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主席:特朗普五大关税目标,能得多少分?

  来源:兔主席/tuzhuxi 2025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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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朗普上台已经九个月,而如果要说他第二任政府里最大的特征,最重要的举措,同时很有可能对全球地缘政治经济留下最持久影响的,是他的贸易战。与他第一任时期对华贸易战不同的是,第二任特朗普政府的贸易战不再针对中国一家,而是同时针对全球所有国家与地区,引致全球经济贸易秩序的空间混乱。此外,除了贸易战的对象不同外,特朗普近年来还呈现出一个极为突出的特点,即将关税手段赋予历史空前的地位,仿佛关税就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美国只要抛出关税,就可以同时解决所有问题,从振兴产业、到供应链安全,到禁毒,到反移民、到盟友与伙伴的防务体系。在特朗普的世界里,只要拿出关税,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而由于特朗普对关税手段的无比推崇与执念,也使得他的幕僚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去推动利用关税实现自己关注的政策目标。

  问题在于,特朗普动用关税所指向的目标,往往顾此失彼,相互矛盾,不可能同时实现。而设定多重目标(例如一会儿将关税作为贸易保护主义的手段,一会儿作为可以撤销的谈判工具),也使得人们无法对关税形成可靠的预期。无论是各国政府,还是工商业企业,还是资本市场,还是劳动者群体,还是消费者,最终都选择观望,希望通过事实案例来判断关税对于自己而言的真实意义:它到底用来实现什么样的目标?如果目标冲突的时候,他又会优选哪个目标、牺牲哪个目标?哪个目标是真目标,哪个目标是假目标?

  在这个分析的过程之中,厘清特朗普使用关税手段所要达成的不同目标,自然变得颇为重要。

  一、特朗普的五个关税派别

  这里可以一定程度参考美国一位智库研究员Phillip W. Magness于2025年4月9日发表于《Quillette》杂志的文章《The Nonsense of the “Tariff Men”》(原文参考https://t.zsxq.com/tzsAD)。这位学者把驱动特朗普关税的不同政策及意识形态流派进行了区分,划分出了五种关税“派别”,这些派别虽然都把关税作为核心政策工具,都在努力游说获得特朗普的支持,但其追求的目标却大相径庭,甚至相互矛盾,结果使得特朗普政策的更加反复无常,最终严重影响使用的效果。

  当然,这个文章是在对等关税刚刚推出时提出的,实际情况又有所演变,所以笔者对内容进行了一些调整,结合实际情况,再重新归纳一下五个关税“派别”:

  1. 传统保护主义派

  1) 代表人物和群体:特朗普本人、彼得·纳瓦罗(特朗普的贸易与制造业高级顾问)、斯蒂芬·米勒(白宫负责政策的副幕僚长)、贸易赤字鹰派等

  2) 核心观点:把国际贸易看成是零和博弈,将贸易逆差归咎于外国贸易保护壁垒、设计了“对等关税公式”(基于逆差计算税率)保护国内制造商、惩罚进口

  3) 目标和考虑:增加美国的出口,减少美国的进口,改善美国的贸易逆差问题。减少逆差,改善一对一的贸易关系本身就是关税的追求目标。在这个过程中,第一,对所有国家和地区“数字说话”,“一视同仁”,原则上不会因为这个国家是美国的传统盟友或伙伴而给予特殊照顾,相反,还格外严厉,提防他们“打着亲友旗号”“占美国便宜”;第二,对产业、就业等问题并不敏感——只要把贸易数字做好就可以了

  2. 重商主义派

  1) 代表人物:特朗普本人、JD·万斯(副总统)、莱特希泽(特朗普第一任时的贸易代表)、杰米·格里尔(特朗普第二任政府的贸易代表)、American Compass等保守主义智库、马可·鲁比奥(国务卿)、MAGA基本盘

  2) 核心观点:把贸易自由化看成是资本和外国掏空美国的阴谋,导致美国产业“空心化”,就业流失,社区崩坏,供应链不再自主独立,依赖外国(包括中国这样的对手国家),同时逐渐丧失国防和科技产业的基础

  3) 目标和考虑:通过关税倒逼产业回流,帮助美国重建自给自足的经济,实现供应链安全、推动就业,并为科技与创新及国防工业提供产业基础。过程中,重商主义派不仅推动国别关税(针对某个国家的关税),也热衷推动产业关税(针对特定产业和产品安排的关税),因为后一种方法更能契合产业目标。

  3. 所得税替代派

  1) 代表人物:特朗普本人、霍华德·卢特尼克(商务部长)、斯科特·贝森特(财政部长)

  2) 核心观点:美国应该恢复19世纪模式,用关税取代联邦所得税,这样可以一举多得,对外征税,防止外国商品进来,凡进来就要增税,同时国内减税,直到对企业和个人免征个人所得税,通过改变税基,推动美国经济结构的调整

  3) 目标和考虑:短期之内,通过关税获取财政收入,减少财政压力;长期来看,尽可能用关税替代所得税收入(目标2.5~3.0万亿美元),把国税局变成“对外税务局”

  4. 谈判威慑派

  1) 代表人物:特朗普本人、凯文·哈西特(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

  2) 核心观点:关税是美国最强有力的外交工具(“胡萝卜加大棒”),用以威胁盟友/对手换取让步——除了经贸关系外,也包括移民控制、防务支出、禁毒甚至领土等非经贸议题

  3) 目标和考虑:关税是一个随时可以动用的工具:只要对方在任何一问题上不配合,就可以用关税对对方实施惩罚和打击,直到对方屈服并改变行为为止。这里,关税只是作为一个威胁手段存在,如果对方屈从,关税是要撤销的

  5. 地缘关税派

  1) 代表人物:特朗普本人、斯蒂芬·米兰(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科特·贝森特(财政部长)、民主党和共和党主流建制派

  2) 核心观点:通过“分级税率”(给盟友/伙伴较低关税,给对手较高关税),拉近盟友、疏远对手,重新界定、塑造并确立美国主导的地缘政治经济生态体系(包括供应链体系、科技体系、防务体系等)

  3) 目标和考虑:把关税作为和各国谈判的工具手段,界定美国和各国在贸易、防务、科技及其他议题的亲疏远近关系。最终得出的“分级税率”应当和美国的地缘政治契合,即原则上盟友的税率应该更低——哪怕美国针对该盟友存在贸易逆差——遇到这种情况,要用非关税手段去调整。但最终的目标是构建一套体现美国主导、“三六九等”的关税体系。

  4) 问题:理论谬误(如忽略价格传导),依赖不存在的国际共识;类似MMT的幻想,风险最高,可能引发全球衰退。

  总体观察:这些派系源于非主流经济学观点,内部博弈导致政策缺乏连贯性(如纳瓦罗与马斯克争执),虽增加短期收入,但放大经济不确定性。马格尼斯强调,此混乱反映特朗普治理的深层缺陷。

  二、一点分析

  1. 特朗普是所有派别的支持者:特朗普认为关税是万能药,可以用以解决所有问题。因此,他当然是所有派别的支持者——毕竟对于所有派别而言,关税都可以作为实现自己关切的政策目标的手段。在这个条件下,不同派别当然会出现竞争和博弈,游说特朗普,让关税政策更加符合自己的目标

  2. 不同的关税派别之间,目标明显存在矛盾:例如,如果要扶植特定产业的话(例如要“倒逼”美国销用苹果手机的制造流回美国),就必须对特定产业和产品加征关税,而不能靠国别税去解决(例如制造业从中国流到了印度,但仍然没有回到美国本土),而且产业关税必须达到一定的绝对水平,且业界预期关税将长期维持,不能作为谈判的一时工具。再比如,如果要用关税去替代所得税,也同样要求关税达到一定的绝对水平,且可以永久征收。如果产业都回流到了美国本土,不再有进口产品,自然也就无法对外征税;同时,供需关系的基本机制是,如果关税大幅增加,只会削减进口量(因为购买力减弱),而不可能在维持进口量的情况下增加收入。像这样矛盾的例子大量存在

  3. 谈判威慑派与其他派别的冲突最大:但对关税目标影响最大的,还是谈判威慑派——将关税作为谈判的工具,随时可以撤销。如果关税随时可以撤销,则对于产业、资本、企业就不能按照一时的关税去做商业决定,因为这个关税可能朝令夕改,伴随谈判的进展随时被取消。这时,明智的市场参与者会选择等待

  4. 特朗普本人是“谈判威慑派”的最大支持者,并且特朗普的考虑压倒其他考虑:尽管特朗普支持上述不同关税派别的政策目标,但他本人非常短期主义、交易主义,总是有冲动把关税作为短期谈判的工具。一时兴起就加征关税,一时兴起就撤销关税,反复无常,他对把关税作为谈判短期工具去使用的冲动远超其他人。而他的选择又会压倒其他幕僚的选择,结果就是美国的关税目标和实践一片混乱,在许多领域都无法实现既定目标。

  三、五大关税派别目标达成效果评估

  基于以上框架,我们可以结合公开信息,对特朗普第二任内关税的政策目标达成结果进行评估。5分为达成情况最好,1分为达成情况最差,给出一个量化打分。

  评估本身肯定带有主观性,有价值的是框架本身,因此大家也可以根据公开信息,自行打分,得出自己的判断。

  1. 传统保护主义派

  核心目标:通过关税限制进口,扭转美国的贸易逆差

  达成效果:1)贸易逆差不降反升:虽然美国对外关税上升到了约18~21%,但逆差总体不降反升。PIIE报告显示,2025年上半年(1~7月)经通胀调整后,美国商品进口增长10%。出口基本持平,导致商品贸易逆差加深至8,710亿美元(数字较2024年同期增长23.6%,参考https://t.zsxq.com/djPwW)。背后原因是国内需求强劲,以及企业预期关税上涨所采取的防御性采购。2)真正的变化是结构性的:中美双边贸易收缩,美国从中国进口商品下降16.9%,从加拿大、日本、韩国等到进口均小幅下降,但从欧盟进口则增加了14.3%,从墨西哥进口增加了5.2%。这说明关税的影响只是全球供应链的重塑:美国仍然需要进口,只不过调整了对象,更多地将贸易转向盟友。这种局部调整无法改变整体的贸易结构和产业结构;3)进口商承担了主要成本:传统保护主义者还有一个观点是认为关税将主要打击外国企业(出口商),借此保护本地企业。实际上,2025年贸易战以来,各种经济数据表明,绝大多数关税成本(约80~90%)由美国进口商和美国消费者承担,而非外国出口商。这与特朗普“外国支付”的主张根本相悖。这一条主要是通过进口价格传导机制体现的:贯彻贸易数据可以发现,出口商并未大幅降价,转而由美国方吸收税负。根据美国劳工部进口价格指数,2025年上半年外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价格(关税前)基本持稳,甚至微升0.5~1%,远低于关税税率涨幅(10~50%),说明进口商吸收了绝大部分负担。7月末,诺贝尔奖获得者克鲁格曼也专门做过分析,说明关税代价基本由进口商承担(参考https://t.zsxq.com/6dozO)

  打分:1分(达成极差)。

  2. 重商主义派

  核心目标:推动产业回流美国,重振美国制造业,并实现经济及供应链的自给自足。

  达成效果:重商主义派的宏大愿景在现实中完全破产。制造业回流的效果微乎其微,美国经济对全球供应链的依赖丝毫没有降低。关税非但没有能促进国内产业的“协调统一”,反而造成了供应链混乱和成本上升。

  1)制造业数字不升反降: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不升反降,美国劳工统计局自己的数字,9月份制造业已较上年同期净损失约78,000个岗位,主要受关税引发的原材料成本上涨和供应链中断影响;

  2)产业回迁落地情况同样令人失望。根据Reshoring Initiative的2025年报告,“回岸”投资规模与2024年持平,只宣布了约244,000个相关岗位,较2024年的268,000个还略有下滑;只有16%的制造商正在积极考虑新回岸项目,而37%明确表示无计划。

  3)此外,企业普遍处于观望状态:国家外国贸易理事会(NFTC)的2025年供应链调查显示,75%的受访企业认为,关税的不确定性限制了他们在美国本土投资的能力,59%的合同制造商虽然已经报价或启动部分回岸,但实际落地率不足30%,多停留在试点阶段;KPMG的2025年10月发布的CEO调查指出,只有仅18%的制造业CEO把“供应链重构”列为首要优先级,对未来观望状态。企业更倾向区域近岸(如墨西哥、越南)而非全面回迁美国,以规避不确定性。毕竟关税效应不足以抵消物流和劳动力成本。实际上,更早的一个例子是苹果:虽然该公司答应了特朗普要在美国增加投资,但实际上选择将销美苹果手机从中国转向印度(未料特朗普对印度加征了50%的关税)

  4)产业关税的自伤问题:部分关税在征收之后反而会伤及本土产业。最典型的是特朗普的钢铁和铝关税政策(税率50%),本意是保护本土金属产业,但却因大幅推高原材料价格而适得其反地损害了美国汽车和能源等下游本土产业。例如汽车行业,钢铁和铝成本上升直接推高车辆生产成本:通用汽车和福特本土产车每辆车额外负担数百美元,明年新车价格可能上涨5~10%,反而抑制了需求;能源产业方面,钢铝是管道、风力涡轮机和太阳能支架的核心材料,价格上涨的结果是延缓本土投资并削弱竞争力。甚至连当下属于投资风口的数据中心也会受到影响:因为钢铁和铝关税可能使得数据中心项目预算上涨10~15%。可以看出,针对资源品的关税最终反而会加重本土产业的负担,形成了一种自我伤害的贸易壁垒。

  总而言之,重商主义派失败的原因在于,其一,关税虽然可以抬高进口门槛,但无法“单枪匹马”解决基础设施和人才缺口问题。不解决配套资源,制造业回流只是纸上谈兵;其二,要真正改变企业的投资行为,倒逼供应链迁回美国,关税必须长期保留(如超过十年以上),固化为更加稳定的法律甚至政策,同时要维持拥有较高的绝对水平。按照特朗普目前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使用关税作为谈判手段,企业的明智选择是等待特朗普下台(还有三年);其三,对行业必须精准设计,不能要扶持汽车产业,但对汽车产业零部件生产国家(如墨西哥和加拿大)征税,或对钢铁和铝征税。很多时候因为征税不合理,又不得已撤销,对市场负面冲击影响更大。当市场认定特朗普政府的关税决策本质是“草台班子”后,必然选择等待观望。

  评分:1分(达成极差)

  3. 所得税替代派

  核心目标:通过关税收入替代联邦所得税,并最终“废除国税局”。

  达成效果:特朗普经常幻想美国只有关税没有所得税的“黄金年代”,但此目标在财政上根本不具备可行性,最新数据,2025财年(截至2025年9月30日),美国关税收入总量达到1,950亿美元,较2024财年增长150%;目前,美国单月关税收入大约300亿美元,后续如果关税稳定下来的话,每年创收2,500~3,000亿美元,而这与每年约2.5万亿美元的联邦所得税收入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这个派别的主张存在根本性的逻辑矛盾:如果想要最大化财政收入,就必须鼓励进口,但这又与前边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的目标矛盾。因此,“以关税替代所得税”的构想从来都只是口号,用以安抚财政鹰派。但需要承认的是,相比于其他经济目标(贸易平衡、产业回流等),所得税替代派的成绩反而相对最好,因为它毕竟给美国带来了两三千亿美元的收入。这部分收入实际上是变相增税:当美国进口商承担关税成本的时候,是对美国企业征税;当美国消费者承担关税成本的时候,是对居民增税。

  评分:2分(效果一般)

  4. 谈判威慑派

  核心目标:将关税作为国际谈判的筹码,迫使其他国家(或地区)做出关键让步。

  达成效果:这是五个派别中唯一取得部分可见成果的。截至目前,特朗普的关税政策确实促使了多个国家签署框架协议或投资承诺,部分实现了特朗普所要的谈判威慑效应。具体而言,日本承诺对美国5,500亿美元的投资、采购美国商品等,换回一个较低的关税(15%);欧盟让步更大:承诺对美国进行6,000亿美元的,采购7,500亿美元美国产品(如能源),消除对美工业品关税;美国也将欧盟关税上限降到了15%。美国针对韩国和东南亚国家也显示出威慑效果:韩国效仿欧盟和日本,通过投资承诺(约3,500亿美元)换取15%关税上限,英国、主要东南亚国家等也先后与美国签署协议,涉及各种经济投资和贸易开放合作。墨西哥的效果最为直接,包括在移民、禁毒、与中国产业脱钩等方面与美国的合作。最后,欧洲的北约国家提高防务方面的投入,也与特朗普的关税有间接关系——各国还是希望维护和美国的关系。

  客观来说,特朗普利用关税谈判威慑确实起到了作用,在较短时期内影响改变了其他国家的行为。但问题在于:

  1)“窝里横”:特朗普用关税大棒成功实现威胁的往往是美国传统的盟友和伙伴,包括英国、欧盟、日本、韩国、墨西哥,以及在防务上依赖美国的东南亚。但各独立大国(中国、印度、巴西、南非等)则选择对美国采取不同程度的反制和对抗。所以特朗普的政策更多的是“收拾自己人”。

  2)投透支长期信任:这种策略的成功,依赖于可信的威慑,而“朋友“之间做这种威胁和勒索,是很“伤感情”的。特朗普政府滥用关税的行为严重透支了美国的外交信用,并引发了盟友的普遍不信任和报复心理。像加拿大这样最核心的传统盟国迄今仍然在和美国对峙。因此,无差别地将关税作为谈判威慑的手段,是对盟友关系的巨大损害,严重不利于“地缘关税派”拉近盟友的目标,并推动其他国家在美国以外建立贸易体系(“剔除美国的全球化”)

  3)影响其他长期目标的实现:关税一旦被用作短期工具,可以随时发起,也可以随时撤回,必然使得关税无法再用于实现任何的长期政策目标——例如改变贸易平衡、实现产业回流,以及增加财政收入等。

  评分:4分(达到部分效果)

  5. 地缘关税派

  核心目标:通过“分级关税”体系,重构美国主导的全球政治经济秩序及生态。

  达成效果:特朗普第二任以来,美国的主流政客和决策精英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么一个观点,即原有的新自由主义秩序已经不可持续。特朗普任内提出的关税需要长期留存,同时关税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界定美国主导地缘政治经济秩序、生态与蓝图的工具。这就要求构建一套“分级关税”:根据盟友的远近亲疏关系设定税率梯度,低税率奖励紧密伙伴,高税率惩罚对手,把关税从单纯的贸易壁垒转化为某种“外交温度计”。在设计时,这种体系应当优先考虑地缘政治因素,而非双边贸易逆差,避免一刀切的损害美国的核心联盟网络。美国几乎所有主流智库和外交界精英都建议,华盛顿应该以更怀柔、更有策略性的方式改善盟友关系,例如通过豁免或优惠税率换取安全合作承诺,从而在对抗中国等对手时巩固自己的“朋友圈”。

  当前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确实已经初步形成类似的分级体系:英国作为核心盟友,关税税率最低,欧盟和日本次之,而中国等对手则面临最高壁垒。这一梯度确实也重塑了贸易流向(例如美国对欧盟和英国的贸易额大幅增加),同时也确实促使盟友国家履行防务支出承诺(从北约到日本),以及在供应链和安全领域对美国做出让步。

  但问题是,现行体系存在两大缺陷。首先,整个谈判过程,特朗普政府不断采用勒索式的威慑,破坏了盟友信任。欧盟领导人多次谴责此举为“经济胁迫”,并导致各国民众对美国心生怨恨,跨大西洋关系实际上被严重损害。其次,分级安排过多依凭特朗普个人喜好,而非严谨的地缘政治评估:例如利用关税手段打击加拿大,对印度(印太战略盟友)征收50%的关税(包含制裁印度购买俄罗斯石油的25%的惩罚性关税),对瑞士这样的中立国(实际为盟友)征收高达39%的税率,被视为削弱潜在合作。更甚者,美国对巴西和南非等可“拉拢”的第三方国家随意加税,最典型的是对巴西——只因为特朗普不喜欢现任总统卢拉,要帮助自己的朋友前总统博索纳罗,就对巴西征收50%关税,这一系列行为引发了广泛的外交反弹,疏远了盟友,同时加速全球南方联盟加强联盟。对于美国的建制派来说,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只会长远损害美国的利益。

  评分:3分(效果一般)

  四、小结

  综上,我们再总结一下五大关税目标的得分:

  传统贸易保护主义派:1分

  重商主义派:1分

  所得税替代派:2分

  谈判威慑派:4分

  地缘关税派:3分

  平均得分:2.2分(5分满分)。

  结论:特朗普关税基本失败。

  最糟糕的是,得最高分的是最为短期主义、交易主义的一派,即谈判威慑派。谈判威慑派得分,基本等同于其他更长期的关税目标无法达成。

  这就是我们对特朗普关税政策达成效果的分析。可以作为一个框架,定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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