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400多年前的一对另类英雄——陈璘和李舜臣

       其实我的偶像里除了我国历史上的岳飞，还有一位外国人——朝鲜半岛的名将李舜臣，那可真的是个英杰人才，品格非常高尚。与他同时代且关系重大的一个人，就是明朝的水军都督陈璘。在那个年代里，陈璘与李舜臣都是各自群体里的异类，因此说起来也就更有一点谈头。

       我们就聊聊关于这两个人的几个问题：

      一、陈璘、李舜臣的相互关系。

       明军援朝，风纪确实不好，且将领多有贪贿。陈璘是个市井浪荡子出身，在明代腐败的官场里也难以洁身自好，所以并不崇尚道德，而且脾气暴躁，但这个人颇有血性，有杆子义气，亦谙兵法，善御将兵。柳成龙一班腐儒认为陈璘和李舜臣是决计处不好的，还会内讧。但事实是李舜臣以待上级之礼尊重陈璘，故而得到了陈璘的信任，在不断的合作中，陈璘逐渐了解了李舜臣的人品和才干，进而深深被其打动，心生敬慕之意。李舜臣亦甘为陈璘前驱。两人干柴遇烈火，恰似中年韦小宝撞上了青年陈近南，英雄惜起英雄来。

       在战场上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均以死力互援，不能同生但求共死。陈璘本可以按照明将的惯例，推三阻四，敷衍了事。但我根据中日韩史料发现，陈璘最终的全力付出，与李舜臣的人格魅力有很大关系，与其说陈璘是单纯地在执行官方军事任务，倒不如说陈璘是在为他引以为战友的李舜臣出死力。陈璘从不居高临下称呼李舜臣为下级、下臣的职务，而是尊称李为李老爷，乃当其是同袍同泽之弟兄也。

       二、露梁之战的成果

      应当说露梁之战挽救了陆战不力的颜面。——明朝陆军在陆战中的战绩并不理想，这归根结底是明军将领多保守迟疑，不肯出死力，而倭将如义弘、宗茂等又是饶有智计，遇事果决，因而每每优势之下反为倭败。但因为倭寇海上补给不力，虽有小胜，亦不能给明、朝联军造成重大打击，基本处于守势。最终倭酋秀吉的死给予侵朝倭寇一个解脱，于是各自逃归。但露梁之战，明、朝水师并不如很多军网战史所述那么准备周详，计算精确。它竟然是因为陆军消极追击后，由陈璘作为水军统帅单独支撑的围堵局面。——没有任何更高层给予陈璘这个要求，但陈璘毅然担负起了大将之责任，这对于一个老浪荡子来讲，多少有点匪夷所思。在这次堵截中，陈璘既要截杀小西行长突围之敌，又要截杀岛津义弘的援军，此两军军力均未在陆战中遭受重大损失，因此水师的处境其实很难。原本预算伏击，但最后变成遭遇战、混战，双方主帅从将小兵像流氓斗殴一样全体你死我活地绞杀于一处，陈璘、岛津义弘、李舜臣都有被对手合围斩首的风险。当然最终死掉的是李舜臣。

      没有露梁之战，倭寇虽罢兵，但是否还会侵朝，也未可知。有了露梁之战，至少倭寇亦知海路凶险，异国骨寒，不复起兴兵之念。但是露梁之战亦非大捷，明、朝损将，邓子龙、李舜臣、陶明宰等皆殁；倭寇损兵，岛津军大部和部分小西军等尸、船皆沉海底。可以说双方损失俱惨重。

      三、另类人格之间互放的光芒

     当李舜臣主船被倭寇的战船围攻时，陈璘不顾主帅之尊，奋然援救（贼围李舜臣船累重，都督换乘我国船，犯围直入救之。贼又围都督船，贼攀都督之船，几及都督，都督子九经以身捍之，至被贼刺血淋漓，犹不动。旗牌官世炜以鎲钯刺其胸膛投海中，九经得免）。

      当陈璘主船被围攻时，李舜臣同样不顾生死地援救。李舜臣不幸战死，陈璘听到这个消息，几近悲伤晕厥。这对于一个官场老浪子来说，是他的内心最真诚的情感流露（贼遁入南海，或从露梁津而走。柳珩亦力战，中丸而仆，俄而乃胜，始知统制之死。痛哭，督战益力。陈都督见统制船上士卒争取首级倭货，曰：“统制必死矣。”乃使人于舜臣谢救己，还言舜臣果死。都督从椅颠倒於地者三，曰：“吾意李老爷生来救我，何故亡耶。”拊膺大恸，一军皆哭，声震海中）。

     在那个时代里，那种纯然豁然的惺惺相惜的英雄气感染了我，他们是被帝国腐儒们孤立的两个独特人格，却在十六世纪的东北亚海面上交汇出巨大光芒。我时常会被美好的人，真挚的情感，精彩的事件所打动，这多少减少了我对这个世界那些平庸而乏味的人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