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马克思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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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构思了很久的文章。2016年底,我读完了《共产党宣言》,从那时起,我开始转变自己偏民族主义的思想,转而对马克思主义产生了兴趣。在那之后的两年多里,我的书架上添置了《反杜林论》、《资本论》、《毛泽东选集(前四卷)》,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只读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对于有些晦涩的《资本论》更是屡读屡弃书。
不过,几年断断续续的学习,也让我对马克思主义有了些许粗浅的了解。大学的思政课业提供了不错的机会。即使思政课的马哲部分广受那些搞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人的诟病。但是我想这些内容还是足够作为启蒙,进而引导一个人对于马克思主义有大致的了解的。所以呢,在今天,当我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的时候,我觉得,写这篇文章的时机到了。
chapter1:诡异地回到台面之上
首先,一件很吊诡的事情,在21世纪20年代开头的今天,已经接近四十年没有出现在胎面上的阶级叙事的角度似乎又要回来了。上世纪80年代开始,打开国门的中国受到了很多新奇事物的冲击,物质文化方面与西方世界巨大的差距使得很多年轻人对自己接受的教育处于一种严重的怀疑的境地。马克思主义,阶级史观虽然是官方语意下的主流,但在社会层面却是非主流。从八十年代末那场事件一直到2008年前后,谈论阶级问题,都会成为“极左”的罪证。人们都害怕左翼思潮回笼会把我们拉回那场十年的动乱中,进而破坏自己幸福的生活。
而从2008年到2018年,这段时间的主流思潮也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披着马克思主义表皮的民族主义。中国逐渐强大起来的国力催生了一批民族主义者,这批人虽然在各种层面上都是共产党政府的支持者,但是其内在的思想核心还是民族主义的叙事。与马克思主义相去甚远。
但是,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阶级之间的矛盾逐渐显现。2018年,马云的一句“996是福报”激起了社会层面的广泛讨论。随后,2019年6月的香港爆发了反修例示威,,人们发现人均收入数倍于内地的香港人在某种意义上过得并不那么幸福,在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社会充分自由的香港,依旧存在着“劏房”、“笼屋”这种反人性的东西。而最近,腾讯的阅文事件再次引爆了舆论,人们一边声讨着这种扒皮合同,同时。对于毛选、马克思的讨论也渐渐增多,被老一辈所认为的“极左势力”迅速增加。
chapter2:跟风式左派
按道理来说,关于马克思注意的讨论增多,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极左狂喜”才对。但事实上,仔细观察键盘左派的言论,你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观点大多充斥着盲目性、冲动性、猎奇性。同时,也缺乏对马克思主义的精准把握。
在这其中最典型的“跟风式左派”就是二次元精苏群体。去年十二月底,前苏联(俄罗斯)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来京演出,散场后,有群众自发聚集在人民大会堂的台阶上合唱国际歌。然而,领头的人高举的是苏联国旗,带着二战时期的苏联军帽,合唱后还有人大喊“Сука блядь”(苏卡不列,意为狗婊子)。对于这种群体,我愿称其为“娱乐性质的马克思主义者”,其对于共产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了解多来自于各种流行文学作品,他们是否掌握到了马克思主义,我们不得而知。
而跟风式马克思主义者中的另一部分,热衷于在网上诋毁改革开放,以及宣传毛泽东选集的第五卷。作为一个看过第五卷的人,我并不否定五卷中包括有《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论十大关系》这样的佳作名篇。但是这部分人的关注点却在领导人之间的互相批评,他们读第五卷,大多也是为了寻找更新鲜刺激的内容,以满足自己的猎奇心。对于这部分人,我愿意叫他们“猎奇型马克思主义者”。
除了二次元和猎奇者以外,在当今所谓马克思主义者中,还存在着诸如“民族主义马克思主义”、“口嗨式马克思主义”等等各种各样奇怪的群体,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有接近小资的生活水平,对马克思主义有着粗略的了解和好感,但是缺少理论学习和社会调研,更缺少面对社会问题的勇气。
chapter3:我为什么成为马克思主义者
事实上,在我看来,马克思主义不是一种口号或者谈资,也不是一种信仰,而是一种科学。受过高中教育的人不会把牛顿三大定律当做圣经天天诵读,也不会把相对论装裱起来日日祭拜,他们只会说他们“知道或不知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等大反向,“了解或不了解”对于任意参考系光速不变。而不是“支不支持”牛顿三大定律,“信不信仰”相对论。同样,对于马克思主义,也只有“了不了解”、“知不知道”,而无所谓“信不信仰”、“支不支持”。
据我现在所学,马克思主义和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颇有神似之处。《几何原本》用几条公设公理推导出了平面古典几何学的全部内容,而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观点也并不是很多。最基础的“公理”是辩证唯物主义——基于物质第一性的变化发展的理论。唯物史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剩余价值理论——资本家的所有利润来自于劳动者的剩余劳动。
因为工业化和私有制的经济基础才有资本主义,因为资本主义要扩张发展所以存在着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基本矛盾,因为矛盾的运动所以一定会有新事物取代资本主义,所以资本主义跌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这种基于公理的推论,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门科学的特征之一。
而另一方面,科学都是可以证伪的,光速变不变,我们可以通过实验来证明。而马克思对不对,则会让世界历史这个巨大的实验来证明。可以证伪,也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另一大特征。
chapter4:按需分配真的能实现吗
对于科学而言,他得到的结论很多时候是反直觉的。比如爱因斯坦的光速不变原理,又比如电子双缝干涉实验,人们在第一次看到这些结论的时候,都会在内心大喊“不可能”。对于马克思主义,对于共产主义社会,也是如此。有时候一些专业学马哲的人在碰到一些问题的时候,都可能显得底气不足。最后,他们的回答都变成了干涩无味的说教。
在我大二学马原的时候,我的马哲老师曾经遭到过一位有点喜欢资本主义那一套的同学的逼问。同学问,为社么非得说资本主义会灭亡,马原老师车了一堆剥削啥的东西;同学问,为什么说资本主义不好,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资本主义国家,中国也是改革开放后学习了资本主义才富起来,马原老师说,再强的资本主义国家也逃不了灭亡的命运,中国学的是市场经济不是资本主义。
但是,这个同学接下来问了老师一个更刁钻的问题,他说,按需分配,真的可能吗?人的欲望一天天增加,生产力的发展真的能满足这无限膨胀的欲望吗?我的老师有些磕磕巴巴了,他只是重复着“一定会的,生产力高度发达就可以。”但是,他并没有接受这个同学的追问。有些东西在卖的时候本来就是限量的,怎么能够按需分配呢?
按需分配的问题,总有人想从这个角度推翻马克思的看法,但实际上,这种人的欲望会无限膨胀的想法,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人的欲望真的会无限膨胀吗?
事实上,当今社会上有太多需求是来自于消费主义和阶级社会,在2016年的时候,一枚价值1700美元的蒂凡尼银质曲别针震惊了我的三观。请大家仔细想想,1700美元的曲别针,从效用来讲,真的比你用几块钱买一大把的曲别针更好用吗?我想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是,这枚曲别针最后还卖得很好,为什么?因为有钱人需要用他来彰显身份。那我们仔细思考这种需求,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我不敢肯定在共产主义实现时,人的需求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共产主义的按需分配不是蒂凡尼,香奈儿的按需分配,不是所谓社会地位,虚荣心的按需分配;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不存在正品和非正品的区别,只有实用与否,美观与否。人的需求是理性的,不会完全无节制的膨胀下去。
所以,按需分配,并非是一个幻想。
chapter5:人权、自由、民主
1991年的圣诞节,曾经的红色巨人——苏联轰然倒塌,留给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一片抹不去的阴影。苏联的所谓社会主义,早在斯大林时期就已经变质了,但是其作为共产主义的代表,在几十年时间里犯下的所有错误,都在他死亡后被夸大,最后成为对共产主义污名化的极佳材料。苏联之后,人们提起共产主义,就会想到古拉格,大清洗,想到斯大林的高压统治,和十分畸形的经济结构。
死人不会说话,西方的渲染,无论是真是假,都使苏联愈发成为一个恐怖的怪物。尤其是他们把斯大林模式下的苏联和他们自己的体制相比较时,他们更有种奇怪的信仰——仿佛所谓的人权、自由、民主,就应该是他们专属的一样。
但是共产主义,真的和人权、自由、民主水火不容吗?
大概不是这样的。
马克思在论述共产主义的时候,特别强调过,共产主义社会,是人们能够“自由而充分发展的社会”。这个自由和充分发展,自然包括了经济的平等,政治的民主,以及在不损害他人利益下的自由。共产主义和性取向问题不矛盾、和言论自由不矛盾、和亲情爱情友情这些人类一出生就具有的感情也不矛盾。苏联也好,中国也好,社会中存在的“不自由”方面,都不是共产主义的最后模样,二十社会曲折发展过程中的插曲,是奔涌的历史长河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漩涡。
共产主义社会,是自由的社会。
chapter6:希望仅存的土壤
也许你不会很相信,但是中国,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可能实现共产主义的国家了。
与苏联曾经达到的影响力和自给程度相比,中国差太远了。西伯利亚丰富的资源,东欧国家之间独立的经济体系,让苏联在面临外部冲击——就如美国现在卡华为脖子这种现象的时候,基本不受影响。但是中国不是这样的,中国人均资源占有量少,同时处在美国构建的全球化体系之中,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依赖远大于苏联。
但是,决定一切的永远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人。
在这次疫情中,比起西方国家政府的操作带来的震惊,我更惊讶于他们的普通人表现出来的反智。中国也存在很多反智的人,但是和西方存在明显的区别。中国人反智,反的是科学结论;而西方人反智,反的是科学本身。我曾经认为共产主义一定会在美国、加拿大这种地大物博,经济发达的国家实现,但是经过这一次,我却好好审视了自己的推理,我发现,也许西方正在失去能担当责任的无产阶级。
从全球化开始,西方世界就开始了一轮一轮的去工业化,最终产业工人和工程师不再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我原以为服务业的雇员与产业工人、工程师没什么不同,但是随后发现其中一些重要的区别。
第一,西方低端服务业的雇员不具备促进社会向良好方面发展的基本能力。这些从业者,如清洁工、洗碗工,大多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只存在一些朴素的观念,缺乏对社会的深刻理解。其次,高端的服务业雇员,往往和资本主义是共生关系。如银行家,金融从业者,他们的工作本就源自资本,你要他们革自己的命,那根本不可能。
因此,西方的无产阶级力量本就弱小,从某种意义上,西方存在四个阶级: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共生阶级、流民阶级、无产阶级。其中后三种虽然都属于无产阶级,但是在促进社会向共产主义靠拢的方面,差别巨大。
但是中国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中国的产业工人、工程师、基层的研究人员占劳动者的大半部分。由于中国人朴素的敬重读书人的观念,工程师、基层研究人员的意见很容易被规模更大的产业工人所接受。而工程师,基层研究者由于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有着最基本的阶级意识,通过他们向社会发声,会影响更多的人明白自己的阶级处境。最典型的就是对于“996是福报”地大规模嘲讽,事件由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程序员所引起,最后成为社会层面的大讨论,虽然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但是这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者不断改变自身处境的努力,总会有深刻影响社会发展的一天。
某种情况下这次疫情中的民意也透露出了些许端倪,地方政府早期的烂操作引起全国哗然;而在大洋彼端,还有近一半的人无条件相信着一个没受过基本医学教育的官员的胡言乱语。
难治之民才能为难为之事,这是早期键盘政治家马逆千嘱的话,我深以为然。
chapter7:两个一百年之后
我在大学团委的时候,常常会帮着写一点稿子,我们团委书记最西汉强调的一句话,总是“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靠你们这一代人来完成。”的确,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如果不移民,那我们年轻的时光都会投入在这个目标之中。
但是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等我六十多岁,这个目标实现之后,我们国家又要去向哪里呢?直到有天,我突然笑自己“还能去哪里呢?当然是建设共产主义啦!”
苏联的道路已经被证明走不通,而中国不能一直用“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来作为奋斗目标。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矛盾等待解决。如果能顺利解决这些矛盾,我们才能迈上共产主义的大道。而其中最首要的矛盾,我想,到那时,应该是劳动者权益的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矛盾。
剥削的加重有利于资本积累,资本积累又会进一步促进经济发展,但是我们不能总是靠走这种路来发展。
苏联的路不通,但是西方有一个缓和阶级矛盾的产物,叫做工会,这种工会制度保护了劳动者权益吗?我想不是的,且不论工会和资本家相互勾结的这一点,仅就结果而论,工会的壮大使得发达国家的产业工人迅速萎缩,把产业工人变成了失业者,从这点来看,西方工会制度是损害了无产阶级利益的。
另一方面,中国相比西方国家存在的一个明显优势是,不管你怎么看,中国共产党还是说自己是个无产阶级政党。因此,最适合中国过渡到共产主义的道路,应该是,进一步发展生产力,同时由中国共产党主导改革,不断修改法律,制度,最后使得上层建筑能在促进经济发展和保护劳动者权益之间找到平衡,既能留住岗位,又能改善劳动者待遇。最后渐进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同时,应该不断投入教育以改善劳动者素质,推进自动化生产,最终既能降低企业成本,又能提高劳动所得。
另外,市场和商业模式的创新也应该被鼓励。共享单车所带领的共享经济模式其实算是一种具有社会主义萌芽性质的商业模式,和我国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所建立的合作社制度颇有些相似。只是合作社制度分享的是生产资料,而共享经济分享的是消费资料。但就如不交押金的共享单车人人都骑得起一般,在某种层面,人们短距离的出行需求通过共享经济得到了按需分配。这种商业创新对未来社会形态构建的意义远比其商业意义大。我相信,随着社会进一步发展,会有更多的是商业创新带上社会主义萌芽的色彩,最终推动世界不断前进。
尾声:
写这篇文章,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我深切的知道,我只是一个还未成熟,智识和经验都有所欠缺的稚嫩的键盘政治家。
我也曾经想过,我这算不算“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仔细思考之后,我决定还是要把它发出来,因为我的思考可能会引起更多人的思考,大家的思考最终一定会形成一种合力,进而改变社会存在的不合理之处。
没有人生来就是吃地沟油的命,如果我们人人都能多操一点心,那么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有更好的命。
祝愿英特纳雄耐尔早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