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读《三体》5：读完这本书，叶文洁决定召唤三体人

来源：微信公众号“读书不必那么严肃”

01 叶文洁感到恐惧和绝望

叶文洁的父亲叶哲泰被打死时，叶文洁就在台下，她被两名老校工死死抓住，逃过了一劫。

两年后，叶文洁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砍树，参与着让林海变成秃山的劳动。她碰到了一个看起来感情细腻、思想深刻的记者，记者给她看了一本当时还是英文版的《寂静的春天》。这本书让心灵已经受到巨大伤害的叶文洁第一次对人类的恶进行了理性的思考，结论让她不寒而栗，陷入恐惧的深渊。

《寂静的春天》讲的是滥用杀虫剂对环境的破坏和对人类自身的危害。前几次看时，我没有体会到叶文洁的恐惧和绝望，我觉得她执意召唤三体人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的惨死，多少有点复仇的意思。但是，当我写完上一篇文章，当我看到在20世纪那个全世界都剑拔弩张的年代，即使是前一篇文章中提到的那些最有智慧的人也稀里糊涂地酿成了一场场灾难时，我感到了一些绝望。世界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有坏人总在处心积虑地做坏事，而是大家的行为都还算合情合理，不知道为什么，就酿成了灾难。我觉得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

这种绝望在《寂静的春天》中体现得更加系统。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终于可以杀死让自己的庄稼颗粒无收的蝗虫，可以杀死让自己奇痒难耐、感染瘟疫的蚊虫鼠蚁，那么，杀死它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科学家不断研发出各种用途的新杀虫剂，工厂大量地生产，人们愉快地使用，这是一场所有人的狂欢。然而，很快，这场狂欢变成了黑色童话。

让叶文洁恐惧的是她的一个想法：也许，人类和邪恶的关系，就像大洋与冰山的关系，不过是同一种物质的两种形式而已，而且人们看到的只是冰山的一小部分。

叶文洁觉得，

“人类真正的道德自觉是不可能的，就像他们不可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要做到这一点，只能借助于人类之外的力量。”

对人类本质的思考，使叶文洁陷入了深重的精神危机。在接收到的141字的三体人回复中，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就说了三遍，占了36个字。然而，叶文洁感到的是激动和震撼，因为她觉得宇宙充满了生机，更智慧的外星人有望解决人类的问题。

在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为《寂静的春天》写的序中，有许多当年企业界、媒体界和政界等多方对该书作者蕾切尔•卡逊的攻击和阻挠。看这些内容时，刚写完前一篇文章的我心情非常低沉，我觉得自己感到了叶文洁的一丝绝望。我开始觉得，叶文洁召唤三体人不是冲动复仇，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理性决定。

02 《寂静的春天》到底写了啥？

《寂静的春天》是由美国科普作家蕾切尔·卡逊在大量的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完成的，出版于1962年，后被推选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图书之一，被誉为“世界环境保护运动的里程碑”。

《寂静的春天》以一则寓言开篇：有一个小镇的四周，农场星罗棋布。春天，山花烂漫；夏天，庄稼连片；秋天，枫叶如火；冬天，白雪皑皑。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各种动物，山上有成群的牛羊，还有欢腾的小狐狸、小鹿，水中有嬉戏的鱼儿，树上有鸣叫的鸟儿。突然有一天，一股邪恶的魔法控制了这个小镇。大人毫无来由地生病死亡，孩子们甚至在玩耍时突然发病，几小时后就会死去，镇上的医生也困惑无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都大面积患病死亡，死神笼罩着这里。即使幸存下来的，也举步维艰。母鸡下的蛋孵不出小鸡，母猪下的猪崽没几天就会死去。果树开花了却没有蜜蜂穿花采蜜，自然结不出果。

▲就像《葫芦娃》里被蛇蝎二妖糟践的村庄

这个不幸的小镇是虚构的，但是以上的不幸事件却在世界各地大量存在，只是还没有哪个小镇不幸到集齐所有的不幸。

造成这些不幸的原因正是人类滥用杀虫剂。

远在人类出现之前，地球上就有了各种昆虫。人类出现以后，50多万种昆虫中的一小部分开始与人类发生冲突：争夺人类的事物供给、传播疾病。

在二战中，为了研制化学武器，人们在实验室发现一些化学品可以杀死昆虫。二战后，生产具有杀虫特性的人造化学品的工厂迅速崛起、扩张，致命化学药物日新月异，被用来对付各种昆虫和杂草。有的毒性很大，可能很快致人死亡，比如百草枯。有的毒性较小，人类接触时不会马上有不良反应，比如普通蟑螂药，但毒素会在体内积累。

这些杀虫剂被家庭用来对付蚊虫，被农民用来清除农田里的害虫和杂草，被工厂随意倾倒，也会被喷洒到森林和城市绿化区。下雨时，农药被冲入附近的河流中，通过水循环系统，河流、地下水、地下海、土壤等都被杀虫剂污染。即使没有使用过农药的地方，井水中也检出了农药。

1949年~1957年，美国人为了消灭湖中的蚋虫（类似蚊子，幼虫生活在水中），先后三次使用了杀虫剂，每次使用之后，都会有鱼类、鸟类死亡。最后一次灭蚋行动中，杀虫剂在水中的最大浓度是百万分之0.2，在浮游生物体内的浓度是百万分之5，在藻食类鱼类体内的浓度是百万分之40~300，在某种鸟类体内的浓度是百万分之1600，在一种鲶鱼体内高达百万分之2500。在这种鲶鱼体内的浓度达到了最初水中浓度的一万多倍，想一想，如果人类食用了这些体内富集毒素的鱼，毒素再次累计，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样的新闻图片一点都不难找

土壤也用类似的方式传递着死亡。被重金属或农药污染的土地上种植的农作物也富集毒素，这些毒素被直接传递到食用农作物的人类，或者通过牛羊猪鸡等浓缩后再传递给人类。喷洒在树叶和庄稼上的毒素有一部分被植物吸收或残留下来，这些有毒的叶子落地后，成为蚯蚓等土壤中生活的生物的食物，中毒后的蚯蚓被飞鸟吃掉，于是死亡又传到鸟类。

▲我们常看到新闻里说，农民自己都不吃自己种的，可是在分工明晰的今天，你吃的大概正是别人不吃的

我们这些智慧的、文明的、进步的人类，为了控制一小部分不喜欢的物种，污染了整个环境，毒害了动物，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接触到了几乎浓度最高的毒素。

辐射和杀虫剂等化学物质让越来越多的人面临癌症和生育能力下降的危险。

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近些年得癌症的人多了许多，大家感觉这跟污染有关系。确实，德国生物学家奥托•沃伯格教授的关于癌细胞起源的理论是最著名的。沃伯格认为，辐射和杀虫剂等化学致癌物会破坏正常细胞的呼吸作用，使细胞失去能量。细胞不得不用原始而低效的发酵方式维持生存。当发酵作用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正常的细胞就变成了癌细胞。这就是癌症潜伏期长的原因。沃伯格还认为，重复的小剂量接触比一次性大剂量接触更危险，因为后者马上就把细胞杀死了，而前者会是细胞受损但存活下来，最终发展成癌症。这就是有的元素既能致癌，也能治癌的原因。此外，辐射、化学致癌物还会通过破坏染色体，使细胞无规律、无限制的增殖，逐渐发展成癌症。物理或化学诱因的主要目标是分裂十分活跃的造血组织，所以白血病是最常见的癌症之一。

除了癌症，现代人还遇到一个大问题——生育能力下降。原因是类似的，细胞的呼吸作用被破坏，能量不足，无法满足受精卵分裂和进一步发育所需要的大量能量。ATP（可以理解为细胞中充上电的电池）能量供应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胚胎能否发育成型，如果ATP低于一定水平，受精卵会停止分化，并很快死去。

那么，那些人类花了巨大的代价想要控制和消灭的物种怎么样了呢？它们活得好好的，因为它们接触杀虫剂后半年就会产生抗药性。

喷洒大量化学品使昆虫中较弱的消失了，强壮的、有抵抗力的昆虫生存下来并迅速繁殖，只需要几代，整个昆虫群体都有了抗药性。对于昆虫来说，这个过程通常需要两到三年，有的甚至只要一个季度或更短。因为昆虫繁殖下一代只需要几天或几个星期，而人类的繁衍速度是每世纪三代。生产杀虫剂的公司不断推出的新产品可能很快就无法杀死昆虫了，但始终能毒害人类。也就是说，人类在马不停蹄地为自己生产毒药，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那难道我们要抛弃科技，继续忍受蚊虫鼠蚁的骚扰和它们传播的疾病吗？

不是！能够有效控制昆虫的方法不是危害整个生态的化学方法，而是生物学的方法。昆虫学家、病理学家、遗传学家、生理学家、生态学家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协同创建了一门新的科学，叫生物防治学，致力于通过发现和利用自然中存在的制衡机制来控制昆虫，效果不错。比如，通过引进天敌的方式控制害虫。美国曾用引进一种寄生黄蜂和一种细菌性疾病的方式控制了反复喷洒农药都无法控制的日本甲虫。

还有一种叫“雄性绝育”的技术也很有效。科学家在实验室通过辐射等方式使大量雄性昆虫绝育，然后释放出去让它们与野生昆虫竞争，昆虫族群会产出越来越多的无法孵化的乱，这个族群就逐渐消失了。在1950年代，美国科学家用这种方式消灭了库拉索岛上的螺旋蝇。

03 我又有了一点点信心

看完《寂静的春天》，看到了很多科学家早在六七十年前就开始在有益的道路上探索，而且有一些成效。普通人也逐渐意识到污染和破坏环境的可怕后果，正在逐渐改变，结果总不至于太坏吧！

其实，最重要的是，人类虽然一直都有些疯狂和丑恶，而且估计不会消失，但人类有更多的理性和美好，而且会越来愈多，所以人间还是值得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