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力日丨余欢水，还是败给了田园女权

作者 | 顾芸

编辑 | 四七

以中年男社畜真实的生活经历为主线剧本，夹带着密布于全集的讽刺，改编自同名小说的电视剧《我是余欢水》自上线初就收获了大量好评。从压抑的前两集，到误诊胰腺癌而重启的第二次人生，再到得知误诊之后的第三次人生，紧凑且一波三折的剧情满足了观众的期待，《我是余欢水》在豆瓣上一度斩获8.5分的高分。纵贯全集的讽刺却在最后一集的女权话题上翻了车，豆瓣评分也一路下跌至7.4分，并引起了网友在微博、知乎等各大平台的论战。

在最后一集中，徐二炮和被他绑架的大家玩了一个游戏，谁能说服他，就放对方一条生路。梁安妮随即出声：“哥哥，我是女的，我是弱势。”徐二炮反讽道：“别来这套，男女平等。”这个短短的对话戳中了田园女权者的神经，他们控告导演污名化女性。

抛开铺天盖地的质疑，从第十二集本身来看，女权话题确实显得突兀。首先，与前十一集的讽刺相比，剧集对“田园女权”的讽刺毫无渲染铺垫。第2集中，余欢水在等待自己的CT报告时，与门口卖煎饼的阿姨攀谈，一来一回的过程中，阿姨诉说了自己老公治病的经历，讽刺医院恶意收费的现象。医院的环境、老实本分的阿姨、阿姨老公治病的经历都在为一句“在这医院你不想花都得花”渲染，讽刺了医院乱象的同时，又成功化解了张力。第8集中，梁安妮为阻止余欢水举报自己贪污，色诱不成后，痛斥了钱色、权色交易的潜规则。短短一分钟的独白是对长久以来赵觉民和魏广军二人将其视作为工具的情感爆发。反观第12集梁安妮与徐二炮的对话，与抖音上“男方出房、出车、出钱，而女方只负责漂亮”的短视频相似乃尔。前11集中从未暗示或提及的关于“田园女权”的话题，冷不丁地出现非但没有起到讽刺的效果，反而让观众厌烦。这更像是导演因前11集的高质量对自己的奖赏——凭借自己的观念，毫无铺垫地讽刺。

突兀之外，第十二集的话题双方都是电视剧中相对次要的人，与之前的讽刺视角不同。前两集压抑的剧情已经将观众自觉带入了余欢水这个主人公的视角，无论是被误认为英雄还是智斗贪污三人组，这都是余欢水的故事，之后的讽刺也都以余欢水为视角展开。第1集中讽刺狗主人不负责的小话题尚且以余欢水的受辱为基础，然对于女权话题的讨论却被放在了梁安妮和徐二炮这样的配角身上。第4集中挂着优秀班主任锦旗却不负责的班主任，第6、7集中对媒体“制造典型人物”的嘲弄，不论话题大小都是余欢水的主观视角，第12集讽刺女权时余欢水倒成了第三人称视角，与观众们一起观看这段讽刺，与之前剧目中讽刺的手法截然不同，突兀感被进一步加深。

不可否认，“田园女权”的话题需要被重视。以追求女权为借口，假借平等的名义，实则是对责任的推脱，牟取没有责任的权利，“田园女权”只关注于被压迫所带来的权利缺失，却忽视了获取权利后随之而来的责任。《美国夫人》中，女性内部出现分裂，部分妇女害怕失去“特权”，因此以主动迎合男性的方式示好，否认了对女性赤裸裸的歧视；田园女权者同样来自于女性内部，企图牟取“特权”。与被男性话语表述俘获的波伏娃定义的“他者”不同，她们似乎已经有了主体意识，也在试图构建以女性为主导的话语表述。例如“男人就应该买车买房养女生”，若这句话出自女性之口，则表达了她们所希望形成的相当吊诡的现象：虽然男性已经在经济层面上处于优势地位，但却在话语层面上成了“他者”。

男性主导的社会秩序需要被质疑，让女性在各个层面不再处于弱势。但与《美国夫人》所处背景不同，除了迎合男性权威的阻力外，当代“田园女权”也成为了女权主义的障碍。微博上，以世界冠军柯洁为代表的男性长久以来与极端女权、田园女权的斗争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男性反对极端女权、田园女权的心态，但也证明了真正来自于女权的声音无法进入公众讨论的视野。双方的论战无论谁最终取得了胜利，都没法代表女权主义的胜利，因为两者都不能为真正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带去春天。这部分论战的男性更像是“第二性”，他们通过与“田园女权”斗争而确立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主动为了女性的权利而战。男性需要联合的是被忽视的女性，而不是在性别内部形成统一战线，“田园女权”不单单是男性的敌人。

《我是余欢水》尝试将田园女权的内容置于剧目的讨论之下，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进行影视化处理，最终因话题敏感性引发论战，还给剧本身落下了一个烂尾的骂名。讨论社会议题的初衷虽好，但置于影视化表达仍需谨慎，生搬硬套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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