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镇守河西走廊?我短腿老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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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我一边开车一边把空调打得大一点,外面是一道明朝时期的长城城墙——它看上去还没有我们的高速公路路基高,不明白是怎么挡住蒙古骑兵的。而城墙的两侧则是干旱的荒漠——

  黄色的土地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稀疏的草丛散落其间,看上去像新龙门客栈该有的场景,但也有不少房屋和农田,使得整个景观有点不伦不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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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进行野外作业,每天喝掉好几升水是很正常的,白天热得连汗水一出来都被蒸发掉了,身上永远是燥热的 ©大猫

  旁边的小韩说他已经喝了6瓶水了怎么还是渴?这地方难道不叫凉州么咋就这么热?

  我心说王之涣肯定没来过这边都是在家瞎琢磨出来的凉州词,但是干成这样,这地方居然连水稻都有,我心说咋就春风不度玉门关了?!

  不过想了想我们现在还在张掖,并没有到达更西边的玉门关,因此也不能说诗人完全在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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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走廊荒漠的景观,辽阔雄壮 ©大猫

  此行的目的是在河西走廊寻找野猫。

  我们此前讲过北京大学罗述金老师关于荒漠猫分类和演化历史的故事:荒漠猫和野猫的三个亚种——欧洲野猫、非洲野猫和亚洲野猫大约在100多万年前开始分离,逐渐形成今天的分布格局。(戳这里:草猫对大橘说:亲戚,我们交往吧?)

  罗老师感兴趣的点在于: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东北角的荒漠猫和从西亚一直向东蔓延至中国内蒙古、宁夏的亚洲野猫,它们之间显然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地理阻隔,而且事实上它们的关系也并不是物种间的差别。

  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这两种野猫的外观乃至生境选择都如此泾渭分明呢?它们能够告诉我们关于野猫演化史的什么故事呢?

  而我则想得更加简单:在中国很少有人了解亚洲野猫,更别提在分布区东部的边缘种群。

  它们的记录如此罕见,但却总是会出现,从甘肃到内蒙,它们身上那独一无二的斑点让它们非常容易识别。

  很显然,这是一个值得猫盟去关注的中国本土猫科动物的空白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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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洲野猫 图源网络

  然而无论在甘肃还是宁夏,都出现了很多看似亚洲野猫但又缺乏标志性斑点的“野猫”。对罗老师而言,这可能意味着亚洲野猫与荒漠猫有着天然的分布重叠,而在这个区域它们会产生杂交——

  这在动物界并不罕见,南美的一堆虎猫属小猫都有类似的现象,而在进化的长河里,这也将成为新物种诞生的契机。

  这些现象都发生在我们现在正在呆着的地方:河西走廊。

  在我们的南边,是巍峨的祁连山,北边则是由马鬃山-合黎山-龙首山形成的一道不那么巍峨的山脉——通常被叫做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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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羊站在张掖北山荒芜的崖壁上 ©大猫

  得益于平坦的地势和祁连山上的冰雪融水,两山之间形成了一块块绿洲,可以种地和生活,并因此成为汉地通往西域的一个地理通道,这就是河西走廊。

  这地方历史上不打仗的时候就是商业街,东方的丝绸、西方的土特产都从这里运输和交易;当然打仗的时候就是“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匈奴人、蒙古人,游牧民族一旦碰到年景不好便总要来抢粮抢银子,由此和农耕文明发生战争。

  这种文明的冲撞(或者交流)也在影响和改变着野生动物,中国的家猫可能就是顺着丝绸之路被带进来的。

  而我们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是:它们是否同时在影响着当地的两种野猫——荒漠猫和亚洲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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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肃荒漠找猫队,左一为北大的韩思诚博士,左二为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片区的马堆芳主任 ©罗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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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羚羊与野猫

  我们第一站是张掖,这里是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片区的大本营,我们前来拜访国家公园的马堆芳主任。

  马主任在甘肃跑了三十年的野外调查,对甘肃的山山水水都很熟悉,这两年他们正在花大心思搞祁连山的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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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甘肃祁连山国家公园的标本馆采集样本  ©大猫

  祁连山自西向东延展,南坡属于青海片区,北坡属于甘肃,我们之前与青海片区合作开展了荒漠猫、猞猁、豺等物种的调查研究,甘肃这边却并未涉及。

  我跟马主任聊了一下,发现甘肃这边对雪豹已经了解得比较透彻,只是他们不怎么做宣传,因此外界并不知道甘肃这边的成果。

  除了雪豹,在大型食肉动物里,甘肃这边豺的记录听上去也比青海那边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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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的山前平原 ©大猫

  在接下来的2、3天里,马主任带我们在张掖市、山丹等地转了一圈。

  祁连山主要属于雪豹、猞猁等大中型猫科,我们也知道荒漠猫主要分布在祁连山里。野猫属于喜欢平坦开阔干燥环境的小型猫科,因此我们主要把调查区域锁定在祁连山以北的荒漠草原和北山的浅山区。

  这是一个我所不熟悉的环境:地势平坦、植被稀疏,生命似乎非常贫瘠,但有着一种辽阔苍凉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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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荒漠属于兔狲、沙狐、鹅喉羚,在过去,亚洲野猫和狼群可能也在这里游荡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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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的岩羊很多,过去这里还有雪豹的分布,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大猫

  很显然这里的动物其实并不少,只是在白天我很纳闷:它们究竟都躲在哪里?

  这里的地形看上去毫无遮蔽,那些矮小的灌丛只能供小鸟和沙蜥躲藏。沿途的漠䳭很多,偶尔出现几个荒漠伯劳和角百灵之类,很快就看腻了。经过一个小水洼的时候,我们竟然看到有赤嘴潜鸭在这里繁殖,算是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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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伯劳站在电线上,寻找机会捕捉沙蜥等小动物吃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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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纹腹小鸮警惕地看着我们,随时准备飞走 ©大猫

  我们看到了几次纵纹腹小鸮,让我困惑的是它们数量很少,并且比较怕人,这让我的感觉并不好,因为这种环境理应有很多老鼠,而参考青藏高原和内蒙草原,小鸮应该更多且不怎么怕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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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密点麻蜥虽然尾巴断过,但是长得很胖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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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白天,沙蜥站立在沙地上,尽量寻找阴凉的草叶阴影下躲避阳光 ©大猫

  和鸟一样多的是沙蜥和麻蜥,这里有密点麻蜥和丽斑麻蜥两种。据说还有沙蚺,但我一条也没看到,罗老师看到了一条爬得很快的蛇,估计是爱吃蜥蜴的黄脊游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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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蜥身披沙漠迷彩,只要不动,它们可以完美地融入到环境里去 ©大猫

  我们采访了一些人,包括几个林业管护站得工作人员和村民,主要是问他们是否见过几种野猫。结果颇令人失望:几乎没人见过淡黄色身上布满斑点的亚洲野猫,荒漠猫的答案也似是而非(确实不好识别)。

  意外的是我们发现他们几乎都见过另一种猫:兔狲。

  而这个答案,我们在夜间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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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下,我们还在荒漠里等待夜晚降临 ©大猫

  一天晚上我和罗老师、小韩一起驱车夜巡。我们沿着一条过去拉力赛的赛道在辽阔的荒漠里迅游,并用热成像仪和手电去寻找动物。

  身处西部,这里的天要到9点以后才完全黑下来,而天黑后的荒漠呈现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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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性鹅喉羚非常健壮漂亮 ©大猫

  我们看到鹅喉羚从低地的高草里钻出来,在白刺、霸王、猪毛菜和梭梭中游走觅食。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适应西北干旱荒漠的羚羊,它们似乎并不是很怕人,特别是一只长了漂亮犄角的公羚,即便看到我们也是不紧不慢地低头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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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趾跳鼠是荒漠和沙漠里晚上最常见的小动物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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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趾跳鼠转身,深藏功与名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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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地兔的名字源自这对兔子一样的长耳朵,但它依然是一种跳鼠 ©大猫

  到处都是跳鼠,大多数都会飞快地蹦走,消失在黑暗中,有些则被车灯晃得失去了方向,在车前踌躇,给了我们观察的机会。我们发现这里有三趾跳鼠和小地兔,它们都是非常可爱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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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大沙鼠死于路杀 ©大猫

  沙鼠似乎主要在日间活动,马主任说近年来已经很少看到大沙鼠了,我们仅在路上看到了一只被路杀的大沙鼠,但傍晚时分我们看到了不少子午沙鼠蹲坐在洞口,面向着西方的夕阳,仿佛在进行一种古老的仪式。

  看到它们,我们就觉得,猫应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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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午沙鼠们站在洞口,向着西边开始了对落日的朝拜仪式,于是兔狲也开始活动了 ©大猫

  夜色中,我的手电照到了几个黄绿色的亮点:这些眼睛的反光应该至少属于两只动物,体型不大。

  我让罗老师和小韩帮我打光,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些小动物似乎不是很怕人,躲了一会儿后就从石头后面探头来看我们,并且在土坡上跑来跑去。

  这种行为显然不属于狐狸,大约一分钟后我做出判断:是兔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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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兔狲躲在石头后面,却忍不住好奇地探出来看着我们 ©大猫

  我想我们那天晚上一共观察到4只兔狲,显然它们属于一个家庭,而且半大的小兔狲并未独立,还在巢区附近玩耍,因此我们几个人都看得很过瘾。

  我们发现当地有很多地名都和野猫有关:野猫山、野猫滩……在和当地人的聊天中我们也知道,过去有很多野猫,但现在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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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它们就不在乎我们了,开始自顾自地玩耍起来 ©大猫

  “现在老鼠少了,所以野猫也少了。”这是比较统一的描述。

  几天下来,我们有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发现:1,可能占据河西走廊荒漠地带的根本就不是亚洲野猫,也不是荒漠猫,而是兔狲。2,灭鼠正在直接影响包括兔狲在内的荒漠物种。

  “一般都怎么灭鼠?一年几次?”我问。

  “一年1-2次。每次都是大巴车组织人来,排成排在草原上走,挨个老鼠洞口撒上药。”牧民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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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些老鼠洞口,我们偶尔会发现食肉动物的粪便 ©大猫

  我并不知道灭鼠的有效性,但就从当地的观察来看,这种行为确实有效减少了老鼠的数量,并且也减少了兔狲、狐狸、猫头鹰的数量。

  “为啥要灭鼠?”我又问。

  “老鼠多了破坏草原。”

  “那保护草原的目的是啥?难道不是让动物多起来么?”

  “草好了可以多放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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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狲选择在这个视野良好的地方拉屎,并且拉了很多 ©大猫

  3

  沙丘里的猫

  我们继续向东来到武威,先去拜访了甘肃濒危动物保护中心,去搜集当地野猫的信息,并在赵健友主任的带领下前去参观中国唯一的赛加羚羊饲养基地——

  这个基地里的赛加羚羊非常健壮,而且很怕人,看到人就跑,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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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生植物园的亚洲野猫标本(好吧有一些抽象) ©大猫

  在采集了一些家猫样本后,我们前往民勤县。这里有我们非常感兴趣的东西——一只确信无疑的亚洲野猫标本就采集自当地的沙生植物园附近。

  而且这里有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甘肃民勤连古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在经过了几天的探寻后,我们逐渐能够将模糊的野猫分布变得清晰起来:

  亚洲野猫或许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能够适应河西走廊的荒漠地带,这是兔狲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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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洲野猫 ©张晖

  亚洲野猫沿着沙漠的边缘一路向东,一直到达内蒙古阴山以南,或许还到了宁夏北部;

  而名不副实的荒漠猫却坚守着祁连山,并没有远离这些大型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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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会找到兔狲的厕所,它们几乎把所有的屎都拉在这里了 ©大猫

  民勤县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西部是巴丹吉林沙漠,东南部是腾格里沙漠,民勤就如同打入这两片沙漠中的一个楔子一般,将它们分开。

  我们在连古城保护区立在路边的大石碑上看到这样的标语:绝不能让民勤成为罗布泊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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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荒漠夕阳 ©大猫

  沙生植物园的全称是甘肃省治沙研究所民勤沙生植物园,他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荒漠化治理。大约三十年前,就在他们治沙站附近,这只亚洲野猫由于在农户家里偷吃家禽被捉,并送来做成了标本——这也是在河西走廊唯一的一个毫无疑问的亚洲野猫标本。

  精通沙漠植物的唐卫东科长很热情地招待我们吃民勤本地西瓜——这是我这么多天吃到的最好吃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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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野外看到了不少家猫,或许在很多地方,它们已经取代了当地的野猫 ©大猫

  在沙生植物园得到的信息和张掖、武威完全不一样。这里基本没有兔狲的目击记录,“野猫”的信息更多一些。唐科长本人就在植物园后面的沙漠里见过野猫。

  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一个描述是让我们感到不安的:浑身斑点的典型的亚洲野猫并不多见,大家看到的野猫,身上多是条纹——

  这或许是当地的野猫在历史上早已与家猫大量杂交、并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形态的结果,那么这种猫还算是亚洲野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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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同一个博物馆的标本,这只猫看上去像是家猫和亚洲野猫的杂交个体,但这种类型的“野猫”有不少目击记录 ©大猫

  晚上,我们来到沙漠里夜巡,只有亲眼看看才会知道动物的真实情况。

  我们从县城出发,沿着163县道一路向西北方向的沙漠腹地前进。不过这一晚上我们并没有看到很多动物,除了跳鼠依然很多以外,我们只看到了少数几只鹅喉羚和疑似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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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喉羚白天躲在这些高草里,晚上才出来活动,这恐怕是长期人为活动影响的结果 ©大猫

  这或许是沙漠边缘地带的正常现象,这种生境里很难想象能够养活很多大型动物;但也可能是由于人为干扰导致了野生动物的数量并不多。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我们看到了很多抓蝎子的人:当一开始我们看到沙漠里出现一些紫色的灯光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直到看到就在路边不远处手持着紫光灯的形迹可疑人士后,我们才发觉可能不是好人……

  经过询问后才知道这是抓蝎子的。

  抓蝎子的人数并不少,这一晚上我们至少看到了3、4辆汽车,每车应该都有4、5个人。他们很显然会对沙漠里的动物造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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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非法抓蝎子人员的车辆 ©大猫

  令人不解的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就在蚂蚁森林693号梭梭林附近。我们知道近年来从甘肃到内蒙,种了很多梭梭。

  然而为什么只种树却并没有人关注这里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如果这种非法采集行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行,那么种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荒漠化治理的目的不是维护好当地原生的生态系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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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里的植物以耐旱的梭梭、白刺、枸杞为主 ©大猫

  在我看来,沙漠边缘地带也是一种独特的生境类型,这里并不是寸草不生,沙丘上实际上长有不少植物,梭梭、枸杞、白刺等均很常见,和我们刚刚离开的荒漠戈壁有点像,只是这里基本没有土壤,都是沙子,也更加干燥一些。

  而野生动物就生活其间——我并不知道治沙的目的是什么,看上去主要是为了种庄稼,治理过的沙地成了庄稼地,一些村落也逐渐向沙漠里扩张,在一个村子里我们得知他们是2014年左右才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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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里每一片阴凉都需要被利用起来 ©大猫

  然而沙漠边缘这种特殊的栖息地类型却可能因此而改变,比如亚洲野猫的栖息地,看上去很可能是在缩小的。

  因此,荒漠化治理、种树,其目标究竟是什么呢?是种更多的庄稼、让人们能够更好的在此生活,还是构建起一个完整的沙漠/荒漠生态系统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些沙丘里的野生动物,为何如此缺乏关注呢?

  保护逻辑的缺失与错位,是我能够明显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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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里并不贫瘠,粪便告诉我们,一只食肉动物曾经经过这里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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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之猫”的研究

  至此,我们的第一次荒漠探索之旅告一段落。

  我们看到了由山脉、山前冲积平原草原、荒漠、沙漠所构成的层次感鲜明的河西走廊生态环境,也了解到荒漠猫、兔狲、亚洲野猫在分布上的空间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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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荒漠上安装红外相机是个技术活儿,几乎没有兽道可循,但我们依然要找到猫会经过的地方 ©大猫

  我们认识到:祁连山里的荒漠猫生活得不错,而荒漠和戈壁滩里的兔狲则在这个以往不为人知的天堂里受到灭鼠的影响。

  亚洲野猫,这个循着沙漠边缘扩散的家伙,可能在历史上某些干热的年代有机会接近祁连山的荒漠猫,并为其留下了古老的杂交基因;但之后它们就退回到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并把当中的大片荒漠地带让给了兔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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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也是凤头百灵的理想家园 ©大猫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猜测,事实究竟如何?挤在这一狭长地带的三种小型猫科动物(其实是四种,因为某些地方还有豹猫),它们究竟有怎样的生存关系?

  这都有待于我们以后的旅行,以及罗老师和她的学生们的不懈努力来揭晓答案。

  西北荒漠的野猫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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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老师师生二人走上沙丘,看着远方的栖息地 ©大猫

  感谢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管理局、

  国家林业局甘肃濒危动物保护中心、

  甘肃省治沙研究所民勤沙生植物园

  等单位对本次调查提供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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