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律师,四十“不敢惑”
作者 | 不惑
来源 | 法律先生
今年,80后律师最大45岁,最小的36岁。
他们出生在「只生一个好」的年代,成长在「大学扩招」的洪流,执业于「律师黄金十年」的尾声;
如今,经济下行、律师人数暴增、案源萎缩、低价竞争;他们更多是「四十不惑」,还是陷入「中年危机」?
在90后律所合伙人年会后,不少80后律师给我们留言,表示他们也有很多想要说的。
于是,我们整理了3位律师的故事,没有惊涛骇浪,全是中年最钝的刀割。
刑辩黄牛
年创收120万,账面利润只剩8万
叶律师,83年生,西南刑辩律小所合伙人,团队5人。
今年春节后,她第一次把团队拉到郊外开「务虚会」,主题是「如何活下去」。
桌上摆着去年的财报:创收120万,房租、工资、社保、差旅、系统订阅、打印耗材……
一条条扣下来,账面利润8.3万,比她本人出庭一天的报价高不了多少。「至少还有利润吧」她笑着说。
更细的数字在后面,她本人血压145/98,体检报告建议「减少夜间工作」。
可看守所排队5点开始,她要是去晚了,号子提不出来,当事人就要在「号里」多蹲一天。
「干刑辩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当事人砍价像买菜。」
她说的是上个月一个非吸案,家属把律师费从30万砍到18万,最后补一句「叶律师,你们女人细心,我们放心」。
「刑辩是个良心活儿,关乎他人的自由,我不擅长交际,全靠口碑做到现在,但现在我真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县城主任
顾问费被砍,还得送发票
赵律师,84年生,皖北小县「80后主任」独苗。
经济下行,财政预算压缩,常年顾问费从3万砍到8千,财务多补一句:「赵主任,开普通票就行,别专票了,我们抵扣也省不了几块钱。」
所里7个人,工资表他亲手做。8月工资总计3.8万,账面余额4.1万,他把老婆公积金提了两千,才凑够。
上个月,司法局发通知,要求全县律师「下沉村居」普法,每人每年50小时,算公益。
他报名参加,一来躲办公室租金,二来村里可能有人要离婚。
普法结束,村主任留他吃饭,炖的是自家猪。他夹了一块,肥得流油,忽然想起顾问费8千,可能连这头猪都买不了。
回去的路上,他买了两注双色球,藏在手机壳后面,像藏起一个没有证据的胜诉请求。
独立女律师
36岁,案源与卵巢储备告急
李律师,86年生,两年前离开红圈所,现在独立。
上个月,她在上海中心62层会议室谈判,科技公司裁员80人,两周内谈完。
对方HR看她脸色发白,问:「李律师,你要不要休息?」她摇头:谈判窗口就两周,不能停。
项目结束,她拿到6万律师费,去泰国预约冻卵,AMH值0.8,医生提醒「想生要抓紧,每颗卵成功率约5%,建议多取几次。」
一套检查+促排+手术,预算6万,她把报价单折成四折,塞进钱包,那里还躺着母亲寄来的相亲名片:
男方38岁,公务员,离异无娃,希望女方「工作稳定,能照顾家庭」。
回家后,她在冰箱冻好豆浆和叶酸。
母亲又来追问意向,她没回,只把相亲名片也折了一下,一并塞进钱包,像把两种未卜的未来强行合并。
早上,她收到小红书私信:「姐姐,我也想独立,但怕没案源。」她回:「先算好生活费,再算好眼泪,两者都够,就出来。」
发完,她背上电脑去赶地铁,秋风有点凉,她把西装外套裹紧。
外套是红圈所时代买的,袖口已磨到发亮,像提醒她四十将至,迷茫不会消失。
没有逆袭,没有高光。
75万律师同台,市场却不再野蛮生长。经济下行像一把钝刀,每天削掉一点利润、一点尊严、一点头发。
四十不惑?不,是四十「不敢惑」,
不敢错、不敢停、不敢穷、不敢老。
可只要他们还在出庭、在签字、在排队、在熬夜,那他们就不会打倒。他们还在,我们也还在。
中年不是句号,是省略号,留给每个人自己去填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