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 为什么说解放军是有信仰的军队?

抗美援朝战场上,中国人民志愿军创造了很多奇迹。

他们身穿华东棉衣却在零下40度的酷寒中作战;

他们没有制空权,却敢在对方的狂轰乱炸下冒死冲锋。

他们可以为了隐蔽,即便大火烧身,也能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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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可以在缺少爆破武器的时候,冲上去,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枪眼。

他们的步枪都打不响,手脚都冻成冰坨,但只要听到冲锋号,他们就像出穴的猛虎,可以瞬间把敌人撕个粉碎。

志愿军很多战绩在今天看来似乎不合常理,敌人更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上甘岭战役打完,美国把这一战的推演作为西点军校必修课。可无论怎么排兵布阵,都无法得出战场上的结果,中国人民志愿军怎么地都输。

后来,他们确定,不是指挥战术的差异,而是战士的差异,他们没有像黄继光一样的战士。

我们总结,志愿军有一群有信仰的战士,敌人则非常恶毒,用“洗脑”来妖魔化最可爱的人。

其实别说美国人想不通,就连和这支军队打过多年交道的蒋介石也想不通。

他一直是“洗脑说”的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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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8月初,蒋介石主持召开“三年来戡乱检讨会”。

第93军军长盛家兴发言说:“共军军民一致,尊重人民利益,纪律严明,对我军情况明了,战术灵活巧妙,战斗力强,牺牲精神旺盛。国军应效法共军,不妨碍人民利益,争取民众,才不会成为聋子、瞎子。要效仿共军经济公开,爱惜士卒,纪律严明,才能提高士气;要学共军加强侦察,灵活运用战略战术,坚决进攻,军官冲锋在前才能提高战斗力……” 

蒋介石打断他的发言,大怒道:“娘希匹!你纯粹是长他人志气!这个盛家兴,他在精神上早已成了共匪的俘虏!” 

说盛家兴是解放军精神上的俘虏,不就是说他被洗脑了吗?

其实严格说来,1948年的盛家兴确实已被解放军吸引,他在随后辽沈战役中兵败被俘,选择了弃暗投明,接受改造,成为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教员。

但这种吸引不是什么洗脑,而是和千千万万被俘后,或者起义后的官兵一样,认识到了人民军队与官僚军队的差异,也理解了这支军队的强大之处。

事实上,走向抗美援朝战场的,有不少就是被俘和起义官兵。

1950年7月公布的《解放战争四年综合战绩》显示,从1946年7月到1950年6月,解放军消灭国民党正规军554万余人、非正规军252万余人,以上两项总计为807万余人。其中生俘者459万,毙伤者171万,投诚者63万,起义者84万,接受改编者29万。

这些接受改编的国军官兵,或混编补充到原解放军部队,或整建制成为解放军主力,很多原国军官兵几乎衣服一换就开始讨伐蒋介石,且战斗力脱胎换骨。

以原国民党60军为例,1948年10月,在辽沈战役关键时刻宣布起义,后整建制改编,成为解放军第50军。

很快,这支之前兵心涣散,战斗力低下,因抢夺粮食被老百姓骂成“六十熊”的国民党军,摇身一变,成了抗美援朝第三次战役干掉英国29旅皇家重坦克营的“五十凶”。

同一群战士,甚至是同一批指挥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转变,并非被洗脑,只因经历了两件事。

他们理解了什么是“恨”。

01

恨谁?

在解放区,有种工作方法一直被广泛运用,那就是“诉苦运动”。早期主要与土改同步推进,对于帮助老百姓认清自己痛苦的根源,唤醒革命意志是非常管用的。

但在军队内部广泛开展“诉苦运动”却是1947年以后的事。

根据《罗荣桓传》描述,1947年6月后,全国性的战略进攻开始,随之而来的是大批起义整编部队。

起初,这些国军过来的官兵旧习难改,不仅自身战斗力不行,还拖原部队后腿。

他们认为“当兵的只要有饭吃,给谁扛枪打仗都一样”。

还散播“歪歪理”:“国民党和共产党打仗,都是为了抢地盘、争天下。”

“蒋介石和毛泽东都想当皇帝,神仙打仗,最后还是百姓遭殃。”

这些“歪歪理”搅乱了官兵思想,成为当时的大难题。

1947年8月,四野第三纵队最早开展诉苦运动,结果发现效果奇佳。

1947年9月28日,毛主席亲自修改并向全军批转这一经验,于是,诉苦运动在全军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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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中国,老百姓苦不堪言,常年遭受饥荒和军阀的蹂躏,人口买卖司空见惯,并且低格低廉:“凡15-20岁少女,每岁1元;15岁以下每口3-5元,5岁以下则找不到买主。”

除了天灾和兵乱,老百姓还遭受地主阶级的压迫。

1947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关于公布中国土地法大纲的决定》指出:占乡村不到10%的地主豪强占有70%-80%的土地,占乡村人口90%以上的雇农、贫农、中农以及其他人民却总共只有20%-30%的土地。

地主阶级凭借其对土地的占有权,对农民实行封建的地租剥削,地租奇高,一般占收成的五成至六成,最高可达七成。

农民正常的年份只能勉强度日,遇到春荒没粮吃,就得找地主借,春借一斗,秋天还一斗三四升。如果还不上,就继续欠着,然后“驴打滚”“利滚利”。最后穷人被逼无路可走,只能卖儿卖女,乞讨他乡。

在《心路沧桑——从国民党六十军到共产党五十军》一书中记载了一名云南籍战士的经历。

战士叫尹大宗,家里没有地,全靠租彝族土司的几亩坡地维持生活,地租按年成最好时收获的50%缴纳。

土司每年都要到佃户家催一次租子,每次催租,佃户都要给他烤一头小乳猪吃。逢年过节,遇婚丧嫁娶,还要给土司送礼,一个猪头或者两条猪腿。

若不送,土司就要带人上门找茬,甚至把地收回去。

所以,土司就是土皇帝,掌握着他们一家的生死。

有一年,遇到天灾,庄家歉收,租子没交够,土司带着家丁登门问罪。

尹大宗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觉得自己理亏,只是一味祈求土司放宽期限,希望能给机会来年补交。

但土司不答应,最后尹大宗的父亲跪地求饶,因为他们实在拿不出来,对方仍不答应。

按照当地的规矩,如果不能及时交租,佃户就要到土司家为奴抵租,按照尹大宗家欠的租,他父亲必须要到土司家为奴两年。

当时尹大宗还小,他母亲见土司要把自己男人带走,就扑上去求饶,被土司踢成重伤。

尹大宗的父亲被拉到土司家后,先挨了一顿鞭子,然后被铁索锁在一根木桩上。

后来,尹大宗的母亲忍着痛,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给土司家背去。土司又派人把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确定已经没一粒粮食,这才把拴了几天的尹大宗父亲放回去。

幸亏云南地区有很多野菜,接下来一年,尹大宗一家靠吃野菜和粗糠活过来。

这是活过来的,还有很多没活过来的。

02

那不是命

几乎所有国民党士兵都吃过被抓壮丁的苦,例如云南籍小战士刘桂文。

说他小,是因为他被俘虏时还不满18岁,压根是个孩子。

根据国民政府1939年颁布的新兵役法,各省设立庞大的兵役机构,按人口征兵。这一机构说是为了抗日救亡,实际上却成了地方豪强猎取钱财,鱼肉百姓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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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役规定“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但实际中,有钱人可以通过行贿免除兵役。当然,如果一般有钱还不行,第一年逃了,第二年还会找你,直到油水榨干为止。

所以,地方土豪劣绅往往会通过行贿的方式垄断兵役机构职务——保长,这样既能逃兵役,又能趁机捞钱。

刘桂文家里很穷,没钱贿赂保长,结果第一年,他哥哥被抓壮丁了。

过了没几个月,保长又找上他家,要抓刘桂文。

刘父被逼无奈,只好卖了两亩田,凑了120块大洋给保长送去。可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仅过了半年,又把壮丁“派”给了刘桂文。

这次刘桂文家已经无地可卖,只能送刘桂文去当壮丁。

因为这次没捞到好处,保长怀恨在心。有一次,刘桂文七岁的妹妹在保长家的地里采了两片豆子叶,被保长看到,硬说他是“偷豆子”,将其活活打死,丢到河里。

痛失爱女的父母终日以泪洗面,他们跑到县里告状。然而,县长已被保长送去的六支火腿和一大笔钱收买,官司打输,七岁的小女白白冤死。

刘桂文的大哥听说自己小妹被打死,父母被欺负,怒火中烧,抄起枪从国民党军队跑了出来,要找保长报仇,可半路被兵头抓回,被刺刀捅死。

悲剧并未结束,之后,保长又借口刘桂文哥哥“携枪逃跑”,要家里“赔枪”,陪不了,就把刘桂文的父母抓起来关进牢房里百般折磨。

最后,刘桂文的父母惨死在狱中。

当刘桂文得知这一切时,只能躲在被窝里哭,他只是个孩子,他不敢反抗,也斗不过保长,更斗不过那个黑暗的社会。

后来他成了解放军的俘虏。在诉苦大会上,他嚎啕大哭地讲述自己的惨剧。

尹大宗和刘桂文的经历并非个案。当时整编50军第442团4个营,官兵家属被地主恶霸残害致死的就有392人,被奸污霸占的有150人!再加上旧军阀时代战士们遭受的各种不公、虐待,几乎每人都有一段惨绝人寰的痛苦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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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次控诉大会,台上台下哭成一片。有哭晕的,有哭病的。

这些战士心中的仇恨,在诉苦运动中被点燃。但仇恨除了燃起斗志,也还能泯灭心智。

在诉苦运动前,绝大多数官兵把自己的过去归咎于命不好,祖坟风水不好,他们恨那些奴役自己的地主、保长、国民党军官,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但对社会没有认知。

在度过最初的私恨之后,他们很快发现,罪恶并不是单个地或偶然发生的。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却受着同样的痛苦,都同样受冻受饿受辱挨打,这证明普天之下有两种人,一种是压迫者,一种是受人压迫者。

前一种人经过各种线索的追寻,都归到地主买办阶层那里,蒋介石就是他们的头子。

后一种人经过各种事实证明,是最广大的工人、农民,而共产党就是这群人的代表,共产党为人民办事,是受压迫人民的领袖。

战士们要恨,不仅要恨那些鱼肉自己的地主、买办、军阀,更要恨那万恶的旧社会,旧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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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报仇雪恨,要自己的后代不再经历自己那样的痛苦,只有和共产党一起,大家联合起来打倒蒋介石,推翻那人吃人的旧社会!

当个人私恨被激发后,熊熊怒火可以让匹夫血溅五步,当私恨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后,就是阶级对阶级的怒火,阶级对阶级的仇恨,群体就会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力量。

当然,怒火也可能让人丧失理智,因此,除了理解“恨”,战士们还理解了什么叫“爱”。

03

爱谁?

一个连队在驻地发现一位佃户穿着一件六七年的破棉袄,棉花没几团,补丁摞补丁。

指导员带着破棉袄上了课堂,问大家:“这是谁穿的?地主穿这个吗?”

战士说:“地主擦屁股也嫌脏,这是佃户穿的。”

有个战士说,他父亲也是穿这样的破棉袄,还被警察打瞎了眼睛。想到父亲受气受穷,他伤心落泪了。指导员叫他当众诉苦,其他战士听了感同身受,非常难过。

指导员又问“国民党能不能给穷人换这种破棉袄?”

战士答:“不能,国民党是地主老财的帮凶。”

又问:“谁给换?”战士又答:“只有咱们的队伍能给穷人换破棉袄!”

“对,我们就是要为天下穷人换下破棉袄!”

这就是人民的军队,这就是解放军和国军的区别,这是支为穷人争翻身、争解放的队伍!

解放军出了名的纪律严明,这种严明不仅是条条框框给的,更重要的是战士们对“人民军队”的认知赋予的。

在解放区,解放军支持土地改革,打土豪分田地,得到人民的拥护。

除了这些,解放军所到之处,严格执行群众纪律。国军那种欺男霸女的作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军民鱼水一家亲”。

解放战争期间,每个连队都成立了民主选举的士兵委员会,内设民运工作组。

这个工作组的任务就是每天检查驻地群众工作,收集好人好事,然后代表士兵委员会在全连讲评。

所以,各连队为老百姓做好事那是真积极,争着抢着干,两个连队还可能因为抢活起争执。

老奶奶被做好事的学生吓得不敢上街大概起源于此。

解放军驻地老乡家里什么时候都看不到半缸水,街道、院子始终干干净净。

例如,改编后的50军就开展过“人民军队爱人民运动”。仅1949年3月23日至4月15日23天统计,三个师的官兵为群众扫院子7万余次,担水13万担,起粪600余次,铡草3000余次,扒炕30余铺,修房7处,打场200余次,拉锯15次,理发300余人,掏粪9500余担。

不要小看这些数据,这就是民心,这就是爱,这样的军队谁不喜欢?

军队真心实意地爱人民,一切为了人民,一切服务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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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热爱这支军队,每次部队换防,都会满含热泪相送。战争最艰苦的时候,永远都有人民的支持。

淮海战役中,解放区共组织20.6万副担架后送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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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民谣“一根扁担两头弯,千里遥远来支前。一头挑的是白面,一头挑的是炮弹。白面送给同志吃,送上炮弹打坏蛋”。

老百姓给前线官兵送米送油,还有老人把自己的棺材板拆了给解放军搭浮桥。

1947年,孟良崮战役期间,32名女同志跳到冰冷的河里,用肩膀搭起一座女子火线桥,确保解放军战士按时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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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女子火线桥”的故事。

陈毅元帅曾讲过,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

老百姓为什么支持你,因为你确实是自己的队伍。

而老百姓的支持又反馈到解放军战士心里。

当解放军是光荣的,老百姓炙热的眼神让将士们胸膛的热血熊熊燃烧。

很多之前在国民党当过兵的老兵感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好的军民关系。

什么是信仰?

在普通人看来是个挺难回答的问题,但在人民军队不会,那就是“要为天下穷人换下破棉袄!”。

什么是有信仰的军队?

就是明白了恨什么?爱什么?

资产阶级及其拥护者总说军队是国家机器,但人民军队不是机器,人民军队有血有肉,他们明白自己恨什么,爱什么。

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什么无坚不摧,因为他们满怀对帝国主义、对封建官僚主义的恨,满怀对新中国、对广大人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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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的号角吹响,从领袖到百姓,送儿、送郎上战场。

04

尾声

黄继光,生于四川省中江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自幼家境极为贫寒,父亲因受地主欺压,病恨交加而死。黄继光从小就给地主扛长工、割草放牛,饱受旧社会的苦。

是新中国的成立把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后,1951年3月,中江县征集志愿军新兵时,黄继光在村里第一个报了名。

在上甘岭战役最艰苦的时候,黄继光挺身而出,请求担任爆破任务。他在决心书上写道:“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一切任务,争取立功当英雄,争取入党。”

就这样,他冒着敌人的炮火匍匐前进,身负重伤仍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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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甩出最后一颗手雷无果后,他毅然跃身而起,张开双臂,向火力点直扑上去,用胸膛堵住美军正在扫射的枪口,用自己年轻的生命践行了对人民的承诺。

信仰令人无所畏惧,信仰令人慷慨赴死。

信仰的力量一直在这支军队传递。

每次重大灾害,子弟兵们总是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面,防洪、抗震、防疫,每个角落都有他们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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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设条件,不图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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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一名19岁的边防战士,在身中13枪的情况下,忍痛追击,并将嫌犯抓获,令人肃然起敬。

今天很多人可能不再提信仰,但我要告诉你,仍然有一群人为信仰而活,他们和自己的先辈一样,知道自己恨什么?爱什么?

如果有需要,他们仍然会用胸膛堵住敌人喷火的枪眼。

全文完,谢谢阅读!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观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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