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元 | 从战机到民航 ——一位飞行员的时代侧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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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上回咱们跟着陈宝元一路飞行,从廊坊乡间的寒门少年,闯过层层招飞筛选,在航校里洒尽汗水,再到扎根通航十五年,追农时、战蝗灾、顶风沙,成了农户口中“最让人放心的空中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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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若觉得这就是他飞行生涯的全部,那可小看他了。  

36岁那年,他离开通航,转型民航。年纪不小、英语不强、机型陌生……他偏就这么一步一步,把“难”成了勋章。  

现在,就让我们推开737的舱门——跟他一起,再飞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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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农民”

1987年,陈宝元被分配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通用航空公司(原名:军垦农航),成为一名飞行员。那时候,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团场地广人稀,单靠人力实在忙不过来。

为支援新疆农垦建设,国家相关部门牵头协调民航系统和空军院校,每年选几名优秀飞行员到新疆,为农业航空的建设添砖加瓦。

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新疆通用航空公司(简称“通航”)跟着建了起来。所谓通用航空,说的是除公共航空运输之外的民用航空活动,像农田作业、抢险救灾、气象探测等这些,都在它的涵盖范围内。

到了通用航空之后,陈宝元看到了机械化作业的光景。就说库尔勒的棉花地:一辆拖拉机先耕地,第二辆跟着平整,后面带滚子压垄,再用带小钩子的设备挖出小坑,跟着就有人撒棉籽,最后铺薄膜,整套流程下来,大部分都由机械完成。

水稻也一样:从开都河引水浇地,耕好田后用飞机播撒育好芽的稻种。为了抢农时,常是三四天就撒完,七天后灌水、施化肥,从播种到收割,中间施三四次肥,最后直接用收割机收,全程近乎机械化完成,没有人工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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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团场的耕地,都规整得很,宽五百米,长一千五到两千米,方方正正的。

他的工作随季节流转,年复一年却规律分明。

每到冬天,第二年的作业任务就会定下来:哪个团要施肥、哪天得调飞机过去,团里会给一份简易的生产地图,上面清清楚楚标着地块、作物和机场的位置。就像他常说的:“做这行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每年四月,他带机组去塔城农九师,给几十万亩油菜叶面施肥,一待就是二十天。

五月中旬回石河子、奎屯、五家渠等地,给农八师、农七师、农六师的小麦施肥。八九月里,南北疆的棉田上也总见他们的飞机。十月到次年三四月份,又去各牧场做播草作业。

陈宝元称自己是“空中农民”,在天上靠飞机种地。农户种地,他们施肥;快收割时,就帮着灭虫——尤其棉花、玉米的虫害,全跟着农时转。

冬天不用飞,大家就集体学习、运动,上午学理论,下午练身体,还得按飞行能力考核晋升机长、教员或检查员。

后来业务宽了,他又带机组做航测、物探、空中摄影、人工降雪、油田运输,跑过黑龙江佳木斯、湖南张家界、甘肃嘉峪关,连中国第一份立体城市交通图的航拍资料,也是他带队完成的。

第一次在通航飞行落地的场景,陈宝元记了许多年。那是他跟着教员第一次执行任务,目的地是塔城的农九师——从石河子起飞后,飞机脱离空域开始下降时,他才真切感受到通航飞机和战斗机的区别。

从前在哈密、柳树泉飞战斗机时,底下尽是戈壁沙漠,飞得也高,地面的庄稼、村庄根本分不清。在空域里的半小时,心思全扑在科目上:翻筋斗时斜筋斗该怎么拉、左压多少度、右压多少度,眼睛几乎离不开仪表。

但这次不一样,整个大地铺展在视野里,空旷中满眼是绿色,山峦河流清晰可见。

落地后,当地人捧着鲜花、伴随着掌声迎接机组。那会儿是五月,蒲公英开满遍地,像铺了层软草,风一吹,满眼都是轻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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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塔城,除了落地时的热乎劲儿,更让他难忘的是那片油菜田。那地方偏,连自行车都少见,去额敏县要走一百多公里,也只有一条难走的国防路。

可山坡上全是油菜,1.5万亩的地铺在一个山坡上,像从手背这头铺到那头,一眼望不到边。去的时候正是油菜开花要追肥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黄色,风一吹晃得人眼亮。

飞起来也有意思。那些农田都很规整,500米宽、2000米长,四周围着林带,飞机得在田上“推过去、拉过来”,人得耐住失重和载荷。

从林带边退飞时,三到五米内必须改平,不然就危险了。有时从山坡飞上山顶,又从这山顶滑向那山顶,机身飞得顺顺当当,心里也敞亮——四周是山,底下是黄黄的油菜花,怎么看都觉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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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与油门

1993年在农八师148团,陈宝元创下了通用航空的纪录,单日飞行66架次,空中飞行时间达11小时8分,完成农化作业一万多亩。

为了抢农时、赶季节,让粮食增产,他还连续四天飞了41小时,给五万多亩小麦做了叶面施肥。

作业条件不算好,就是农村的简易跑道,八百米长、四十米宽,边上建了三四间房,他们就住那儿,离飞机不过二三十米。

住处也简单,通常三五间房各有分工:一间当机械室,机械员、特设员住一间,其他工作人员住一间,剩下的要么搭个简易棚子堆化肥、尿素,旁边再挖个池子储水,用来搅拌喷洒的液体。

每天农业作业连轴转,尤其五六月份,中午压根不歇。新疆日照长,天也亮得早,天边刚透点亮,一公里外还飘着雾,他就已经启动飞机了。

从起飞载上液体,到把尿素、化肥这些洒到地里再回来,算一个架次。

加油需要十分钟,上厕所、吃饭全靠加油的间隙解决,往往两分钟就扒完一碗温面条,有时吃到半截,飞机那边准备好了,撂下筷子就上。

新疆天黑很晚,直到晚上10点45分左右才停飞。

下班后,陈宝元赶紧简单吃口饭,用大盆接些提前晒好的温水擦把脸,倒头就睡。不用等人叫,不到五点,机械师热车的动静一响,他就起来了,洗把脸就上飞机,往往飞到六点半、七点才抽空吃口早饭。

他每次去农地,团里的副团长都会坐镇盯着,大家配合得极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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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协调中,他要求:“空地必须配合好,我是来干活的,得抓农时。你们都盯紧了,我飞机一落地,摇泵的、开电闸的工作人员都得到位,接管、加农药等工作一两分钟就得弄好,我加完就走。”

他飞农化作业从不含糊,连小边角都能喷到,团里人打心底信赖他。

后来地块承包给个人,农户也一样盼着他。他说:“明天六七点钟到你地里,”到时候准能看见人在地里守着,等飞机洒完药,他们去看效果,连小边角都喷到了,没有不满意的。

每年冬天敲定第二年的作业计划时,团里总有人早早来盯着任务,还特意点明:“就得要陈宝元机长。”

这份信赖从不是凭空来的。数十年里,陈宝元凭着过硬的技术和实在的性格,收获了不少的锦旗,早就成了团场人心里信得过的 “放心机长”。

大家认他,不光因为他认真负责、飞行技能扎实,更因为他懂农时、从不误事,把每一块地的活儿都干得漂亮。

1995年8月前后,巴里坤地区闹起了亚洲飞蝗。这蝗虫可不是小事,它是全球需重点防控的虫害,就像那些年非洲蝗虫蔓延到欧洲,就是因为没能及时控制好。

我国60年代时,河南、河北、山东这些华北地区也遭过大面积蝗灾,那会儿蝗虫过处,庄稼草木全被啃得精光。也因此,国家早有规定,这类虫害一旦出现必须及时上报、尽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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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坤那次也急人,一夜之间,两千亩小麦地和林场、牧场就被蝗虫啃得光秃秃。公司接到自治区防治办的消息后,陈宝元他们赶了过去。

他们到了地方一看,条件实在简陋,除了拉来的航油和马拉硫磷、二线油这些农药,几乎啥也没有。那边的跑道也是戈壁滩上临时铺设。

住的地方更简陋,是离县城三十多公里的山坡上,几个冬天放羊用的地窝子,四个土坑,上面搭些树枝,底下铺点草,找了几张钢丝床,就成了临时“宿舍”。

五个人挤一间,两个飞行员、一个机械师、一个机械员、一个特设员,其他工作人员住隔壁。要见太阳得从地窝里爬出来,里头连窗户都没有,他们在羊圈里撒了不少香水,也盖不住那股羊粪味。

因为厨房也是简易的,所以吃的也简单,别说蔬菜,正经饭菜都没有,全是运过去的罐头,把白菜拿水煮熟就端来,头三天只能凑合着吃。

干活时更遭罪。马拉硫磷属中等毒性,对人畜毒性不算高,可闻着还是难受。所有人都得戴口罩、眼镜和手套,就连驾驶舱里不直接接触农药的人也一样。一闻到那味就头疼,全靠人丹和解暑油顶着,头疼了就往太阳穴抹点解暑油。

实在熬不住了,就下来赶紧吸会儿氧。到后来,连羊粪味都闻不到了,满鼻子满呼吸道都是农药味。

治蝗那阵子,自治区治防办、哈密地委和巴里坤的领导都来坐镇,每天三四辆车守在边上盯着他们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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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坤地区南北两道山梁,南北宽约四十公里,东西长一百到一百五十公里,他们便围着这片区域转圈打药,一圈下来近一百公里,一天要飞二十来个架次。就这么从天亮飞到天黑,连干了十几天,总算把蝗虫稳住了。

大家看着成片的草场保住了,都松了口气,那会儿还念叨着:“这次治完,巴里坤至少五十年不会再有这么严重的蝗灾了。”

那时还遇上个险事。那天飞着飞着,油快没了,警示灯都红了,这灯一亮,说明飞机只能再飞十二分钟,可他们离机场还有二十多公里。

巴里坤地区是山区,有凸起的山梁和高大的松树。他们得沿着山梁爬升、绕飞,因此比平时多飞了几十公里,这才造成了警示灯亮起,也使得比预计的要晚。

副驾驶有点慌,陈宝元倒沉稳:“没事,都是戈壁滩,随便哪都能迫降。”他们保持着十五到二十米的高度向机场飞去。最终飞机安全降落在了机场,飞机刚在跑道上落稳,一台发动机就停了。

自治区来的人见了直劝:“哥们别玩命了!蝗虫已经控制住了,不会泛滥,咱们慢慢把剩下的灭完就行。”

经过十几天的奋战,蝗虫终于被消灭干净了。这次作业也得到了自治区哈密地委的高度评价,对方还特意送来锦旗表示肯定。

回忆起这场险情,陈宝元说:“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太重要了。”

还是在灭蝗时,他遇上了另一桩事,那会儿在博乐到温泉之间的铁木里克乡,草原上建了简易跑道,还支了顶圆帐篷,供他们中途加油、休息。

那天,他们从跑道起飞,作业在温泉到博乐一线。飞了一个多小时,正准备往西飞时,突然见温泉县方向起了沙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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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们正在博乐侧方作业,要降落的话,只能往温泉县方向飞,只有那儿有跑道,其它地方都没有。他们得侧飞七八十公里,这本就比正常飞行更危险,这会儿又遇上沙尘暴,就更难了。

他跟副驾商量:“咱们暂停作业,准备往回返吧。”这时沙尘暴已经刮到作业区了。

空中风又大,能见度极低,飞机难操纵不说,最让人慌的是怕找不到跑道。那简易跑道既没导航,也没地面引导设备,全凭记忆。陈宝元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真找不到,就飞过那条河沟,到对面山坡找块平地迫降。

好在他平时就爱记地标,小河沟、小树木都刻在心里。飞着飞着他瞥见熟悉的那几棵树、几道河沟,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知道,顺着河沟往前飞就能找到跑道。

于是立刻调整飞机位置,校准飞行方向,又往前飞了十几分钟后,他看见了跑道旁的公路。当时飞机飞得很低,只有十几米高,等看到跑道两边的标志,他一收油门,飞机便稳稳地落了地。

落地后,陈宝元才发现地上早乱了,五六个人抱着木桩子都站不稳,圆帐篷早被风刮没了,油桶、塑料桶也不见踪影。

等他关了发动机、打开机舱门,自治区的几位领导迎上来,眼眶都红了,他们以为这趟回不来了,攥紧他的手直叹:“你们真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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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重量

在通航的十五年里,陈宝元日子过得既有辛酸也有欢喜。结婚生子、照料孩子、把身体练扎实,本职工作也干得稳妥。

一次去乌鲁木齐机场执行人工降雪任务,令他动了转民航的心思。36岁的陈宝元明知转行有风险,却觉得人生该拼一把,和家人商量后辞了职。2002年,陈宝元正式加入海航集团旗下的乌鲁木齐航空。

他也有考量,毕竟过了三十岁,虽体力精力尚可,但通航作业强度实在大,每天要飞三四十个架次,起落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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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进作业地块时最险:林带的树有零到二十米高,飞机得从林边退着飞,一杆操作下去,必须在三到五米的高度把机身稳稳改平,既需过硬技能,又得有精准判断力,还得具备过硬的身体素质。

然而民航管理规范、节奏不同,或许乌鲁木齐航空更适合当时的他。

2002年9月,陈宝元前往瑞典参加冲八机型的改装。2003年8月,因公司需求,他又转至西安,投入 737 机型的改装。

转行的难处,他那段日子体会得真切。从头学起本就不易,还要补英语,白天忙完培训,晚上抱书苦读,挤着时间硬学。

西安的住处也清苦,在城墙里,没暖气。他自己下厨做饭,天冷了就靠一床电热毯过夜。背上被烘得暖烘烘的,脸却冻得冰凉,夜里起夜时,一屋子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但他在部队磨砺出来的吃苦性子没让他犯难,只想着:“扛过去就好了。”

最磨人的是学英语、考各类证件。有次二十多名新招的学员一同考试,旁人都过了,唯独他落了榜。看着大家庆祝,他没泄气,暗想“就当磨炼了”。后来他闷头努力复习了一阵,第二次考试便顺利通过了。

在西安的一年半里,日子虽苦,他却从没松懈。改装737期间,无论是理论知识、设备使用,还是飞行程序与操作技能,他都练得十分扎实,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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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领导问他:“你飞多久了?”他说:“没多久。”领导直摇头:“不可能,你操作比许多资历深的学员还利落。”他只笑,心里清楚这都是通航时攒下的底子——操纵技术、飞行理念,全派上了用场。后来在海航系里,他成了放机长最快的人之一。

2004年5月,陈宝元去了海口,一待就是四年。之后虽不在海口长住,可因工作需要,每月仍要往返,他在海口的单身宿舍前后住了足有八年。

在海口的日子,他把心思全扑在攻克英语和吃透手册上——手册共有八本,每本都很厚。基地里有食堂,也能打球消遣,可他多数时候还是独来独往。

那时他快四十了,从36岁开始改装机型,体力本就不如年轻时,所以更不能怠慢。一天飞满八个小时,落地时拖着行李箱,腿都发沉。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心里常空落落的,爱人在新疆工作,孩子正准备考高中,一家人分在两地,哪能不想念。

公司体谅他,每月准他四天假。但这段路走得实在不易:从海口到乌鲁木齐,坐飞机需中途在西安降落,他早晨七点出发,傍晚才抵达乌鲁木齐。

那时候交通不如现在方便,他从机场打车到火车站,再坐大巴去石河子,往往晚上十点才到家,满打满算能待两天,第四天一早又得赶去机组,飞回海口,第五天就得上岗飞行。

剩下的时间,他全耗在学习上。手册翻了三遍,第一遍用铅笔勾注,第二遍换钢笔标重点,第三遍拿彩笔突出核心,英语单词、飞行程序也反复背。从副驾驶、从零开始,改装机型的每一步,都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

后来他常跟徒弟们说:“从开始学飞行到退休,靠的都是程序。中间或许有小变动,大方向却不会变。你得把它背得熟熟的,就像拿筷子、握勺子那样得心应手,才能保证飞行上不出半点差错。”

“操纵飞机的底子有了,换机型不算难,难的是吃透程序。”上了飞机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步步都得按规矩来。通航虽也有程序,却没民航机型这样成体系,还写成手册、定成SOP(标准作业程序)。

民航的程序细,每一个动作都得让大家认可,正因如此,才更得下功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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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休息时,陈宝元会打打球、游游泳、下下棋,其余时间还是抱着书看。爱人偶尔也会跟他念叨几句,他只能劝:“路是自己选的,咱们各自把日子过好。”

陈宝元的爱人本就是个要强的人,虽不擅长做饭、照顾孩子,工作上却极敬业,后来还成了全国优秀法官,每天雷打不动听法课。

儿子受她影响,学习也踏实。他每次回家,总想着多跟儿子说说话:“我不在家,你有姥姥、妈妈陪着,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电话能聊三四个小时,哪怕他凌晨一点落地,听说娘俩闹了别扭,他也会挨个打电话调解到四点半。

即便如此,儿子至今偶尔还跟母亲念叨:“我爸那时候没怎么管过我。”

陈宝元也明白,这就是人生,有失有得。事业上算有了着落,孩子如今也懂事,只是那份“没陪够”的亏欠,或许得慢慢用往后的日子补了。

在42年的飞行生涯中,他飞遍了天山南北,大漠戈壁。他把自己的青春给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辈子则交给了新疆航空事业。

他爱人总念着他的好,说他是家里的功臣:“儿子从上学到读研、读博,再到如今在北京落脚工作,哪一样离得开实在的支撑?没他挣下的钱,这些都难。”

他的儿子如今也非常出色,出了两本书,还发表了八篇论文。可陈宝元从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说这是全家人的力:“不是我一人做得好,是家里每个人都尽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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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尤其感念丈母娘,孩子出生才三小时就由老人带着,一直到高中毕业,每天三顿饭是老人做,写作业也是老人守在跟前。“孩子写作业,有人陪和没人陪,完全是两回事。”他这么说。

家里人确实各尽各的本分,他在外拼命工作挣钱,供家人安稳;他爱人专心忙工作,把日子打理得扎实;儿子自己勤学,一步步圆了理想;老人们更没添过乱,稳稳托着这个家。“要是老人不帮衬、孩子不懂事,我哪能安心扑在工作上?”

每年飞完最后一个起落,飞机落地时,他总会松口气。这一年又平平安安,收入也安稳了,能踏实喘口气。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多了不起,他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没什么值得自豪的。”

陈宝元明年三月就到退休年龄了,按国家政策要延迟到7月,正好延四个月。再看公司现状,缺飞行员,尤其缺机长,更缺他这样经验扎实的成熟机长,他估摸着可能会被返聘三年,到时候就63岁了。

他向来尽职,对人也实在,对副驾驶们更是和善,这些年也一直这么做的。

回望这辈子,他总在奋斗里成长,在进取里寻找快乐,大漠戈壁上早留下了他的脚印。

他不光自己飞得稳当,还手把手带过许多年轻学员。如今那些徒弟早已独当一面:有的成了能稳稳执飞的机长,有的成了能传道授业的教员。

而支撑他走过这四十多年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兢兢业业”。遇过狂风、抗过严寒、耐过酷暑、闯过沙尘暴,也顶过台风,无论遇上哪种极端天气,他始终按规程稳稳操作。

说到底,就是把每一次执飞都当作使命,一步一步,把 “认真” 二字刻进了每一段航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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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虽偶尔还和人打打球,飞行操纵也还算得心应手,但他清楚自己年纪大了,反应和体能难免不如从前,哪怕自己没察觉,机能的衰老也可能让判断力打折扣。

所以往后这几年,不管是继续飞行还是返聘带教,他都只想着再敬业些、细致些,把手里的事稳稳当当做好。

等真退了休,他也有打算:冬天去海南,夏天就回新疆。他打心底里喜欢新疆、热爱新疆。他热爱新疆的气候,也爱合口味的饮食,更爱这里的山山水水,爱这里的人。连天山南北的瓜果甜香,大漠戈壁升起的袅袅炊烟,都让他打心底里眷恋。

“每天两个烤包子、几串羊肉串,配瓶啤酒,坐下来看看蓝天,吸口清新的空气,日子就挺踏实。”这就是他想的,往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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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主编:刘美仪

副  主 编:许露琪、穆尼热、努尔扎代木

版      块:疆来人物

版      主:许露琪

作      者:图尔荪阿依·努尔麦麦提

校      对:热依曼、努尔扎代木

主      播:潘诗樵

排      版:范明悦

后      台:阿丽耶

图片来源:陈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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