啊！

    将信将疑的李德生转身打电话给三部部长胡BW，向三部要情报。

    不久，胡部长来电话，称三部得到的情报是：一架大型目标在边境地区移动。

    李德生便告诉他空军截获了飞机在空中起火了的情报。让胡尽快核实。

    胡不敢怠慢，急忙打电话给贺德全，了解空军都截获了哪些情报。

    于是，贺将比较重要的情况逐一向胡部长做了汇报。

    胡继续了解了各条情报是哪个部队报上来的。提出：从8团拉条专用电话线，不要再报给空军了，可直接报给三部。

    贺德全想了想，回答：“哎呀，这涉及到两个军兵种的关系。我要请示一下吴司令”。婉拒。此后，胡部长再没有提及此事。 

    这时，来自各团，尤其是住在北京的技侦一团和驻在大同的技侦八团报上来的涉及飞往蒙古国大飞机的情报比较多。直到截获了蒙古国地面观察哨上报的“大型目标坠毁。方位XX，XX。”后，仍然有情报陆续上报。

    由于三部上报的情报与空军上报的情报不一样，加上李德生此时不敢相信空军了，所以他索性将两方面收集的情报一块提交给了周恩来。之后，周恩来向毛泽东报告时，特意提到：空军有个情报，说林彪的飞机已经坠毁了。

    由于技侦8团截获的情报准确、及时，在党中央正确处理这起突发事情中起了巨大作用，事后，全团被记一等功。

    9月15日上午，李德生在空军司令部大楼的走廊里遇到贺德全，高兴地说： “看来你们的情报搞得真准啊！” 

    贺问：主任怎么知道的？

    李说：昨天，蒙古方面来抗议了。通报的坠机地点就是你们报告的地方。

    贺德全是9月17日被隔离审查的。此时，他还不知道当时出境的大飞机是什么机型，更不知道飞机上都有谁。但是知道周宇驰、于新野、李伟信等乘坐的直升机迫降怀柔后自杀了。

    审查初期，他被关在亚疗。一年多后，送秦城羁押。后被空军法院判了12年。刑满释放后，被送回老家泰安，按照中办【1984（45）号文】的精神“养起来”了。

    贺德全出狱后，接触到下发的有关林彪罪行的材料，知道中央将256坠毁原因归结于迫降失败。为了与中央保持一致，于是不再提及当时8团截获的情报。直到2005年以后，放松了对林彪事件的舆论控制，民间关于林彪事件的讨论逐渐公开。贺看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终于开口，讲出了他了解到的256坠毁真相。

    他多次肯定地告诉我：（256）就是空中尾部发动机起火才坠毁的！这是由8团情报搞到的。错不了！

    我问：有文字记录吗？

    答：有电话记录啊！被专案组收走了。一查就清楚！

    媒体上曾经刊登过一个湖北籍空军技侦8团战友们举行了第三届（大冶）战友联谊会的新闻。

    2010年7月30日，在大冶市委湛月宾馆，湖北籍空军技侦8团战友们举行了第三届（大冶）战友联谊会。主持人刘炳坤。他在8团当过多年的首长司机兼警卫员，知道的机密多。借着闲聊和酒兴，大家的话题就很自然地谈到“9·13”事件真相。他表示：“9·13”事件许多高度机密的证据就掌握在技侦8团和技侦1团手上。如果公开，有可能影响目前对林彪问题的结论。告诫大家：团长、政委有言在先，永远不要谈及“9·13”事件的核心机密。

    另外，根据原山海关机场参谋长佟玉春讲，对于256强行起飞过程中右翼翼尖与油罐车相撞的事情，起初山海关机场想隐瞒不报。一个多月后，老百姓到机场附近农田里收割黄豆，将撒落在地里的飞机蒙皮，航行灯罩，等等碎片交到部队（此时机场已经被陆军接管了）。眼看纸里包不住火，机场方面才正式向上级报告了这个事情。

    长时间的瞒报，导致了空军专家对256坠毁原因进行分析时，未能掌握全部相关情况，以至于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影响了对256外飞性质的认定。

    所以，一直以来民间流传的（256被）导弹击落说，安放了定时炸弹说……都是谬传。

1961年2月，年仅35岁的贺德全在张家口外语军事学院英语班学习时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