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缱绻，亦苦亦甜的青少年时光（下）

作者简介

成锡忠 江苏南通人，西南政法大学特聘教授、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央视特约评论员、中国南亚学会理事、北京中安华盾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常务顾问。

毕业于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曾在驻南亚国家使馆工作，任驻印度、巴基斯坦副武官，驻尼泊尔国防武官，以及联合国驻刚果（金）首席军事观察员，具有20多年从事外交、安全、维和的海外工作经验，长期从事国际战略和海外安全问题研究。

近一年多来，对中国来说，对全世界来说，最大的事情就是新冠肺炎疫情，这是一场百年未有之大瘟疫。截止5月4日，中国新冠肺炎累计确诊10万例，累计死亡4858人。中国境外新冠肺炎累计确诊1.54亿例，累计死亡322万人。最为严重的是美国、印度、巴西。美国累计确诊3323万例，累计死亡59万人；印度累计确诊2028万例，累计死亡22万人；巴西累计确诊1478万例，累计死亡41万人。

在防控疫情方面，中国做得最为成功，中国还尽全力支持和帮助世界各国抗击疫情，为全球抗击疫情做出了重要贡献。

2020年，中国是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有专家预测，中国经济总量有望在2028年前后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

在这场抗击疫情的战争中，我真正体会到了中华民族强大的凝聚力、战斗力、生命力。这次抗击疫情，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优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以及中华民族无坚不可摧、无往而不胜的民族优势。

上面，从语言讲到国际大势。人生已经走过67年，下面我与大家交流一些人生感悟，重点谈谈我们的教育问题。

4月22日，安徽合肥一段女孩凌晨3点写完作业，喜极而泣的视频在网上引发热议。

我觉得，比起我们小时候，同学们的今天要苦得多，来自社会的压力，来自老师的压力，来自家长的压力，可能压得喘不过气来。语文老师布置作业，数学老师布置作业，英语老师布置作业，其他课程的老师布置作业，老师们之间可能不相互商量整个的作业量。你们没有办法，只得早起晚睡，几乎每天作业做到深夜。

我外甥女的儿子现在已经考上大学，在南京读书。在包场中学读高中时，他的母亲在附近租一间房子，全程伺候。早上起床后，按分秒计算时间，洗漱一分钟，早餐两分钟，走到学校三分钟，白天上一整天的课，中午没有休息时间，晚上和周末还要去学校上课。生活就像机器人，实际上还不如机器人，因为机器人还有充电的时间。

医学和保健都要求我们吃饭细嚼慢咽，有一位老中医主张一碗稀饭吃半小时。他说，细嚼慢咽，慢慢品味，既可以减轻肠胃的工作负担，还可以减少进食量，避免身体肥胖，从而降低许多疾病的发病率。他说，通过细嚼慢咽，可以达到有利于健康的三分饱，我们吃饭不是装满肚子，而是让脑子感觉饱。可是，我们的同学们，两分钟完成一顿饭，这哪是正常的吃饭呀，完全是在吞饭，把食物一口气吞下去，这有利于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吗？

退休后，我到全国各地一些大学讲课，发现很少学生不戴眼镜的，中学生戴眼镜的也不少，甚至小学生也戴上了眼镜。我高中毕业时，视力不是1.5，而是2.0。今天，我戴的不是近视眼镜，而是老花镜。为了学习成绩，为了考上大学，我们的同学们在做出所有的牺牲，包括身心健康。每年召开两会，许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在为你们呐喊，呼吁减轻学生负担，保护青少年的健康。

北京5所最好的中学是四中、实验、八中、人大附中、师大附中。当年我女儿考高中的时候，四中的录取分数线是537分、实验是531分、八中是529分、人大附中和师大附中是527分。我女儿考上了实验中学。实验中学有初中和高中，非常优秀的初中毕业生才能进这所学校的高中学习。高中每届500名学生，毕业后100%能考上大学一本。每周，老师都要公布学生的学习成绩，从第1名到第500名，张榜公布。如果一名学生的成绩下降，学校就要找家长谈话，无形之中对学生形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发现，这种教育的结果，是使学生逐渐失去了学习兴趣，完全成了学习的奴隶。因此，社会上不时发生一些悲剧。在此情况下，我决定送女儿去美国读大学。

我女儿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的是应用数学，大学一年级非常轻松，所学的东西在国内高中阶段基本都学过。后来转到排名靠前的伊利诺大学香槟分校学习高深的理论数学。在美国学习不需要课本，听老师讲课，然后进图书馆找资料复习。老师的课可以去听，不感兴趣的可以随时离开课堂。老师鼓励学生自己思考问题，鼓励学生发表不同见解，鼓励学生创新思维，学习的气氛非常轻松，因此学生的自觉性和积极性非常高。美国实行的是学分制，完成所有的学分，就可以毕业了。

在美国学习期间，我试图通过邮件向老师打听女儿在学校的表现和学习成绩，美国老师回复称：“我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你，我就违反了美国的法律。”美国法律规定，学生的在校表现和学习成绩是保密的。

我在这里，并非在鼓吹西方的教育制度如何好，中国的教育制度如何不好。国情不同，教育制度也就不同。最大的不同，是中国的人太多。美西方，只要有钱基本都可以上大学，成绩差些就上差一些的大学。在美西方，上大学容易毕业难，达不到学分要求就继续读大学，有的读十几年还没有毕业。

东西方有根本区别。我们东方人追求的是高人一等，出人头地，而西方人不喜欢与别人攀比，追求的是实现自我价值。英国首相约翰逊喜欢骑自行车上下班，他不认为自己当了首相就高人一等，当首相是因为他爱好政治。

中国的高考世界闻名，现在许多外国人说英语时直接用“高考”这个词，将来“高考”有可能成为一个英文单词。2020年全国高考人数1071万，录取率逐年提高，现在已达80%，也就是说仍有20%榜上无名，上不了大学。虽然中国的教育制度存在许多弊病，但高考制度是最公平的竞争，现在还找不到比高考更好的东西，这是一个严峻的事实，这是一个由中国特殊国情所决定的严峻事实。

我上面说到，比起我们小时候，同学们的今天要苦得多。我还有一句话，比起你们现在，我们小时候要比你们苦得多。这是两种不同的苦，你们是学习苦，我们那个年代是生活苦。

文革时期校园老照片

在我们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人特别少，农村能上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这样也就无所谓竞争了，也就无所谓压力了。我们小时候确实玩得爽，度过一段快乐的童年。我小学五年级发生文化大革命，小学五至七年级，以及初中两年半，都在“闹革命”，到了高中两年教育才基本重回正轨。

从小学到高中，共11年半时间，学到的书面知识很少，化学没有学过，物理学的是农业机械知识，也就是学开拖拉机。到高中最后一年，写作文还很怕。没有想到，此后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写东西。年轻的时候，业余为全国各地报刊写稿，最多有一年在报刊发表的东西达371篇，后来也写了不少书。当时没有电脑，不用写草稿，直接爬格子，文章就成了。有一份刊物曾请我写一篇关于爬格子的体会，这篇文章的题目就是“我爬格子的几点体会”。

我们这一代，都是兄弟姐妹七八个。家境贫寒，放学回家，就要做家务，喂猪割羊草。我不曾记得父母催促我看书做作业，到了高中自己知道要学习了，家务活干完，到晚上七八点钟打开书本学习，我母亲对我说，睡觉吧，别点油灯了，煤油挺贵的。周末和寒暑假，到地里干活挣工分。16岁开始挑粪担子，就成了头等劳力，工分最高。从14岁开始挣的工分就足够我的口粮钱了。

由于是棉花产区，棉花地里套种玉米，还有元麦、蚕豆、地瓜，小时候吃的就是这些，哪能见到大米呀。种植棉花，劳动力度很强，从天蒙蒙亮到天漆漆黑，都在地里干活。有一年放暑假四五十天，天天下地干活，累得腰疼呀，我多么盼望天下一场雨，因为下雨就可以休息一会了。

我小时候，特别调皮，学习成绩中不溜，粗茶淡饭好几碗，从不讲究，特别能吃，长辈都管我叫小胖子。1972年12月16日，我作为高中应届毕业生应征入伍。体检结果为甲级，空军伞兵部队抢，海军潜艇部队抢。去陆军、海军还是空军，身为人武部长的我的大哥有发言权，他表态，“我曾在陆军当兵，我送我弟去陆军。”

18周岁当兵，在家乡度过诗意般的18年。我不知道同学们通过我的经历悟出一个道理没有，一个人的进步成长不光是学习成绩，需要的是全面发展和做人的道理，也就是毛主席倡导的，德智体全面发展，也就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要帮助学生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锤炼意志，以提升综合素质，使他们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新人。

最近，我读一位朋友的大作，摘下他的几句话：

一个人学问的高低，首先要看他是否对父母孝顺，对兄弟、姐妹、朋友、同学友爱。

我小时候每逢周末必做一项“功课”，就是随父亲去看望爷爷奶奶，每次去之前必去一家知名的食品店给爷爷奶奶买些好吃的。

逢年过节，我母亲总要去买些带鱼，把头尾剪下自己吃，把鱼的中段收拾好带给爷爷奶奶。

这些年，我们的教育注重升学率，而忽视人格的塑造，从而出现一批利己主义者和“巨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人之所以为人，首要的是人格的塑造以及人品的正直。

人格塑造好了，人品正直了，仍然有余力，则可以学文。所以从更高的层面来看，知识的渊博其实是次要的，而学问的根本是培养孝悌，正所谓“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