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學術：管不住的韩粉？

沉默了一段时间，力求做一个政治学理的追求者，政治现实的观察者。日后方向就是做转型国家的认同政治，我要感谢台湾提供的case，是非常好的比较政治案例，族群关系、威权转型与选举制度变迁全部cover。但是我今天写文章，实在是想抛开我的专业的，骂一骂人。对，就是一些蓝营的支持者，他们在最近半年，被称为“韩粉”。

我先陈述一下去年九合一选举后国民党内的政情变动。由于去年国民党的胜选出乎意料地惊人，宫廷内斗的戏码再度被置于镁光灯下（我不使用“再次上演”的表述，是因为宫廷内斗一直在上演，只不过这次的胜选让国民党重新获得了关注度而已），四大天王（马王朱吴）都有意争夺国民党的总统提名，除开意愿不强的马英九外，三人的民调呈现朱>王>吴的态势。但今年以来，由于党内民调最高的朱立伦维持低调姿态，其民调一直低于有意参选的无党籍台北市长柯文哲。因此先是由有意争夺松山信义区立委提名的现任台北市议员王鸿薇发起拱韩国瑜参选的议题，而后民调低位徘徊的党主席吴敦义则在党内初选维持七三比的决定不变后保留“万分之一”的几率征召（韩国瑜）。

而所谓的韩粉们，高潮一阵接着一阵，拱韩出战的声音既淹没了媒体版面，也淹没了韩市长本人。拱韩无非基于如下论点：韩国瑜党内最强，国民党必须胜选；朱立伦形象中庸/当年换柱，投不下去/投柯文哲；与其带领高雄发大财，不如带领全台湾发大财；劳资别的不管唯一支持韩国瑜选总统否则拒投，etc. 不一而足。

我会从以下角度提出反驳：1. 胜选高于一切？韩参选的后果是什么。2. 朱立伦真的赢不了？为何赢不了？3. 选举行为的去理性化、票源结构的变化与价值对立的再洗牌。

胜选真的高于一切吗？且不说韩国瑜出来是否真能胜选，即使他能做到，胜选又是唯一的价值所在吗？我了解，过去四年的蓝营支持者在民进党不遗余力地追杀下，陷入了脆弱而焦虑的心态，不能容忍国民党与政权又一次失之交臂。但当下的局面是一个“保大清还是保中国”的矛盾命题，韩国瑜或许能赢，但他是一个能“保中国”的候选人吗？无论朱立伦还是王金平都在九合一前便着手准备，而韩国瑜则既无心也没有任何准备，假设六七月间临时征召，他又能端出怎样的牛肉救台湾？抑或是对蓝营支持者来说，台湾是否能救并不重要，国民党重返执政就行？韩国瑜如果参选，后果是：1.国民党好不容易开拓出的南台湾又将万马齐喑，2.韩国瑜被过早地折损是钟摆效应下的必然，即使在当下的高雄，其用人、制定与执行公共政策都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现有的执政“成绩“被个人光环严重加持，落潮时参见阿扁，3.陈菊、赖清德的“做好做满”言犹在耳，现在什么下场？当年的南霸天还不是人走茶凉？

朱立伦真的赢不了吗？我最不理解的是韩粉的逻辑：朱立伦赢不了——换最强的——韩国瑜选总统。为什么这个逻辑不能调整为：朱立伦民调暂时落后——朱不断端出牛肉——蓝营选民归队——逐渐赶上柯文哲？我明白当年的“换柱”使大量深蓝恨上朱立伦，以至于今天立誓“以牙还牙”。但朱立伦是在中南部立委的力拱之下出来当炮灰，可以说具体操作上不够细致，但不能说他没有担当。败选的责任他承担了，得罪洪秀柱的后果他也承担了，他有什么对不起蓝营选民的？什么？他16年丢掉国民党政权？拜托出门左转去找马英九。他能不能赢？1.财经专业 2.行政能力强 3.国民党的组织盘强于民进党与空气票居多的柯P。所有无脑黑朱立伦的朋友，请检视他所提出的公共政策，而不要被情绪带跑。

选举行为的去理性化，这个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是做behavior的，希望这方面获得指教。台湾的政治极化 （polarization）使得双方的支持者严重依赖党内的政治明星，从阿扁、小马哥到蔡英文概莫能外，却从不以行政能力与公共政策的优劣来作为判断的根据。阿扁的台北市长政绩不错，但马英九与蔡英文的行政能力真的强于宋楚瑜吗？你可以质疑他的人格，但他的能力经得起检验，公德与私德做清晰界定，是公民社会中公民的基本素养，去理性化的选举行为使得选民的决策几乎从情感出发，而对候选人的情感投射则更多基于其私德而非公共领域的表现。请问从阿扁开始，历届选民的选择让台湾进步了吗？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蓝绿的选民概莫能外。

票源结构的变化是韩国瑜带来的。从结构上而言，韩国瑜将南台湾的铁板一块绿成功撬动，取得了农渔民等深绿板块，但代价是原先在价值选择上暧昧模糊的国民党成为了保守价值的代表，而进步价值的票则流向小党与民进党。保守价值的反弹成功将韩国瑜送进了高雄市府，但韩国瑜旗帜鲜明的保守价值却未必会使国民党在大选中加分。我来做一个数据分析，具体阐释为什么韩国瑜背书的保守价值并不能为他在总统大选中得分。

我以政党取向（2012年总统大选得票比，基本盘）为自变量，去年九合一选举的10号公投案（同婚议题）的同意/不同意比为因变量。跑了几组OLS。地图和图表是我用SPSS做的，数据来自中选会网站。

图1是2018年地方县市长选举乡镇蓝绿得票比；图2是同婚公投的反对/支持率，颜色越深反对比例越高；图3是政党取向与同婚公投的相关性检验；图4是散点图。

即使相关性检验的表看不懂，散点图解释得很清楚了。深蓝深绿的板块更保守，而浅蓝、中间与浅绿的板块是相对自由的。韩国瑜一旦站稳保守立场，深绿只会投给蔡英文，而中间板块与年轻选民由于与韩国瑜价值相左，更有可能投给柯文哲，这样韩国瑜的票源就只剩下了保守蓝与保守中间选民，与柯文哲的自由蓝、自由中间选民与浅绿比起来至多势均力敌，谈不上稳赢。而且实际上深蓝的散点很多都是原住民区，票很少的。

最后，我要骂人，没错，就是恶毒攻击杨文嘉、黄光芹夫妇的韩粉。

上周五，黄光芹访问韩国瑜，我贴出原文。

黄光芹：你认为高雄市长，你大概要做到什么时候？

韩国瑜：我现在没有、2020总统大选现在完全不在我考量之内，这是我一贯的说法，而且我再重申一遍，我现在最关键的是让高雄冲起来，而且过去两个月来，不好意思地讲，高雄市真的变得越来越快乐，因为他们感觉到，一，光荣感……

黄光芹：市长我请教你的是你的任期大概做到什么时候？这应该不是问题的。

韩国瑜：我当然就是继续完……我四年任期啊。

黄光芹：会做好做满？

韩国瑜：会继续做，现在不在我考量。

黄光芹：那么市长，为什么你在回答参选总统议题时，是回答“to be or not to be”，就我认为按照您的标准的话，应该就是“not to be”，你会立刻，回应说我不会竞选，也不会参加初选，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

韩国瑜：这是莎士比亚《哈姆雷特》里面的一句话，反映我内心的冲突…我就飘走了，她（记者）就把它写出来了。

黄光芹：那会是你的问题吗？

韩国瑜：不会是我的问题。

黄光芹：那为什么考虑了一段时间？我认为您常讲目前、暂时，直到我们来访的时候你才讲说“目前跟未来都不会考虑”，但是我怎么解释，我认为说，四月你会不会去领表？直接问。

韩国瑜：不会的。做一个既诚实又认真工作的人，这是to be，okay？

黄光芹：七月，如果吴敦义启动换柱，因为中常委不具名都这样讲，因为你已经封死了，所以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但是如果为了国民党整个大局着想，是你们恳请我，还有台湾人民和高雄市民，这个时候你会不会出来，就像朱立伦那时候……？

韩国瑜：现在都不敢讲俏皮话……，不是你，是外面的酸言酸语过来，（针对吴敦义用备胎）我不想去思考那么多权谋，不管KMT不管DPP，甚至柯P，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人民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二阶段）对朱立伦也要有点信心嘛。

是非大家自可公评，如果一定要归纳，那就是四月一定不会领表，目前的工作就是做好做满而不去想总统选举。如果要征召七月再说，也不是我韩国瑜能决定的，但就个人规划，没有。

黄光芹下的标题错了吗？“四月不领表“已是定数，”高雄做四年“至少是韩本人的意愿与规划。可韩粉对他们一家的攻击，大家都已看到了。

大家想必也心有定见了吧，说白了，韩粉们由相关的访问已经大致得出结论，韩国瑜无意参选，韩粉们自然歇斯底里，反对韩国瑜离开高雄的杨文嘉夫妇也就成了发泄的出口！蹭热度无可厚非，人情冷暖韩国瑜自己也能体会，只是狂飙的民意并非没有爆炸的时候。无产阶级WH大革命、第三帝国，都是这么兴起的，直到领袖们被落潮的民意重重摔下，粉身碎骨。对这一切，韩国瑜心里自会有数，但理性的声音，不该被用来祭旗。

（作者：Pe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