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砍头！古代君王权贵们的“医闹”｜文史宴

文/和瑞宝

“医闹”是从古到今都难以解决的难题，普通患者与医师有矛盾可能还能处理，若是患者是帝王将相，医闹起来医师全家陪葬都有可能，若医师不慎卷入政坛纷争，下场则会更加凄惨。

去年年底，民航总院的“医闹”事件轰动全网，袭击者以近乎暴恐分子的手段将医生杀害。1月，尽管各地加强了安保措施，伤医事件仍然频发，让广大医科毕业生纷纷后悔当年入错行。

最令人心寒的是，时值新冠肺炎爆发，奋战在防控一线的医护工作者居然还遭受暴力，防护服被撕扯，疫情稍微缓和后，又有医护人员被捅进ICU……

香港伍若瑜夫人健康院

遭不明人士飞赠莫洛托夫鸡尾酒

实际上，因治疗中的种种不顺而对医生实施暴力，可谓“自古以来”。相比如今还能被绳之以法的施暴者，古代“医闹”更为肆无忌惮，若当事人为君王权贵，反而可以“合法”地让倒霉的医生掉脑袋。

在古代社会，巫医长期不分家。上古的巫一度因掌握玄学力量而站在社会顶层，但后来因为其所从事的“淫祀”被礼教集团视为陋俗而跌下神坛。在士大夫眼中，巫医归入“方技”一类，是跟工商从业者一样的“贱人”，韩愈的名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就描绘了这种情形。

因为身份低微，所以治疗出了任何问题，都要面临“暴力私了”乃至“合法医闹”的风险。对此，医生不得不总结出一些保命经验。如扁鹊便有“六不治”原则——对于不听劝的、心疼钱大于命的、生活习惯差的、天生体质差的、不能服药的、相信玄学的六种人一概不治。而“见蔡桓公”就成了典型案例，扁鹊如果不是跑得比记者还快，估计得提前挨刀子。

扁鹊三连

实际上是古人对躲避医闹的经验总结

同是先秦时期的医生，文挚则没有那么幸运了。据《吕氏春秋》载，齐王疾痏，派人请文挚来医治，不料后者竟然把自己批判一番，齐王便怒斥之，却因此痊愈，原来这是文挚故意激怒齐王来化解“疾痏”。于是，康复的齐王命人把文挚扔进鼎里活煮了，来报答医治之恩。

医好了得死，不肯医一样得死。汉末的华佗又是一例，其被杀的原因并非演义中所说的手术黑科技不被接受。《三国志》记载，华佗被曹操征召，却谎称有病而婉拒，最终被曹操看破而被杀。至于华佗为何不愿给曹操当医生，可能是因为“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更不用说做专职了。可见，士大夫要是不幸当了医大夫，确实是追悔莫及的。

即便医生能领会君王权贵的意思，还是免不了被砍头。司马炎一心要搞死竞争对手司马攸，在后者被气出病来的时候，还假惺惺命太医给他看病。由于长年目睹政治斗争，“诸医希旨，皆言无疾”，给司马炎打掩护。不久，司马攸吐血身亡。可为了甩锅，司马炎还是“诏即诛医”，顺利灭口。

以上这些名医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不能哄皇帝开心、医术不过关的医生了。

《晋书》载，前秦皇帝苻生因自己独眼而自卑，非常忌讳这点，曾命太医令程延开安胎药并问及人参的药性，可后者偏偏回答“虽小小不具，自可堪用”，苻生以为这话讥讽自己少一只眼，便命人挖出这位倒霉太医的眼睛，然后砍头。

《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七》也记载，同昌公主病死，懿宗甚是悲痛，在驸马的煽风点火下，“杀翰林医官韩宗劭等二十余人，悉收捕其亲族三百余人系京兆狱”。

医生地位低微，直到宋辽金元时期才稍稍提高。由于长期处于战争环境或原本就没有严重歧视的传统，掌握技术优势的工匠地位在这一时期稍稍提高了，与“百工”同列的“巫医”跟着一并升级。宋朝有“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的说法，源于草原帝国的元朝将医生列为五等职业，歧视医生的士大夫反成为“九儒”，地位还不如医生。

辽金元是古代技术人员待遇相对较高的时期

医生地位的提高

相应地也带来名家的涌现

这样的待遇当然为士大夫所不能忍，在驱逐鞑虏后的明朝，他们纷纷进行反攻倒算，重新将医生踩在脚下，而后的清朝虽然也兴起于关外，但基本沿袭大明制度。明清时期，“役医如吏，藐医如工”，医生又重新回到了社会底层。

写下《本草纲目》的李时珍，便因为屡次落榜，而不幸沦为医药从业者。即便贵为太医，若用药出了问题也难免一死：用药失误为“大不敬”，当绞；故意出错的为“谋大逆”，凌迟族诛。

李时珍与华佗一样

因为行医而成为士大夫阶层中的异类

但凡事也有例外，根据《明实录》等史料记载，太医刘文泰手上曾医死过两位皇帝，最后仅判流放广西，保命秘诀在于他一直醉心于权术，与各路权贵谈笑风生，上头有人撑腰求情，自然免于残酷的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