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尼采,诗歌本质依然是悲剧的灵魂 | 曹喜蛙
◎ 黄昏收集者
文/曹喜蛙
这是北京,五环边的社区
喜鹊低飞,黑鹳叫的难听
永定河就在不远,天开始
热了,三十度应该算热了
那河其实是条天河,一条
巨龙急急在北极洗了个澡
自然是冰极了的,冷水浴
那龙也是白龙,她镜里看
那镜也是一块巨冰,天地
间都照得见,那有个巨匠
在磨一个照妖的镜,随身
带,让你再现,横空如戏
在妖的窗前,你看见花树
她的大花园,盛大的舞台
又在散花,鞭炮噼噼啪啪
就只是一阵礼花,就为她
玉石俱焚,一个黄昏情景
夏日阵阵雷雨。一夜作坊
冰雹抑或玉雕,白的刨花
天地宁静后,铺开了晨曦……
朝云暮雨简评:曹喜蛙在《黄昏收集者》中以魔幻笔触构建了多维时空的叠合体。永定河被解构成“天河”的瞬间,物理空间与神话场域完成超现实接轨,白龙沐浴的冰极之境与北京五环的市井社区形成冷热碰撞的张力,地理学层面的虚实转换,暗示着现代文明与原始能量的永恒角力。诗中“巨冰”作为核心意象,既是镜像现实的照妖镜,又是雕琢时间的冰刻刀。当巨匠在天地之间研磨镜面,北京黄昏的日常场景被解构为神话剧场:喜鹊的振翅轨迹被重写为白龙腾空的弧线,夏日的闷雷幻化为冰雹与玉雕的奏鸣曲。物象的炼金术,实则是诗人对都市生存状态的隐喻性诊疗。在时空的临界点,玉石俱焚的黄昏场景既是毁灭也是新生。爆破的礼花与冰雕的刨花构成光的二重奏,最终在晨曦中达成动态平衡。诗人以冰与火的辩证法则,将都市人的精神困境升华为具有形而上意味的永恒追问,使日常的黄昏收集成为勘破存在本质的仪式场域。----------------------------------
○榄边诗歌高峰论坛(第147期)

黄昏,北京雷阵雨,冰雹如鸡蛋大小,那些轿车都成了麻子脸,一开始我没有看窗外,噼噼啪啪,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放鞭炮喜庆。
我还在重读尼采,写了一首诗,记下与尼采为伴的黄昏。尼采是一位现代诗人气质极浓厚的哲学家,年轻时却怎么也看不懂尼采,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人,但现代文人到现在却都互联网短视频AI人了却还不能绕开尼采,他说上帝死了,要做超人,其实他也只是起哄,而上帝大家依然离不开,峥嵘半辈子依然没有跑出这俗人堆。
这是一个短句的时代,诗歌的辉煌某种程度上早就过去,但诗歌贫乏的世界诗人是最多的,也是最没有地位的,但也是最有地位的,因为人人都是诗人,即使在当下的AI时代诗歌的伦理短句依然有存在无可置疑的意义。
诗歌的辉煌当然是相对的,任何时代都不用讲,世界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诗歌史,中国有自己的诗歌史,西方有西方的诗歌史,就连那些极度贫穷和发达国家都有贫穷或发达的诗歌宝库和诗歌史,而且越是落后或发达的国家越离不开他们民族的诗歌史和诗歌,以去拯救或延长他们民族的文化寿命。越是贫穷或发达的国家,越发离不开诗歌的支持,但那些不上不下的阶层,却觉得诗歌没有任何现实的用处。
诗歌本质是文化,而人类之所以有如今当下的意义,就是因为人类发现了诗歌这种工具,诗歌是一种有内在用处的工具,这种工具跟它的所有的材料有特别关系,与人类的精神有直接的关系。
这里的诗歌概念,一方面指狭义的诗歌概念,另一方面它又有广义的诗歌概念,狭义的诗歌指各国诗歌史和学术的一切精确界定的诗歌,包括每个诗人的创作实践和精神世界,而广义的诗歌则泛指一切有内在诗意的各种艺术、哲学或事物,尤其不管是不是指人的心灵或世界依托,这两种诗歌概念在生活中大家都在混着用,也没有人去较真,尤其在现代、当代以来,更是受到各种博杂学问的如此支持。
自尼采的现代主义以来,学术上每个门类的学科都在不断扩张他们的概念场域和所指能指,而且各种学问越发宽容,即使不停地在驳斥别的观点的人也会不断反思,但唯有科学实验或科学学术依然有严格的界定,作为纯粹的现代诗歌和诗人大家依然称道有佳,但实际上却没有世俗化工具化实体化的意义。
世俗化、工具化、实体化的本质都不是贬义的,每个诗人都是俗人,也不能去抽象,即使观念是实现了人人都是诗人也只是达到一种理想的状态,每个人的生存依然以活着首要为条件,而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并不是首要必要或唯一目的,人活着的意义只是起哄自己或比自己还权威的自己,纯粹诗歌的追求实际上是绝对的太奢侈太高尚太稀薄,人都是物化的浑浊的,人没有吃的食物就会直接面对死亡,各种哲人的观念或意识形态都只是时间在那一时代那一刻的实验,哪一种即使证明最好的都依然没有让神最后去审定,哪种圣人都不是神都只是一种咋呼,但这些观念对其他人则都有一种启示的指引。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历经白话文运动、各种新诗运动以及互联网自媒体不断的进化,科技技术或平台几乎实现了当下中国社会人人都可以去做诗人的群建盛况,这是人类一次辉煌时代的时刻展现,但正是这一时刻也迎来了科技的 AI 天堂。
可以确信的是AI 几乎将什么都能干,各种各样的诗歌都能写,而且 AI 注定是万寿无疆的、不死的、且一直死磕到永远,有一天肯定能超过任何一个神人或超人,诗人就更是什么都不是。但确定的是人类只是一种高级动物,但AI 是人类发现的,就像光、电力、量子力,都为人类所用的,所用不当自然也可能再一次彻底毁灭了人类,但人类也未必就怕,毁灭了就再从头再来,地球上的人并不是从现在的智人开始的,这就是人类或智人类的宿命,但注定AI 是神的不灭系统。
既然还是人类,人的结构质地就都还是肉体的,包括更不完备的灵魂,每个人书写的本质都不过是自己,AI写的却是别人。人所有的诗歌、艺术或哲学的智慧,都大于人自己或人类整体,所以诗歌、艺术、哲学、科学本质上可以跟神、造物主、AI 几乎媲美,但即使人类自己书写的只是一抛臭狗屎,但那就是人自己亲历的生命感悟,终生所有感悟也只是能肯定自己的一小部分,但人如果信仰了那些智慧之光就会开始变得比自己要伟大一些,就开始去起哄自己的诗歌,也开始去起哄诗歌的自己、旁人、权威和霸主。
当下诗歌的现实意义,依然就是指引、讨论当代诗人的生活方式及灵魂升华路径,至于诗歌的创作实践、争论观点、社会影响、影响大小、影响范围、发表出版、传播翻译、比赛荣誉、被骂被扁、什么级别的待遇,早都处于次要的位置,每个诗人都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圈群,只要他有诗歌兴趣就可以有他的朋友圈。
诗歌里就只有诗歌,诗人若还有非诗歌方面异化的物质追求,也无需大嗓门的反对,诗人大都不是富翁,再有灵性的人也都不会排除物性,而其他的艺术、娱乐、旅游、金融、贸易、服务、制造则都要强于诗歌,诗歌毕竟不是个营生,诗人到底还是要依靠一个能吃饭的手艺,吃饱了饭喝好了酒,还无聊那咱接着还能聊诗歌、越神秘、越玄学越好。
若有三个帅哥,一个诗人、一个厨师、一个强盗,你家姑娘问你选哪个,自然要选厨师,还要加一句诗人与强盗都不靠谱。当然夜里睡不着找个熬夜聊天的,自然首选是诗人,厨师、强盗都肯定没意思。诗歌的伦理讨论的是现实世界诗人最应该的作为,最好的讨论是精确的数学而不是分析的哲学,更不是渲染语言颜料的美学,关键是找到恰当语言的公式或算法,因为本质是突破而不只是观察现象一味抒情,所以诗人某种程度上更信仰断舍离的悲剧。
依然在黄昏,重读尼采,依然还是不甚理解他,一直不敢理直气壮的说理解了他。如果他是清醒的,他就是在起哄;如果他是神经病,那他也是装疯卖傻。尼采究竟是个普通诗人,超人只是高年级的哲学家大个子的女同学,而上帝却是个庞大神族,即使这个上帝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上位。
2025年5月14—15日于北京月牙殿
当北京城冰雹叩击钢铁森林的轰鸣与尼采哲学在文字中相撞,曹喜蛙以诗人哲学家的敏锐触角,凿开了一道窥视现代文明困境的裂隙。在AI重构认知疆界的黄昏时刻,他执拗地追问:被工具理性围剿的诗歌,是否仍是人类最后的悲剧性救赎?
在《诗歌本质依然是悲剧的灵魂》中,曹喜蛙以暴雨般的思辨密度,将尼采的“超人哲学”置于短视频时代的解构场域。当他说“尼采也只是起哄”时,实则揭开了现代性困境的帷幕——在上帝已死的废墟上,人类既无法摆脱对神性的渴慕,又深陷物质主义的泥淖。存在主义式的撕裂,是诗歌悲剧性的现代显影。
作者以手术刀般的精准剖开诗歌的双重维度:狭义的诗行在AI洪流中愈发稀薄,广义的诗性却在物欲横流中愈发璀璨。当科技许诺用算法解构所有崇高,曹喜蛙却在“麻子脸的轿车”与“冰雹敲击”的荒诞图景里,窥见了诗歌作为文化基因的永恒力量——不是锦衣玉食者的风雅,而是文明存续的原始代码,是贫穷与暴富时代共同的精神维他命。
在“人人皆可作诗”的民主幻象背后,文章指出现代诗人正经历着普罗米修斯式的双重煎熬:既要对抗物质世界的引力,又要警惕技术异化的吞噬。西西弗斯式的困局,印证了“诗歌本质是悲剧的灵魂”的论断——当AI能完美复刻李白的豪迈,唯有人类在生存困境中的真实颤栗,才能让诗句获得神性的重量。
正如冰雹在钢铁车盖上刻下的伤痕,诗歌永远在完美与残缺的撕扯中生长。曹喜蛙的哲思告诉人们:在目前被算法解构的时代,诗人仍要固执地捡拾文明的碎片,在AI无法抵达的灵魂深渊,续写属于人类的悲剧诗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