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编剧抵制郭敬明等抄袭者。发两篇旧文《王蒙东施效颦学萨特》（外一篇）

题注：近日，一百多名编剧联名倡议，抵制郭敬明、于正等抄袭剽窃者。本人表示支持。为此，将我2007年写的两篇文章发在公号上。核心意思：作家剽窃，就该在写作生涯上判死刑。这两篇文章在我的博客上还能找到。以下是全文。

王蒙东施效颦学萨特

    前几天写了《作家王蒙不懂职业道德》（见后）一文后，有一个跟贴说我的论述与王蒙不在同一个层面上，所以我不懂王蒙的心。恭喜这位朋友，说对了。而且这位跟贴的朋友是我这里的常客，本人经常招待不周，深表歉意。因此，今天继续说几句同王蒙先生不在一个层面上的话。我不懂他，懂我自己就够了。

    一个文坛重要人物为一个有前科的年轻作家辩护，并非史无前例。因此，王蒙先生最近为郭敬明作辩护是有迹可寻的。

法国作家、哲学家萨特

   法国有一个哲学家兼作家叫做让-保罗-萨特，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获得过诺贝尔奖（但是，萨特拒绝领奖）。因此，萨特的地位应该不输于王蒙。萨特也曾经为一个有前科的法国年轻作家辩护过，这位年轻作家名叫让-日奈。与让-日奈相比，郭敬明的那点前科简直就是小儿科，郭敬明不就是被法院判了一个剽窃成立吗？至少郭敬明还没进过监狱。让-日奈多次进监狱，有人说他的前半生是在监狱度过的。让-日奈能够离开监狱，成为法国著名作家（在世界范围也有点小名气），萨特是帮了大忙的。萨特爱才，联名很多法国作家，提出保释让-日奈。司法部门给了萨特等人一个面子，让-日奈才得以离开监狱。如果了解一点西方荒诞派戏剧，就会知道让-日奈的名字，他与贝克特、尤涅斯科、阿达莫夫等人都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人物，他的代表作之一《女仆》也在中国上演过。

让-日奈

   我想，对于萨特拯救让-日奈的这段历史故事，王蒙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因此，王蒙先生为郭敬明辩护，很可能是受萨特的大师风范感染，也想以实际行动，帮助偶有过失的、有才华的年轻人，日后也许能成就一个流传多年的文坛佳话。

   但是，首先是郭敬明小子很不争气，为什么犯的事只有那么一点？如果郭敬明能够做到“劣迹斑斑”，并且才华更加出众，不就更能显出王蒙先生的爱才与宽厚吗？话要说回来，要郭敬明做到像让-日奈一样，也许有点难度。让-日奈最悲惨的时候，靠做男妓谋生，郭敬明应该到不了这个地步。郭敬明只不过偷了一点东西，偷了一点其他人的文字，与让-日奈相比，也算不了什么。让-日奈曾经就是小偷，什么都偷，否则怎么会在监狱里呆那么长时间。

   所以，王蒙先生也许有一个心里话没说出来，既然连让-日奈这样糟糕的人物，萨特这样的大师都能发动作家联名保释，对于郭敬明那点小事，我王蒙为他辩护有何不可，我是在向萨特大师学习啊！

   然而，我们必须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让-日奈作为一个普通人也许很糟糕，也许比郭敬明更糟糕，但是，作为一个作家，让-日奈从来没有剽窃。让-日奈也许偷钱、偷物，但从来不偷文字，他作品里的每个字，都是自己想出来。郭敬明也许不偷钱、不偷物，但是他确确实实偷文字。如果让-日奈有过剽窃或涉嫌剽窃，我相信萨特决不会保释他。因为，一个剽窃的人，有没有资格当作家，是必须质疑的，萨特不会出面保释这样的人。再说，王蒙为郭敬明辩护，并不是为一个普通人辩护，他确确实实是在为一个“作家”辩护。这就是王蒙为郭敬明辩护与萨特为让-日奈辩护的根本区别。

   萨特保释让-日奈，确实像王蒙所说那样，没有要求让-日奈成为道德楷模，但是，至少让-日奈在写作这个职业工作上，不曾有过职业道德上的缺欠。剽窃，是一个作家不能触碰的红线。所以，为剽窃者辩护的王蒙先生，如果想在这件事情上学习萨特，那他就是选错了挽救的对象，最终把自己弄成东施效颦的下场。

法国作家、哲学家萨特

晚年的让·日奈

   一个有才华的作家在普通行为上有污点，只要改正了不再犯，也许可以从写作的职业角度原谅他，这就是萨特保释让-日奈的潜台词。但是一个作家在职业行为上有污点，他就不能被这个职业轻易原谅，何况郭敬明至今还藐视法律，拒绝道歉认错。

美国富豪霍华德·休斯

   再说一个相反的例子。美国有一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叫做霍华德·休斯。不久前，莱昂纳多主演了一部电影《飞行者》，讲的就是这位超级富豪、好莱坞名制片人、石油巨子、航空巨头的人生故事。霍华德·休斯晚年，过着隐居生活，远离公众的视线。20世纪70年代，美国一个名叫克里福德-埃尔文的人，一心想当名作家，享受金钱和名誉。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计划。他谎称自己是霍华德·休斯的密友，经霍华德·休斯授权，通过对霍华德·休斯的采访，写作霍华德·休斯当时唯一一本“传记”。结果，这本关于霍华德·休斯生平的著作畅销全美，埃尔文也成为风云人物，出版社把他当成了摇钱树。但是，这个谎言太大了，霍华德·休斯终于站出来辟谣（说根本不认识埃尔文，埃尔文没有采访过他，也没有得到他的授权）（此为补充），埃尔文彻底完蛋。他被出版界视为瘟疫，再也没有出版社愿意要他的稿件，他还为此坐了牢。即便历史会记载他的名字，也一定会有一个分不开的字眼：“撒谎者”。

莱昂纳多主演的《飞行者》说的是休斯的故事

   美国著名影星里察-基尔主演的一部电影《HOAX（骗局）》讲的就是这个骗子的故事。按照平常人的行为规范，埃尔文不过是谎称自己与某人认识，然后到处散布某人的假故事，而且，这个假故事并非骂他，而是夸他。所以，如果生活中遇到这样一个人，有些人可能不舒服，有些人可能反而很高兴。

李察·基尔主演的《骗局》说的是埃尔文的故事

   作为一个作家，埃尔文关于霍华德·休斯的传记，有一部分是利用他人材料拼凑的，涉嫌剽窃，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收集各种资料，然后凭想象写出来的。也就是说，埃尔文的创作大于剽窃。但是，身为作家的埃尔文，在写作这件事情上对公众撒谎的行为，严重违背了作家的职业道德，影响非常恶劣，最终被判诈骗罪。虽然埃尔文出狱后，又开始了写作，但是，他已经为自己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对于普通人来说，杀人是最严重的犯罪。类比一下，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剽窃就是最恶劣的职业犯罪。作家剽窃等于是在谋杀别人的作品。一个在职业上犯了最恶劣罪行的作家，不会像普通杀人罪那样被判处肉体死刑，但是应该对其“作家生命”判罪。最高量刑就是永远不得进入作家队伍。宽宏大量一点，可以对其“作家生命”处以死缓或有期徒刑，例如埃尔文那样，但绝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照样当作家。王蒙先生如果真想学萨特大师，应该先搞清楚剽窃对于作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作家王蒙不懂职业道德

    郭敬明成为中国作协会员，因其有抄袭剽窃前科，引起很多人的质疑。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说：作家不是道德楷模。他用这句话为自己推荐郭敬明加入中国作协的行为辩护，也为郭敬明能否成为中国作协会员辩护。王蒙先生的这个辩护词，也遭到社会的广泛议论。

   王蒙先生的这句话，有一半是对的，作家的确不是道德楷模。当今社会，作家圈子乌烟瘴气、龌龊恶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很少再有作家主动肩负“教化人民”的自觉责任。作家好多都在暗中琢磨、较劲，看自己何时能够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金钱、地位和名誉已经将作家的道德面纱彻底撕掉。如果有谁还在坚持“教育人民”的沉重追求，民众也不一定买他的帐。从这个意义上说，王蒙宣称“作家不是道德楷模”，还真说中了中国作家圈的时弊。

   但是，王蒙先生的这句话，还有一半是错的。“作家不是道德楷模”，其实说的是，作家不是“公共道德”的楷模。但是，作家如果是从事一种职业，他必须是“职业道德”的楷模。士兵可以不听父母的话，但不能不听上级的命令；医生可以不管街头打架流血，但必须要抢救送入医院的病人；火车驾驶员可以约会迟到，但驾驶火车的时候必须遵守时间；作家可以男盗女娼，但绝不可以剽窃。这就是公共道德与职业道德的区别。

   现代社会公共道德已经奄奄一息，为了维持各行各业的健康发展，人们把道德分开。公共道德可以任其衰败，职业道德却必须坚持。这个现象是好是坏，那是另一个话题。但是，公共道德崩塌的时候，如果连职业道德也没有了，这个社会就真可以叫做黑社会了。悲哀的是，连黑社会都要讲一点江湖上的“职业道德”，中国的作家居然可以连职业道德都不要！

   不懂职业道德可以教，可以列出条文，挂在墙上；没有职业道德，可以协商讨论，出台职业规范。最可怕的是，明明知道有职业道德的存在，偏偏视若无物。如此下去，是否意味着中国的每一位作家都可以为自己的剽窃找到现实最充分的借口！难道王蒙先生的这番言论是在为每一位中国作家公开剽窃制造社会舆论准备？

   公共道德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要求，法律是外部强加的暴力。职业道德介于公共道德与法律之间。公共道德由于具有太广泛的普遍性，其准则和遵照执行的难度，对于有些人确实有点大。职业道德大大削弱了公共道德的普遍性，它只在某一个领域，要求从事该领域的人，遵守最起码的行业内部准则。如果说公共道德的存在是为了人，那么职业道德的存在更多是为了特指的行业生存。公共道德如果不存在，行业还可以存在；职业道德如果不存在，行业也将死亡。

   在公共道德普遍消失的时候，各行各业的职业道德，某种意义上也是行业从业人员以正常人面目在社会生存下去的最后道德底线。没有公共道德的作家，受伤的是他自己，可以算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没有职业道德的“作家”，受伤的是整个行业，他就没有在本行业生存的权利。没有公共道德的作家最多被舆论谴责一下；没有职业道德的作家，应该成为行业清除的对象。因为，职业道德是公共道德与法律之间的一道门槛，跨过了它，下一步就是犯罪。法律就是以暴力的形式，在一切道德都失效的时候，建筑起来的最后的悬崖。

   如果中国作协和中国作家不需要职业道德，那么群众也将不再需要这个行业。因为，这个行业正在成为培养“罪犯”的温床，这个行业即将成为“罪犯”的大本营。不需要职业道德的中国作协，等于是拒绝最后的生命抢救，它已经在为自己寻找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