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VS宋方金:别把怀旧当成生意,也别把致敬做成了致歉

■ 本期轮值毒叔 

■谭飞&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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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欢迎宋方金来到我们新的录制地点。我们来谈谈怀旧跟情怀,《侏罗纪世界3》前段时间上映了,票房还可以,因为之前的院线票房很平庸,突然有一部戏撑起来,咱们大盘还可以,包括我们看到《新喜剧之王》也是用原来周星驰的故事翻拍的,演员也都很一般,但也拿到了好几亿票房。你觉得怀旧跟情怀能产生价格和票房,背后的心理动因是什么?

宋方金:刚才谭老师说得非常对,它能产生票房,能产生价格,但是基本不产生价值,不能说一点价值没有,但是基本不产生价值。其实我们可以去看,最近很多电影都是想卖情怀,也翻拍了一些香港电影,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提了,但都惨败。那么还有一些电影呢我也不觉得是卖情怀,比如说就刚才咱们说的《侏罗纪世界3》我觉得就不是,因为它的里面有对当代科技、科学成果的丰富借鉴和应用。

谭飞:它还有着哲学的东西,你说得很准确,因为《侏罗纪世界3》可能还有科技跟人嫁接后的一种焦虑感。比如说坏分子利用了科技,他可能就干出把地球毁灭的事儿,这里面还是人文的东西,它的内涵并不过时,不代表我是在消费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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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对。那么还有另外一个正面例子就是《007》系列,《007》一直有一股阳刚之气,但是大概到《007:大破天幕杀机》的时候就开始怀旧了,开始缅怀传统特工时代和新特工时代的对接,我觉得至少作为丹尼尔·克雷格这个演员的系列就快结束了,果然他可能又拍了一两部吧,然后就结束了。怀旧意味着对一个时期或者对一个时代的告别,那么我觉得凡是一个总是怀旧的导演、编剧或者演员,是走不远的。所以说我是不太同意在影视作品里边无限地怀旧的,包括其实我是不太喜欢看很多剧组很多年之后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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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对,几十年后再相会,30年再聚,40年再聚。

宋方金:这还不算是最触目惊心的,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们又要重拍一部。

谭飞:重来一遍,新什么什么。

宋方金:这样的情况非常多,所以我觉得如果把怀旧做成一门生意,那我觉得这个“旧”就太旧了,太腐朽了。

谭飞:而且更接近于忽悠。

宋方金:对,我觉得艺术作品或者影视作品必须是面向未来的,要有一股少年气。我觉得怀旧的暮年气太重了,因为我们还是需要有少年感。

谭飞:而且可能你老讲怀旧反而不自然了,比如说你已经拍了20部作品,到那个节点,人物也该五六十了,那就可以怀旧。但你别刚拍个两部就开始回忆第一部,还有像现在影视剧老闪回回忆,闪回闪久了观众都烦了。

宋方金:刚才谭老师举了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咱们去看另外一个系列,《寅次郎的故事》系列,应该是拍了50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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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最长寿的系列电影。

宋方金:但它也没怀旧,寅次郎多大就拍他多大的事,一直往前拍,寅次郎这个演员渥美清去世之后就结束了。至死不怀旧,至死在向前走,我觉得这样的精神才是真正的向死而生。

谭飞:这个态度是值得很多影视人去借鉴的。

宋方金:对,所以我觉得现在很多年轻导演的作品里边暮气沉沉,叙事的过程中走着走着突然放一首5年前的老歌,这种手段就是无效怀旧。

谭飞:有时候导演可能过于自恋了,他的作品可能并没那么大影响,他就很早开始怀旧,他认为观众会吃这套,他心里认为观众一定对这个事很嗨吧,其实不是。

宋方金:刚才我不是说到致敬和致歉嘛,有一个刚刚成名的导演,我就不说具体是谁了,一共拍了那么三部作品,就要向自己的作品致敬,我觉得这么做非常不好,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和行为。他每部作品都要向上一部作品致敬,所以我认为他这是一次致歉,而且他还学希区柯克,每部作品都自己出镜个10秒。

谭飞:总得当一个路人甲、路人乙。

宋方金:我觉得非常不好。咱们说向周星驰学习什么,首先就是学习他的分寸,学习他对电影的掌控感。你自己一共拍了三部电影,就向自己致敬,你还能走多远?而且还得自己每次出来在片尾这演一下,还要把自己的主题曲在下一部电影里重新用一遍,这就非常不好。我觉得如果这个导演能看到这一段,我希望他能够听我的建议,真正的让创作回归创作,让那个作品是那个作品,作品本身不需要你去破坏它,或者你去加持它,你要让那个作品长大成人之后跟你是并列的,它跟你不是一个掌控与被掌控的关系。

谭飞:或者说是让作品跟自己一起成长,因为你的人生不可能在35岁就开始回忆、致敬,肯定是到了60岁以后才开始回顾,你的作品也应该这样,不应该过早地催熟。

宋方金:所以我很喜欢一句话叫“我创造它,但我不拥有它,我创造它,但是我不能改变它”。而且我还想说,戏仿不是致敬,戏仿是更高级的一种表达。

谭飞:其实它也是反映了智商的一个东西,所以总结方金的话,我觉得就是不要把怀旧当成纯生意,不要把致敬弄成了致歉。谢谢方金。

宋方金:谢谢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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