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风情系列(36)——回忆上世纪60年代山东泰安农村老家情况
1. 回乡
1967年的初春,母校101中的校园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学生忙着到全国各地“串联”。教职工们过完春节还不知道何时上班,大部分呆在家里。爸爸担心我不安分,跟着同学出去串联,于是安排我回乡了2个星期。也算到农村开开眼界吧。
当时家乡泰安县南上高村离县城8里地(泰安现在已经改成泰安市了)。春季抗旱浇水时,村里共青团员们十来个人,在团支书(女)带领下,抬着电动机和皮管,一块田一块田地轮流浇水。离城50里的梁家林乡,没有电,还是驴拉水车浇水。1974年被赶回乡务农的妈妈曾经被村里照顾,去看着拉水车的驴,每天记5个工分(值0.15元)。
稍微富裕些的村,使用的是马拉胶皮轱辘大车。好一点的,在驾辕马之外,还有拉套的马。差一点的,就一头驾辕的马。而经济落后的梁家林乡,则普遍使用牛拉木轱辘大车。上路的时候,大车旁边跟着一个拎着油壶的人,走一段路,就要往车轴上拷点润滑油。车轴端黑糊糊的。
吃饭。各家基本不起伙,就是煎饼就咸菜(煎饼就大葱沾黄酱,那是比较富裕的家庭吃法),然后喝点凉水。
2. 去外公家小住
我去梁家林乡的外公家住了3天。
去的那天,外公特意杀了一只2、3斤重的公鸡。当地风俗是吃公鸡。因为母鸡要下蛋,谁也舍不得吃。在“憋来气”(当地一种烧烟煤的小型炉子)上烧了2个多小时。快出锅时,放了一些粉皮。出锅后,粉皮晶亮透明,有咬劲、劲道,好吃。因为走了4、5个小时,我饿极了,一连气吃了7张煎饼。有一斤多。
晚上,天一黑,大人小孩就上床睡觉。舍不得点灯。当时,每人每月才供应2两点灯用的煤油。
天一冷,大人小孩基本就不洗澡了。靠勤换内衣保持最低限度的个人卫生。
3. 要饭的
在梁家林乡3天,遇到2拨要饭的。第一次,一个身材很高、浑身邋里邋遢、戴着破毡帽的男子,一手拿着打狗棍,一手拿着大海碗,站在院门外,冲着屋里高声喊:行行好吧……
我很不解,出来对他说:干嘛不好好劳动,非要出来要饭?真给人民公社丢脸。
此人听了,很鄙视地看着我:不给就算了。不要寒碜人。然后,慢慢地转身走了。
后来,外公回来,我说了此事。外公告诉我:肯定是家乡遭灾了,活不下去了。下回再遇到这些人,拿个煎饼给他。
第二次,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身高不过1.50cm,圆圆的脸,梳着两个小辫。两人打扮整齐,干净,衣服上没有补丁。两人手里拿着个小篮子和打狗棍,静静地站在院门外。
我不解,不知找谁。
街坊悄悄告诉我:这是要饭的。
因为外公已经告诉我怎么办了,所以马上跑回屋,拿出一张煎饼和吃剩下的半个馒头,给了他们。
“谢谢”,2人向我鞠了个躬,转身向下一家走去。
4. 回乡期间被传染上肝炎
在老家待了2周。爸爸打电报给我奶奶,说:北京的学校已经复课了。让我赶紧回京。
回京后,带回一身虱子。还不是我发现的,是与我同床的弟弟反映身上特别痒痒。妈妈一看,“虱子!快快,你们两个把衣服全脱下来……”
接着,妈妈又将我们床上的被褥拆洗一遍。
回家没有几天,胃口不好,不想吃饭,浑身无力。妈妈给买了一斤山楂。一下了吃了一大半。和弟弟去大院澡堂洗澡时,热气一熏,全吐了。
家里紧张了。马上让我去门诊部检查。
女大夫有经验。翻开我眼皮看了看,马上断定:黄疸性肝炎!她让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带着,收拾起桌子上的物品,急匆匆地跑出去了。一会儿,来了个戴口罩的护士,对桌子、椅子、地面、墙壁……一通的消毒、擦洗。我呐,被“押解”到住院处,隔离,住进了单间。
第二天,被转送到天津七里庄空军传染病医院住院。40天治愈,出院。
奇怪的是,我患急性黄疸性肝炎,从发病到确诊大概有4、5天时间。与我朝夕相处的父母、姐妹等竟无一人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