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点儿啥】美国山火，烧的是天灾还是人祸？

各位好，我是观察者网的董佳宁。2020年，多灾多难。美国上半年被疫情折腾的够呛，下半年局势也不容乐观。加州是新冠重灾区，最近遇上了更麻烦的事，从八月份开始山火就烧得停不下来。

加州是地中海式气候，夏天干燥少雨，水资源非常珍贵。因为气候变化的原因，极端天气变多，今年加州经历了史上最热的八月，不少地区的温度甚至超过了43度，再加上前几年的大旱和今年的虫害，森林中植被大量死亡，成为了优良的燃料，这时候只要出现火源，就是燎原之势。八月中旬来了一场夏季雷暴，3天内出现了14000多次闪电，雷击点燃植被，生成了多个起火点并迅速蔓延。

这次的大火覆盖了加州、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已经造成35人死亡，数万人被迫疏散，过火面积已达8900平方公里，相当于1.3个上海。多个城市空气污染指数超过400。要知道，雾霾极其严重的印度德里最近也就170左右。这两天，烟雾向北方飘入加拿大，温哥华的空气污染指数也爆炸了，超过200。向南已经飘向美国南部各州，而且还在向西扩散。

这也是加州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破了2018年营溪山火的纪录。1万6千多名消防员已经派出去了，还有消防飞机、直升机，但并不是非常理想。现在只能是盼着季风快来，因为能带来降雨。

最严重的加州，到处都是一幅末日景象，中午最明显，一片血红。眼睛会有烧灼感，嗓子疼，加州人多反感口罩，可是现在也戴上了。地方政府建议待在家中，不要外出，打开空气净化器，紧锁门窗。估计首先疫情会能控制下来。

山火想要烧起来说简单也简单，燃烧的三要素，燃料，助燃物，氧气，森林里这些根本不缺。所以防治山火无非两点，控制燃料和助燃物。很多国家会在山火多发季节来临前，人工点火，提前清除掉一些可燃物，这叫“受控燃烧”。清除枯萎的植被是很重要的，如果它们堆积时间过长，就会腐败，产生可燃性气体，增加火灾风险。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控制火源，据统计，90%的森林大火是人为造成的，2018年加州的营溪山火，就是电线短路的火花引起的。空中架设的输电线很容易受到树木的干扰，电线一旦与树木或小动物发生接触，就容易出现短路。一般的做法是把线路周围的树木砍伐掉，留出安全通道，加州的电力供应商PG&E并不是疏于维护设备，2017年就提出了要修剪树木，但是加州政府不允许供电公司随意这么做，主要是害怕触怒环保组织。供电公司没办法，也拿不出钱来重建整个供电系统，就只能在火灾风险较高的时候拉闸断电。

不过这问题也跟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有关，加州不愿意盖高楼，有点经济条件的人都喜欢住在山里面，山清水秀，远离城市的喧嚣，真不错。很多大学也喜欢建在山上，环境好。但是生活用火和用电就很可能点燃植被，一旦造成山火，难免遭受损失。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物理天文系，就有一个观察站在山上，这次可能就会损失掉。此外，纵火也是个问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会造成严重后果，在美国纵火最高可判40年，在我国则是上不封顶。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9月14日，“真人秀达人”，“手风琴大师”，“美利坚大导师”，特朗普抵达了他“忠诚”的加州，和地方政府官员们开了个小会。之前特朗普称，加州山火出现的原因是地方政府疏于管理，加州州长纽森回应：美国西海岸的森林，57%属于联邦政府管理，只有3%是加州的。

意思就是这个锅你别想分给我，是你们联邦政府的问题。特朗普被拆穿了，相当尴尬，想转移话题，就说，加州应该向欧洲学习森林管理，欧洲的树很有爆炸性，但他们可没问题。想不到特朗普对植物学和化学还很有研究，原来树是可以爆炸的。

我觉得啊，特朗普可能想说的是爆燃，通常指爆炸性燃烧，和消防队员平日灭火时所说的“轰燃”意思相近，往往发生时间突然，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巨大火球、蘑菇云等现象，温度极高。另外，欧洲近几年也频发山火，搞得各国很头大，只是不像美国这么狼狈。

说起来，在林业管理上还有个事情，各国近几年都在推广无人机消防技术，重点应用于山火预警和防治，业界证明这非常有效。但是，美国内政部从去年年底开始禁止政府各级部门使用中国生产的无人机，甚至有中国的零件都不行，这导致了今年加州的消防无人机队大规模停飞。

之前提到的“受控燃烧”就是防治山火的好办法，加州每年都会用无人机去办这件事，今年因为禁飞令只完成了总工程的四分之一。中国生产的无人机物美价廉，市场上的同类产品要么太贵，要么质量不行，美国政府内部多方扯皮一直没有结果，直到山火发生前都没有替代方案，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山火不仅仅是林业管理的问题，还是个环境问题。但是在美国，环境问题已经被高度政治化了。民主党口号喊得很响，拜登在环境政策上也揪着特朗普不放，称他是“气候纵火犯”。共和党，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信这个，公开表现出对环境科学的蔑视。在之前提到的山火会议上，加州官员们集体向特朗普强调了气候变化的严重性，但特朗普横竖听不进去。毕竟，共和党就是美国传统工业的利益代表，是不会砸自家饭碗的。

大自然是不管人类的政治的，更不会管美国党争。甚至山火对于大自然来说都不全是坏事，被烧死的动植物会成为新生命的养料，草木会长得更加茂盛。这次加州山火，不管你美国霸权能如何呼风唤雨，说烧就烧了。把山火政治化，只能蒙受更大的损失。

不管美国两党怎么争论环境问题，山火防治总是事在人为。再举几个其他国家的例子，亚马逊森林大火是因为巴西政府纵容农民年年烧荒，加上天干物燥，玩火玩出了大问题。澳大利亚则是因为政府对火灾轻视，消防完全依赖各地志愿者，再加上澳洲桉树很多，含油量高，大火一发不可收拾，烧了近7个月才灭，澳大利亚的国宝考拉被烧死了95%，令人痛心。

去年7月，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区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山火，由于应对措施不足，地广人稀，力量有限，大火焚毁了1490万公顷的森林，烟雾甚至飘到了阿拉斯加。这些无法挽回的损失大部分都是人的疏忽，和不作为造成的。

近几年，我国也多次出现山火，2019年4月的四川凉山大火还历历在目，31位消防英雄牺牲。今年5月份，四川凉山又出现火情，好在反应迅速，4天就被扑灭，无人员伤亡。整个2019年我国共发生森林火灾2345起，受害森林面积13500公顷。虽然相比2018年略有下降，但这是我国积极动员、改革消防体系、加强管理的结果。但同时我们要看到，我国受到山火的威胁也是很大的。

美国的消防系统还是很专业的，曾经是全世界各国消防部门的榜样，深得民心，尤其是在911事件中，大批消防员为了救人而英勇牺牲，更是让这个职业的声望达到了巅峰。美国的消防系统由政府消防局和私人消防公司组成，对于城市的一般消防来说是够用的，但是扑灭山火难度很高，经常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火场里经常还有另外一类人，就是从监狱临时释放的囚犯。

据统计，加州2019年有1900名囚犯客串消防员，今年有1659人。由于新冠疫情，能派出的犯人数量有限，实际上只有1300人参与山火扑救行动。这些囚犯每天可以赚3.63美元，如果直接参与灭火还能多拿1美元。据囚犯反应，这个活还是不错的，多少能拿点钱，伙食也比监狱里好太多了，还能减刑。

其实这么做也是出于财政上的考虑，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目前已经高达3万亿美元，这是个天文数字，缩小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只能祈祷每年不上升太多，那么能省一点是一点。消防系统的花销是很大的，加州消防员平均年薪7.4万美元，一个囚犯一天最多才4.63美元，当然是囚犯便宜。

另外，如果政府没钱，建不了消防局，那就得依赖商业公司了，谁付钱就给谁灭火，不付钱一滴水都不喷。2010年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田纳西州南富尔顿市一户人家不慎失火。屋主赶忙拨打911，但是奥拜恩县没有自己的消防局，业务委托给了隔壁县，奥拜恩县居民每年得按时交年费，才能获得保障。隔壁消防局翻了下账本，说不好意思您没交年费，我们不提供灭火服务。

不过消防车还是来了，因为邻居交了钱，他们来防止火势蔓延波及到别人，火烧出来一点，就滋一点水。什么叫专业啊？请大家把公屏打在专业上。受灾屋主很绝望，说我也不是恶意拖欠，之前每年都交，今年是真的忘了，当场补交行不行？消防员这不太行，我们这儿没有先上车再买票的，烧起来了您想交钱了？就当长个教训吧这次。说完，就和屋主站在一起，看着房子烧成灰烬。

当然，还有种情况，就是先灭火再寄账单，这和美国的救护车一个套路，先服务，再交钱。2013年美国亚利桑那州有一户遇到火灾，报警后消防队迅速出警，很快火灾受到控制就只剩一点余火。这个时候来了另外一支私营消防队，他们不畏辛劳，马不停蹄地从30公里外赶来，户主被感动了，同意这支私营队伍参加扫尾工作。事后私营消防队给户主发来了一张账单，高达2万美元。这件事被媒体挖出来了，原来这支队伍所属公司濒临破产，四处接活儿，长跋涉奔，在所不辞，令人感动。

然而山火规模很大，不管是消防局还是私人公司，都很难阻止火灾蔓延，一般人也没什么选择，只能放弃自己的财产，赶紧跑路。但大家不要误会了，财产也不是保护不了，只不过得加钱。2018年明星卡戴珊就花重金，雇佣了一支私人消防队，消防员们在她的豪宅附近开辟了一条防火带，奋力救火，保住了价值5000万美元的房产。

对于中产家庭来说，他们没那么阔绰，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美国一些保险公司会提供这样的服务，为房子上了保险之后，会免费提供消防服务，公司自己有消防队，重点保护。不过这个保费每年至少也是数千美元，很多家庭仍然也付不起。

美国两党对山火问题争论不休，共和党想着怎么甩锅，民主党想着用这个议题给共和党和特朗普多捅几刀，反正得不出谁该负责的结论，也推不出什么有效的政策，只见山火烧得是一年比一年旺。专业人士争执不断，再加上美国反智主义盛行，民众的科学知识准备不足，就会去信一些阴谋论。这次，美国就有网友认为，是中俄卫星上搭载的高能武器对美国发射了激光，点燃了森林，甚至配上了不明所以的插图，当成证据，真是让人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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