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100亿产值!看湖南这个县级市如何玩转“未来产业”,拿下多个“单项冠军”?
你能想象——微生物可以“酿”出石油,菌丝里能够“长”出建筑材料,秸秆可以转化为代替“玉米”的食物,基因改造的大肠杆菌能够分泌出安全有益的酶和氨基酸?
生物制造正以颠覆性技术,悄然改变着人类现有的生产方式,重构物质生产的底层逻辑,被视为能够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未来产业。
“未来约70%的产品可以用生物法生产,有望创造30万亿美元的经济价值。”中科院院士、科技部原部长徐冠华指出。
为了抢占先机,全国各地纷纷下场,拼政策、抢资本。而湖南常德的一个县级市——津市,却早已提前半个多世纪布局,在这个前沿领域创下了多个全国第一、全球领先。
津市,不仅是全国最大的酶制剂生产、出口基地,更是亚洲最大的甾体原料药及中间体生产、出口基地。全球70%皮质激素、全国首批生物制造标志性产品(精草铵膦)均从这里产出。
这个资源、技术、平台均不占优的内陆小城,凭什么能够在生物制造这个“未来产业”中“突围”?
政府“育苗”:投早、投小、投硬科技
所有的逆袭都不是偶然,津市生物制造的产业基因,早在上个世纪便已生成。
上世纪70年代末,津市酶制剂厂生产的梅花牌糖化酶火遍半个中国,成为生物制造的“初代种子”。
在国企改制的浪潮中,懂生物工程的李洪兵与两名合伙人一起接过了这粒“种子”,改造老厂,发出鸿鹰生物这颗“新芽”。
围绕酶制剂这个细分领域,津市以鸿鹰生物为链主,带动相关企业落户。2014年全国30%的酶制剂产品,都是从这条产业链上诞生的。津市从此成为国内最大的酶制剂生产、出口基地。

但想要把酶制剂这棵“独苗”变成一片“产业森林”,津市面临着大部分中西部小城共同的困境——资源没优势、风投不看好,怎么吸引企业落户、项目落地?
津市的做法,在当年看来十分大胆:政府自己下场,做“育苗人”。
津市成立了国有产业投资基金公司“嘉山产投”,与阿斯利康、中金资本、越秀金控等国内头部机构合作,搭建了总规模200亿元的产业基金群。
它的打法也和各地争抢成熟项目不同,而是投早、投小、投硬科技——选择有潜力的初创公司,以“合伙人”模式精准滴灌,培育“新苗”,与企业共担风险。
慕恩生物就是这种打法的典型案例。在慕恩生物初创期,津市就看中了它在微生物组的潜力,联合广州越秀基金投资,还协调了鸿健生物为其提供代生产车间。
慕恩生物则用“5年建成国内最大微生物菌种库”“成为国际领先的微生物组发掘和产业化平台”等一项项成果,印证了津市的战略眼光。
引航生物也是津市产业投资基金的受益者。550万元初创资金担保、4000万元基金注资“生物一期”项目、3000万元“生物二期”项目融资担保……津市用真金白银培育其成长为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在生物制药等领域实现了多项关键性技术突破。
一系列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当时还上了湖南卫视、央视等媒体。这种“基金招商”模式,也在业界广为流传。
随着慕恩生物、引航生物等企业不断壮大,又吸引了各自领域相关企业落户津市,像蘑米生物、利尔生物就是个中代表。
就这样,一株株产业“新苗”壮大、聚集,27家生物制造核心企业各自成链、各链协同,最终形成了以生物制药、生物农业、生物食品、生物特种化学品4大细分领域为主的产业链集群。
其中,酶制剂、生物酶产业集群接连斩获省级、国家级“中小企业特色产业集群”等称号;津市也先后获评“国家级生物医药科技孵化器”“全国生物制造年度标杆园区”等荣誉,发展成全国最大的酶制剂、甾体原料药和中间体生产出口基地。

目前,津市通过产业基金共投资了100多个项目,其中13个已上市,23个落户津市。截止2024年底,津市生物制造产业产值达102.2亿元,增长11.07%;今年1至8月产值78.4亿元,同比增长25.9%。
政府“育苗”只是起点,产业发展,尤其是生物制造这类前沿领域,最终比拼的还是科技创新力。
飞地“孵化”:打开边界,借“脑”发展
我国生物制造产业现阶段,还是以长三角、京津冀、大湾区等东部发达地区为核心,呈集聚化格局。
津市,一个只有28万常住人口的县级市,既不沿海,也不紧挨省会长沙。要搞顶尖技术,光靠自己那点人才储备,根本不够。
于是,津市又一次大胆破局,玩了个“借脑发展”:打开边界,到技术最前沿、人才最密集的地方去“借”,搞“飞地孵化+津市制造”模式。
也就是说,科学家们可以在北京、上海这些科研资源最集中的地方安心搞研究,一旦技术成熟了,需要进行生产转化的时候,就直接拿到生产成本更低、产业配套更完善的津市来落地。

津市组建了全省首个县级“院士专家咨询委员会”,数十名国内顶尖的院士、专家组成智囊团,在线充当“科创军师”。
想上新项目、攻关新技术,先让“委员会”把关,避免走弯路。
接着,津市在长株潭、长三角、粤港澳等地区设立了多个“离岸孵化平台”,吸引了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中南大学、四川大学、江南大学等35家高校院所参与研发,开展了81个产学研合作项目,目前已实现落地转化的有20多项。

为进一步推进科技成果落地转化,津市投资5000万建成了全省目前唯一投入运营的生物制造领域中试基地,可同时容纳5个项目试生产。
如果说高校、科研院所做的是0到1的过程,中试基地解决的就是科技成果从1到10的过程。这也是最艰难、最烧钱的环节。
基地自今年5月建成投用以来,成为全国科技成果转化的“强磁场”,已经完成了10余批次产品中试,目前还有多家企业在排队等候入驻。
中试成功,还需要到加速工厂实现10到100的小规模生产测试,最后才是产业园区100-N以上的大规模量产。
一条“科创平台—中试基地—加速工厂—产业园区”全链条孵化体系,被津市跑通了。
研究员不用离开科创高地专心搞研发,企业不用承担高额转化落地成本,津市就是成果转化到规模量产的上佳“承接空间”。

200余种高端合成生物产品通过这套体系,实现量产。
多项突破性技术在这里转化落地,让津市在多个细分领域实现了从“跟跑”到“领跑”的跨越。
慕恩生物研发出全球首款哈茨木霉可分散性油悬浮剂(OD),打破国外垄断;利尔生物凭借“精草铵膦”稳拿新型除草剂领域的“单项冠军”;新合新生物手握皮质激素系列中间体原料药全球市场70%份额,成甾体药物企业龙头;引航生物全球独创D-乙酯生物合成技术,解决传统生产工艺中三废高、收率低等难题,污染排放减少80%以上、成本降低近60%。

当然,津市的生物制造产业也非一片坦途。
目前津市生物制造龙头企业偏少,集群效应未能充分显现;与“北上深”相比,在顶尖人才吸引力上仍有差距。
但津市最不缺的就是战略定力。产业发展前半段,它用近六十年的时间耕耘适合自己的细分赛道,实现逆袭。
下个阶段目标依旧清晰,津市将分“三步走”:到2030年,打造成全国生物制造产业先导区,预计产值500亿元、企业达70家;到2035年,打造成中国生物制造未来产业生态示范区,预计产值1000亿、企业达120家;到2040年,打造成国内以生物制造产业为特色的“零碳工业城”。
当生物制造从“替代传统工艺”迈向“创造全新产品”,彻底颠覆现有生产逻辑时,津市多年积累的产业生态与技术经验,或将成为其在新一轮产业革命中抢占制高点的核心优势。

津市的这次产业实践,是一场关于战略定力、精准判断与敢于创新的“长期耕作”。它向无数寻求产业突围的中小城市传递了一个信息:先天条件不足并非绝路,认清自我,找准细分赛道,沉下心“耕耘”,孕育出丰茂的“产业良田”是迟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