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成功的塑造

好莱坞的困境

  在中国市场,疫情之后的好莱坞影片就像是个被抛弃的情人,尽管自身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再难唤回中国观众的真心。

  六月份,DC的《闪电侠》在国外和中国同时上映。电影票房因为主演一些负面新闻在海外市场遇到了挫折,DC的管理层可能希望在中国市场免除同类影响从而大卖。他们看到了前一半,却无法预料后一半。平心而论,放到2019年复联四上映前后的那个时间段,绝对不可能是这个结果。这部《闪电侠》的质量虽称不上上乘,至少也是中规中矩。然而,《闪电侠》最终的中国区票房约2亿人民币,要知道在2018年,就连《蚁人2》这样的爆米花也能在中国捞走将近7亿人民币。那么在中国市场口碑相对好一些的电影,待遇是不是好一些呢,也不尽然,口碑较好的《奥本海默》和《芭比》,最终票房也不过是4亿和2.5亿左右,放到《复联四》46亿的数字面前,真是连个位数字都没有超过。

  如果说不管是哪里出品的影视作品,只要作品数量比较多,在庞大的中国市场偶尔出现一两个爆款是一种大概率的事件,那么以好莱坞的出品速度,当下遭遇的这种全面冷遇,恐怕不能简单的用审美疲劳或者倦怠感来解释。

  要说西方盛行的政治正确在市场遭到反噬,可能也说不通,比如充满各类“正确”的《变形金刚7》全球票房达到了3.85亿美元,中国区6亿人民币左右,好歹赚了。满BUFF的《蓝甲虫》和《惊奇队长2》却没有这么好运,在不在中国上映,结果都是亏钱。

  相比于这些或多或少的理由,我深切感受到的是“水土不服”四个字,是的,在中国市场闯荡多年的好莱坞电影,现在在中国市场水土不服。

  我不想把一篇影评写成文化评论,所以,这个话题我就不展开讲了。从个人体验上讲,其实我不介意一个人买一张票,包下一个电影院看一部电影。虽然这样的市场可能难以持续,但这好歹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故事有问题?

  说回这部《饥饿游戏——鸣鸟与蛇之歌》,它既然是一部大家都不会去看的电影(并且已经下市了),那么其实我也可以写得随意写,哪怕多点剧透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电影不火是不是跟主角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反派人物有关,换句话说,这是一部为反派人物立传的电影,这可能会让人有点膈应。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于看一个正面人物做主角的电影,就像荒木飞吕彦说的“王道”电影。

   然而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阿德勒等人认为,童年创伤或者童年记忆对于人性格的影响能够持续一生。换句话说,其实反派不反派,人与人的差别,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因为童年生活的差异。主创在影片最开始就交代了主角科里奥兰纳斯·斯诺(以下简称斯诺)的行为动机。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斯诺和她的姐姐亲眼目睹了因为某个平民因为饥饿而食人的残酷景象。这种巨大的冲击可能对幼年的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加之他整个成长过程中始终伴随着因为食物不足而导致的饥饿感,斯诺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作出的种种选择,尽管有些行为看上去卑鄙且残忍,但却同时又显得不仅合理,甚至会让人觉得无可厚非。从旁观者角度,保护自己的家人,使家人摆脱贫穷和饥饿的促请似乎为斯诺利用甚至献祭其他人的行为制造了某种道德防御机制。设身处地地想,在斯诺眼里,饥饿感所驱动的生存竞赛可能从未停止,世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残酷的猎场。

  影片中有一个细节,斯诺和露西·格雷(女主角)在畅想未来时,斯诺形容首都生活圈的时候,并没有使用繁荣、富足、文明这类词汇,而是用了秩序这个词语。女主直觉性的反对,她的指责直接就指向了“饥饿游戏”。在她的眼里,首都圈这种类似于角斗场的秩序就是对猎人和猎物作简单的等级区分,是对猎人围观特权的一种认可。在这种“秩序”下,首都圈把外区人视为野蛮人,或者说低等人,是可以随意杀戮、玩弄的对象,甚至是用来娱乐的工具(莫名想到了1967年战败以后的巴勒斯坦人)。但是斯诺跟其他首都人还真是有点不一样。这倒并不是说他高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斯诺很少用“野蛮”之类的词语去指责外区人。我揣测,在斯诺眼里,文明之类的属性是不值得看重的,而秩序,无论其产生于何种途径,是某种必要的保证,它提供的可能是自己成为捕食者的地位,也就是生态链的高位的可能性。所以,这可能也就是他跟露西格雷永远无法走到一起的原因,在他看来,猎物的所谓的自由是毫无安全感的,随时可能消失的。这种危机感,就像饥饿感一样,永远让他觉得不安。

  斯诺爱露西·格雷吗?我认为是不爱的。他最初帮助露西·格雷的动机是在“饥饿游戏”中获胜,获得奖学金。在露西格雷第一次试图吻斯诺时,他本能的选择了回避。这可能是因为他觉察到了地位的差异,也可能是他不愿意超出职业性的合作范围。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站在这个角度看斯诺在发配十二区时与露西·格雷重逢,他向她索吻的行为,与其说是出于爱情,不如说是一种索取,他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得青睐。“我都救了你了,你还不赶紧以身相许?”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露西·格雷对他的态度显得若即若离,她其实很清楚他们的情感是不牢固的,横在他们中间的是身份和经历的鸿沟。她知道斯诺有家人需要照顾,也有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并且,斯诺的那个世界必然会侵害她自己所处的群体。甚至,我认为敏感的她已经察觉到了斯诺内心的野兽,从某个角度看,他比她更孤独。露西·格雷拥有自己的族群,有自己的文化,有着稳定的归属感,这一切都是无法被剥夺的,是来自于文化的宝贵财富。就像露西·格雷自己唱的那样“Nothing you can take from me is worth keeping.”而奥兰纳斯·斯诺虽然是首都人,却活在一个戴着面具的谎言中,他跟她的家人早就被首都那些高等人开除掉了,如果不是用衣服、学校这些道具掩饰,他们早就已经没有资格呆在首都了,对斯诺来说,除了祖母和姐姐,其实他一无所有。

  露西·格雷察觉到了这一切,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斯诺的危险,这种直觉让她察觉到了斯诺出卖自己好朋友的恶行,也察觉到了斯诺跟她之间甚至连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她像一只兔子一样,选择了逃跑。

  当斯诺最后拿起那把杀过人的步枪,拉上枪栓,端着它搜寻露西·格雷的时候,一个恶人诞生了。我很佩服演员的演技,那真是一枪在手,判若两人。

  除此之外,这部电影的主创还真有一些乔治·马丁式的冷峻。影片中着力表现了“饥饿游戏”中一些弱者的高光时刻,这些人或挣扎求生、或极力反抗,但是都敌不过强者不对等的压迫。这种写实的风格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接受其合理性。

  影片首尾对于胜利女神的特写,也前后呼应的反映了电影的主旨,对赢者通吃、生存至上的吹捧,可以说,很资本主义,也很美国。(回头对照一下巴以冲突,能更好的明白一部分美国人的立场)

总结

  总而言之,虽然主旨依然是有些俗套,但这部影片的塑造是成功的。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反派,影片描绘的形象是血肉丰满的,仅就这一点,在当今的商业片丛中,已经属于是难得的了。毕竟,我们看了太多的反派工具人,不仅行为逻辑混乱,就连智商也是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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