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基佐和托克维尔对“法国大革命”的看法看“文化大革命”,何如?
按:这个帖子存在草稿箱好几年了,当时没发出来,后来就忘了,最近整理草稿箱,觉得这些文字还有点价值,遂发出。另,我不记得这是我摘录的文字还是我自己写的读书笔记了,未免掠人之美,各位当其是我摘录的吧。
基佐的父亲是在法国大革命期间被送上断头台处死的并导致基佐七岁就随母亲流亡国外,但他在反驳保守主义对大革命的柏克式批判时曾有一段名言最能代表法国自由主义强调大革命“合法性”的基本立场,他说即使把大革命期间发生的所有错误甚至罪行都加起来,他仍然要说“法国大革命是可怕但合法的战斗( terrible but legitimate battle ),它是权利与特权之间的战斗,是法律自由与非法专横之间的战斗;惟有大革命自己才能提出节制革命的任务,也惟有大革命自己才能提出使革命纯洁化的任务。”
换言之,只有首先“站在法国大革命一边”才能真正批判检讨大革命。基佐的学生托克维尔很快把这一基本思想转换为:只有首先“站在民主一边”才能真正批判检讨民主,因为在托克维尔看来,法国大革命的本质是“民主革命”,法国大革命的问题因此说到底是民主的问题。托克维尔由此拈出了“民主时代来临”这一概念:“一个伟大的民主革命正发生在我们中间……平等的逐渐扩展因此是某种命定的东西,这一扩展的主要特点是:它是普遍的、永不停歇的,而且每天都在突破人为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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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甘阳|自由主义:贵族的还是平民的?》一文的引言部分:
九十年代以来中国思想的一个基本轨迹,大体上是从八十年代末开始的批判激进主义思潮出发,日益走向保守主义甚至极端保守主义。这种保守主义的基本形态则往往表现为以自由主义之名贬低和否定民主与平等,其结果是把所谓的“自由”更多地理解成了一种少数人享有的 “特权”,而不是所有人具有的“权利”。
事实上,今日许多知识分子对自由主义的高谈阔论主要谈的是老板的自由加知识人的自由,亦即是富人的自由、强人的自由、能人的自由,与此同时则闭口不谈自由主义权利理论的出发点是所有的人的权利,而且为此要特别强调那些无力保护自己的人的权利:弱者的权利、不幸者的权利、穷人的权利、雇工的权利、无知识者的权利。
如果说,一生致力于研究市场经济与自由关系的芝加哥经济学派开山祖奈特( Frank Knight )在其经典论著 《竞争的伦理》中曾严厉警告所有经济学家 :“最大的谬误莫过于把自由和自由竞争混为一谈”(No error is more egregious than that of confounding freedom with free competition),那么,“这种最大的谬误”现在恰恰成了中国知识界的集体信仰,亦即把自由归约为市场的自由,认为自由经济能自动地实现最大的自由。在这种版本的自由主义中,民主是奢侈的,平等更是罪恶的,反倒是弱肉强食成了自由主义的第一原则。
我把这种集体信仰称为 “中国知识界的集体道德败坏症”,因为这种信仰只能表明中国知识界几乎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道义感和正义感。这种集体信仰同时还可以称为“中国知识界的集体知性低能症”,因为它表明中国知识界没有能力把握当代学术探讨的基本问题意识和隐含共识前提,这就是,今天一切人文社会知识领域的探讨几乎无不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切入“每一个人和所有人都是平等自由的道德个体”这一“平等的自由”的理念——或探讨什么因素阻碍之,或探讨什么制度安排较能接近之,或探讨这一理念本身的困难所在
。但这样的自由理念,在中国知识界几乎渺无踪迹。相反,中国知识界津津乐道的其实是“不平等的自由”。尤其滑稽的是,当少数人正在疯狂掠夺多数人的财产并且日益威胁多数人的基本保障时,我们却听到许多人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谈什么“多数的暴政”,不知是要显耀自己刚刚知道了民主会导致多数暴政,还是想标榜自己虽还不是大款但也属于“少数”,决不属于“多数”,不然如何高人一等呢?
我想今日中国知识界不要再虚张声势地扎起一个叫做“官方”的稻草人从而来标榜自己是“ 民间”了,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呢?难道中国知识界的这种市场经济主义不早就是最流通的官方硬币了吗?难道现在还有比市场经济主义更主流的意识形态吗?为什么不诚实一点,承认自己早已是一半为官方一半为大款驱走的得力马弁?为什么不拿出点勇气来深刻反省一下,现在的中国知识界到底是在利用自己的知识权力服务于少数人的“特权”,还是在伸张所有人的“权利” ?
以上用“中国知识界”这一说法诚然未必适当,因为事实上现在已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认同上述集体信仰。但我指的是主流倾向,并无意针对任何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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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附一篇卢欣先生的文章。
厌倦了资本主义好蛋
无论是搞资本主义的坏蛋,还是搞社会主义的坏蛋,因为是坏蛋,就容易识别,也容易处理。虽然,主义争议会非常大,但争议毕竟大不过法律。主义可以留下,坏蛋拉去坐牢。
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搞资本主义的好蛋。好蛋,往往有漂亮的学历、完美的履历、不俗的能力,他们从不像坏蛋那样低级庸俗地犯罪,他们甚至是道德的楷模和法律的卫士。那么,好蛋,为什么令人恐惧呢?因为,他们是用法律和政策来犯罪,他们的犯罪后果更为恐怖,他们的犯罪行为无法追究。易言之,用法律和政策坑爹,立法者是无罪的。举例,用超级地租洗劫了劳动者,制订超级地租制度的人绝无法律责任。相反,抗议超级地租的人,一不小心就会犯法,很有可能要去坐牢。最令人痛恨的是,超级地租的受益人永远都是对的,富豪们不承担任何法律和政策责任,他们往往被描绘为神或奇迹之类的超级生物。好蛋们,用法律,用政策,往死里打劫劳动者,这就是资本主义好蛋们留给世界的恐惧!
为什么厌倦了资本主义好蛋?因为,他们在本质上是最无耻、最自私、最下贱的坏蛋!但是,由于包装的实在是太完美了,由于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以致於老百姓往往把他们当成英雄,甚至于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不仅仅是右翼高度赞扬他们,天真的左翼也会拥护他们。人们甚至纷纷培养自己的子女去做一只好蛋。香港老百姓就极少有人质疑港英时期的法律制度,有很多人质疑过超级地租吗?有很多人质检讨过联系汇率吗?倒是,有很多人来质疑我为什么会质疑。别说港人了,大陆的朋友们会质疑港英的法律制度吗?为什么“五十年不变”深入人心?还不是心里面高度认同了!我写了《香港的超级地租》和《回到一九八三年》等系列文章,无一可以在大陆发表。即便是在香港发表,也是质疑者重,认同者寥寥。被小白脸骗,几乎是青春少女的宿命。但是,共和国还是青春少女吗?我们被骗得还不够多吗?被骗了,还要拼命替骗子去辩护吗?
这一次,帮英国人背黑锅,硬是背出一个港独来,好蛋们感觉很过瘾吗?明明是英国人挖好的一个深深的陷阱,明明是香港社会反思港英卑鄙的法律制度,明明这种反思是在帮助中国政府落实主权,但你就是拦也拦不住那份誓死背黑锅的痴情。看到闹哄哄的舆论,你笑得出来吗?有一点儿创意行吗?总是敌对势力,总是不明真相。揪出敌对势力好吗?说明真相好吗?请将那口黑锅放下来好吗!是的,英国人太狡猾了,挖陷阱都能提前三十年,让那些踩在井盖上舞蹈“更美好”的人情何以堪?陷阱,就是用来套猎物的。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当猎物掉进陷阱之后,自己竟然主动盖上井盖。为什么?丢得起钱,丢不起人啊!给人骗了三十年,还一天到晚帮人宣传,还送了万亿镑的大礼。比窦娥还冤!比窦娥她妈还笨!这就是中国资本主义好蛋的水平!明明是敌人邪恶,非要说成自家孩子不明真相!孩子要是知道了真相,还能留下你们这堆好蛋!
蛋,这个词,略带贬义。但是,比较接近真相。你绝不会称一个好人为“好蛋”。因为,人是胎生动物,人对亲人有感情。卵生动物就少了这一层,它们六亲不认。好蛋们,会在乎它们的祖国吗?好蛋们,会在乎血脉相连的同胞吗?资本主义就有这种逆向进化的功能,好好的人竟然能被普世为“好蛋”。
还好,就算是再好的蛋,也会有破壳的那一天。孩子们别急,你们会看到毛茸茸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