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宾丨特朗普大战马斯克:资本主义烂出新境界
图源:Alex Wroblewski and Allison Robbert / AFP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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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大战马斯克:资本主义烂出新境界
梅根·戴(Meagan Day)
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曾有著名评论:“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在描述资本主义民主国家中统治阶级对政治代表的“独占的政治统治”时,他们可能高估了看似不偏不倚的中间人的必要性。事实证明,亿万富翁在毫无羞耻地为个人利益败坏民主时是随心所欲的,不加一点必要的掩饰。(引文出自《共产党宣言》。——译者注)
本周,随着特朗普与马斯克的联盟在发生于各自社交媒体平台上的一连串嘲讽和反驳中瓦解,我们正在见证相较于企业俘获民主机制远为粗鄙的事情发生。眼下,我们有两位自私自利的亿万富翁正公开与联邦政府展开拉锯战,与此同时,三亿三千万美国人的经济需求无人问津。
唐纳德·特朗普的主要动机似乎是权力和关注度,而非金钱本身。尽管如此,特朗普还是找到了几种办法,利用总统的权力进一步自肥。财源的再度充盈使他有能力去打昂贵的法律官司,并为他的重返白宫注入资金。不过,他的个人财富不足以第三次成功拿下总统选战。为弥补资金缺口,特朗普求助于其他亿万富翁,尤其是技术界的:首当其冲者是世界首富埃隆·马斯克,他为特朗普的连任竞选捐出近三亿美元。
马斯克得到的回报是,实施了一模一样的自肥策略的增强版,利用他在特朗普政府中的影响力保住并获得了更多的联邦合同、补贴、贷款和税收抵免,拓展了他的财富帝国。马斯克拥有的几家公司受益于公共补贴和公共服务私有化已有多年。过去一年的策略是强化它们的重要性,使马斯克的个人企业帝国成为特朗普政府基本运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仅仅在十年前,这一情况都是不可想象的。
眼下,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垄断了美国的载人航天飞行,成为国际空间站任务的唯一供应商。特斯拉利用联邦政府的激励措施主导了电动汽车市场,同时确立了自己作为全国充电基础设施核心企业的地位。去年,特斯拉还向其他汽车制造商出售监管信用额度,以帮助它们达到排放标准,由此将二十八亿美元收入囊中。星链(Starlink)获得了五角大楼和情报机构的国家安全通信合同,并准备接手一份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合同,以升级联邦航空管理局的空中交通管制系统。
尽管国防承包商和技术巨头长期以来与华盛顿保持热络的关系,但没有哪一家获得了马斯克那种独一无二的地位:同时掌控太空运输、国防通信和能源基础设施,此外还能直接影响到政策。虽然政府仰赖一家私人企业到这个地步在美国资本主义的历史上并不新鲜,但自镀金时代以来,这种相当全面的情况还不曾为人们洞见。
当特朗普任命马斯克领导政府效率部时,这种安排达到了顶峰:这实质上是让一个重要联邦承包商负责联邦支出的轻重缓急。
严格说来,政府效率部的定位是在政府之外,这样马斯克就不必从他的公司分心。尽管被归类为 “特殊政府雇员”,有避免利益冲突的法律义务,但在大约八十二名公开了身份的政府效率部雇员中,只有六人按要求提交了财务披露声明。据报道,马斯克组建了一个由盟友组成的团队即“A-Team”,以谋求政府的关键岗位,其中有来自 Boring公司的史蒂夫·戴维斯(Steve Davis),他曾帮助Twitter裁员 80%;还有奥米德·阿夫沙(Omead Afshar),他曾协助特斯拉裁员一万四千人。太空探索公司的员工曾被考虑安置在国防部的岗位,而特斯拉的高管则被负责自动驾驶汽车监管的岗位看中。这是一个教科书式的监管俘获案例,只不过被俘获的是联邦政府的整个行政分支。
马斯克的企业与联邦政府之间的深度融合在本周的公开决裂中变得一目了然。当马斯克批评特朗普的支出法案时,总统威胁要取消与马斯克旗下公司的所有联邦合同。马斯克的报复则是威胁撤回太空探索公司的龙飞船,这是目前美国唯一可以用来将宇航员送上国际空间站并接回的工具。这一你来我往的交手只不过揭示出,马斯克的商业利益与政府的基本职能在多大程度上纠缠在了一起。
特朗普政府将一些合同指派给马斯克的公司,由此系统性地制造了这种依赖关系,同时,监管机构提供了优惠待遇。结果是,马斯克掌握了前所未有的渠道,可以获得政府资源并影响决策,而特朗普则收获了一位坐拥大量现金和巨大文化影响力的高调的技术盟友。这种安排有利于双方,直到双方都不再受益。
周四和周五(6月5日、6月6日——译者按),人们怀疑媒体已经提前做好文章,准备报道特朗普与马斯克联盟的瓦解。特朗普绝不容忍自己的对手争夺注意力或权力,而马斯克的公众形象势必激发总统的竞争本能。唯一的疑问是,不可避免的内爆何时发生。
社交媒体上的这一奇观或许令人预约,但背后的现实却令人极度不安。特朗普与马斯克的如此结盟象征着美国寡头政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假如说,以前我们担忧的是企业游说、亿万富翁的竞选捐款以及政客与商业精英的默契团结,那么眼下,我们不得不与堂而皇之、毫不掩饰的资本主义政治接管苦斗。既然整个堂皇的门面都已被掀开,公私部门之间的 “旋转门 ”似乎就是老生常谈的关切了。
无论他们是你死我活还是沆瀣一气,结果都是一样的:一小撮超级富有、远离民情、自私自利的精英出于个人动机做出的决定,正影响到数百万美国人。与此同时,普通民众继续面对住房危机、薪资停滞、医保不足、债务攀升、摇摇欲坠的基础设施。这些令人垂头丧气的压力,加上缺乏有效的政治反对力量可以掣肘特朗普、对富人统治的麻木不仁、依文化战争划线的政治极化,使得选民在面对这些背叛时百无聊赖。特朗普和马斯克并不担心来自劳苦大众的报复;除了彼此,他们现在没有对手。
特朗普和马斯克公开决裂的奇观揭示了关乎美国资本主义现状的深刻内涵。资本主义已被亿万富翁个人彻底俘获。选民也已对这一现实极为习惯,乃至于显然没有理由再装模作样了。
(作者是美国作家。本文原题“With Trump vs. Musk, Capitalist Democracy Reaches a New Low”,由美国社会主义杂志《雅各宾》网站发布于2025年6月7日。译者听桥,略去原文小标题,对机器提供的初步译文有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