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确实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

兔子在歌唱,小鸡在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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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灰鸽叔叔分析的第4篇作业

题目是:三只灰雀在树枝间来回跳动,婉转地歌唱,非常惹人喜爱。

要求按修辞方法改写。其实就是“拟人”。

小朋友摸了半天脑袋,憋出一句“小兔在树林间来回跳动,婉转地歌唱,非常惹人喜爱”。

“灰雀”改成“小兔”,这个调整是在轨道上的;“树枝”改成“树林”,很好,从高空作业调整到了地面作业,很合理,也没任何问题。

问题是:其它的都没改啊!?

“小兔婉转地歌唱”??

哪怕是不婉转地歌唱,小兔也不会啊。

我想起来我以前教书时的一个经历:教的课文是《白杨礼赞》,里头说白杨“笔直的干,笔直的枝”,然后要求学生根据身边的植物仿写。

然后有十几份作业,就改了“白杨”两个字:

梧桐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大槐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桃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

我拍着桌子说,同学们,这是仿写,不是抄写,知道不知道?

有一位女同学怯生生地说,老师,我知道是仿写,但……但我不认识树啊

以前我们挨训的时候,常常听大人说,“你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

但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尤其是城市里的孩子,吃过不少猪肉,是真没见过猪跑。

别说孩子,我也七年没见过猪跑了——即便是这七年前的一次,也是小区里不知道谁养的宠物猪(失败的那种,说是小香猪后来不慎长大了),在黑夜里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呼哧呼哧追着我跑了两百米,搞得我一度以为被哥斯拉追杀。

现在许多人都在讨论养狗问题,说狗咬人。你们一定都没被猪追过。

但城里孩子大多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出门就是学校,进门就是住宅楼,休息日就是培训班,所有对于自然生物的认知基本来源于书本。

拿植物来说,对着书上画的树说“柳树”“榕树”,都能合格;但小区里的树是什么种类,基本说不出。

动物就更糟糕了。对于动物的主要感知来自邻居的宠物狗和小区的野猫,其余就是苍蝇蚊子蟑螂等害虫。对鸡鸭猪牛羊的了解主要来自菜场:问题是,活禽买卖常常被禁,牵一头活猪更是罕见,孩子见到的都是剥皮去毛分块没法发声的,你指着一块五花肉说,“孩子,这是猪”,感觉就很不对劲。

作为一个低年龄段的城里孩子,他是真有可能没见过兔子,也不知道兔子叫不叫,怎么叫,仔细想想《疯狂动物城》的朱迪警官声音挺好的,于是就让它“婉转地歌唱”。

其实,现在孩子的“常识结构”和我们小时候差异是很大的。例如,农作物小动物这种在我们小时候司空见惯的东西,未必能收获城里孩子的共鸣。你摆一株水稻在他面前,他未必能意识到这根“草”和大米的关系。

但你和他们说电子产品,海外风光,他们可能就头头是道,皮卡丘是鼠系神奇宝贝而不是电系神奇宝贝他们也知道。

然而我们在教育当中常常会有一种失误——把自己的常识体系类推到孩子身上。我小时候认鸡认兔好像也没特意学过嘛,“想必孩子长大也能自然懂得”,就跟吃饭喝水不用教一样。

可事实不是这样:我们没有“特意学过”并不代表我们“没学过”。生活与经历本身就是最好的老师。如果没有生活的直接经验,也没有书本或者大人提供的间接经验,我们一样不清楚兔子会不会唱歌。

在低年龄段孩子的作业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内容,例如长在树上的土豆,或者是高高挂在枝头的草莓。有些比较宠孩子的家长就会说,哎呀你看我们孩子多有想象力。

我一直想说,想象力和胡说八道其实是两件事情。例如说“太阳绕着地球转”,绝对不是想象力,而是无知。

至少,在批改《白杨礼赞》的那个下午,看到笔直的梧桐树榕树苹果树桃树,我一点都没有被想象力所打动,我只意识到了一件事:

再常识的东西,只要不接触,就是知识盲区。

一个背景声

“兔子到底会不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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