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特里芬困境与路径选择

　　导读

　　本专栏上期简述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功能及遇到的阻碍。本文将承接上文，探讨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选择问题，人民币能否复制美元国际化的道路？究竟该如何兼顾独立性并保持中国特色的货币国际化？

　　正文

　　特里芬困境：动态利益不一致

　　特里芬困境是著名经济学家Robert Triffin提出的两难困境：为世界贸易经济提供主要流动性的国际化货币在长期发展中存在无法解决的逻辑悖论。一方面各国为发展稳定、低风险的国际贸易，需要利用美元作为结算与储备货币；另一方面美元国际货币的前提条件是其价值的稳定与信用坚挺，这又要求美元是所谓产品与服务的出口国。简言之，此悖论表明一个国家无法同时出口货币与产品服务。此外，以美元作为国际化结算货币，无疑会增加世界各地经贸关联度，这会有效降低各国相对于世界市场的非系统性风险。但依靠单一货币无疑会增加世界范围内的系统风险，因此在风险角度，国际化货币对各国皆存在一定的利弊。在市场与国际经贸的限制作用下，国际化货币存在所谓的两难困境。

　　上文中的两难主要是逻辑层面的困境，而在时间维度上，货币国际化同样会展现出动态不一致问题（dynamic inconsistency）。长期经济发展需要有稳定的产业结构、自洽的内循环系统、不断提升的全生产要素和完善的宏观经济调控体系。在短期经济波动时，寻找新经济增长点的偏好较大，而长期经济的持续发展则需要制定更加完善的国际话语权体系与定价系统。因此，崛起大国在国际化本国货币时，效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这种时间维度的动态不一致则需要更强的政策定性与延续度。

　　悖论的存在性问题与前提条件的变化

　　人民币国际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同时因美元国际化的时代背景不具有强参考性，人民币的发展需要摸着石头过河。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降低试错成本。上文所述的特里芬困境在学术领域暂时没有定论，因为国际贸易与世界格局发展的阶段不同，此困境甚至会产生相反的效果。这种理论检验的有效性问题极度依赖前提条件的完备性，其思想核心类似著名的卢卡斯批判（Lucas critique）。特里芬本人在提出特里芬困境时，强调的是国际清偿能力与赤字问题，这是美国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遇到的问题。但过往经验表明，即使遭遇全球性金融危机，各国投资者与央行依然对美联储及政府体系有充分的信心，换言之美元信用近乎存在无限透支的能力。虽然在近几年内，透支美元信用与未来给付能力的操作层出不穷，但可预见性的是，美元依然会在未来国际经济中扮演决定性作用。

　　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选择

　　本文我们分析了特里芬困境与其有效性问题，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启示作用是明显的。第一，我们要明确人民币国际化的长期发展目标。积极参与国际经贸，掌握国际定价的话语权，同时降低人民币波动风险始终应是我们坚定不移的发展目标。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在零和博弈的国际背景下创造双赢的历史条件，这是充满智慧和艺术的。第二，人民币国际化的初衷与宣传应是韬光养晦的。中短期内，笔者认为中国没有取代美元成为首要国际化货币的打算与实力。第三，在对外目标与国内经济就业目标产生冲突时，笔者认为应优先强调内部优化。一方面是我国对外依存度较高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当前国际上新自由主义退潮，保守主义民族主义兴起，内部优化是成功率较高的选择。最后，是超主权储备货币与国际体制改善的思考。是否可以通过所谓的创造性毁灭来发展国际经贸体系，这是历史出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