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赏书·品画~与《诗经》相关的
读诗·赏书·品画

这是故宫博物院有关诗经的藏画,藏书法的一些详细描述,值得朋友们好好欣赏

诗经谈片
《诗》有六义:风、雅、颂,赋、比、兴。前三项,《诗》之性质;后三项.《诗》之作风(法)。
诗人富幻想者好用比,如李白:老杜偏于赋,皇皇大篇,直陈其事,故有“诗史”之称。太白号称仙才,以其富于幻想、联想;天才,多用比也。其实,兴,凑韵而已,没讲儿。“小蚂炸,土里生。前腿爬,后腿蹬。长上翅,翅。”--赋也。“小板凳,朝前移,爹爹喝酒娘陪着。”--兴也。兴只有儿歌中保有的最古、最幼稚。
诗有叙事、写景、抒情。
抒情诗最易写。“国风”中亦以抒情诗为多,无论其写得美丽或沉痛。美丽可感动人之感觉,沉痛可感动人之感情。
写景:大自然,风月、山水,原是美的。写景亦可写得美丽沉痛,景中有情。最难写的是叙事的诗。难于写得美,因少幻想。如白居易《长恨歌》,自开始至贵妃死都写得不好,勉强凑合,几不成诗。至“忽闻海上有仙山”才写得好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颇有老杜气概。

较为自在从容,因此乃幻想,故易写。此外就是“传奇”的,也易写得好。如《琵琶行》,虽无《长恨歌》之奇情壮彩,而尚能动人,便因其为“传奇”的。(传奇,此乃翻译,实应为浪漫的[Romantic],非真实的。)其不同于幻想者,幻想是鬼神的,传奇是人事的,而二者有一相同点。即全为非真实的。

《诗经·潮风·七月》真是一篇杰作。唯有《七月》一类诗难写,没有一点幻想色彩也没有一点传奇色彩,全是真实的,故难写成诗。
所谓难写,并非不能写;难,是我们才力不到。天地间事物没有不能写成诗的。七月》所写是老百姓平常人的平常生活,难写而写出来了,而且写的是诗:不是日记不是有韵散文,不是账本子。(我们写日常生活,不是日记,便是记账。)
同时,《七月》又是非个人的。《琵琶行》《长恨歌》皆有主人翁,是个人的。老杜名为“诗史”,但如其《北征》《奉先咏怀》,亦嫌其个人色彩太重,从其个人描写中可看出别人乱离生活,虽然如此,但究竟是以自我作中心,少普遍性。普遍性令人想到近代所谓“集团”。近代作家提倡集团,但其作品仍是偏重个人而非集团性的。《七月》真是集团性的,不是写的一两个人,是写地所有人民。
再其次。《七月》是平凡的,这与真实相近而实不同。历史上许多真实事并不平凡洋车夫的生活是平凡,也是真实。最要者,真实中还要有韵味,余味不尽。写“集团"难的是调和,在团体中找出共同性:平凡是难于写得伟大(神秘)《琵琶行》是商人妇.《长恨歌》是杨玉环,而《七月》是潮地所有人民,比前二者伟大。
同时,《七月》又写出中国人民之乐天性,这是好是坏很难说。如天真是好的,而天真是幼稚;坦白是好的,坦白是浮浅。中国人易于满足现实,这就是乐天。乐天是保守,不长进;而乐天自有其伟大在,不是说它消极保守,是从积极上说,人必在自己职业中找到乐趣,才能做得好、有成就。《七月》写人民生活,不得不谓之勤劳,每年每月都有事,而他们总是高高兴兴的。这样的民族是有希望的,不会灭亡的。
《七月》从头至尾是男性的诗,硬性的,阳刚,力的表现。力即美,但分言之,力与美又为二者,只言美偏于优美。但(七月》中仅第二章、第三章音节柔和调谐、优美、女性美。这一章先用阳声韵,接着是后世的“四支”“五微”韵,细声,是对比。前半宏大,后半纤细,前半偏动,后半偏静。第一章前半言衣是显说,后半言食是隐说显隐之别是文字上的;第二章动静之别是音节上的。《七月》作者是男性,阳刚,但第二章写女性美写得真好,把女性的感觉感情都写出来了。但一起两句“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放在这里真不调和;此是“兴”也。此二句在第一章是“赋”,在第二章是“兴”以此二句引出以下九句。第三章“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二句“赋”与“兴”皆而有之。清代牛运震《诗志》言《七月》:一、“平平常常,痴痴钝钝”;二、充悦和厚”;三“典则古雅”,“此一诗而备三体,又一诗中藏无数小诗,真绝大结构也”。
充,充满之意,诚于中形于外,内心充则所表现自是悦,“充悦”,真好,真无虚拟。“充悦和厚,典则古雅”,中国旧美学之高处便在此。
写长一点的作品,必须一大段中分若干小段,分之则清清楚楚,合之则浑然无迹,天衣无缝。创作必要做到此地步。若一大段糊里糊涂,分不出小段,则写的没法写读的也没法读;然若能分不能合,零零碎碎也不成,合之要异常完密。但牛氏未言其何以能一诗中藏数小诗(分之清清楚楚,合之天衣无缝),此便因《七月》所写是团体,只写个人总差。《七月》人多、时多、事多,因而一诗内许多小诗。
写诗写长篇,必写叙事诗不可,扦情诗还是短了好。《七月》八章,章十一句;《豳风·鸱鸮》四章,章五句,即因《七月》是叙事的,《鸱鸮》是抒情的。而且《七月》是集团的,《鸱鸮》是个人的。《鸱鸮》诗人以鸟比人,且以自己比为一鸟。
《七月》是集团的,《鸱鸮》是个人的,不以是分大小。但一般理论皆以为集团的是伟大的,个人的是渺小的。《七月》是我国上古团体的、实际的生活。我们尽管以新文学眼光去看《七月》,仍有其价值在。而《鸱鸮》也与现在时代相合,仍是活鲜鲜的。实则《鸱鸮》《七月》二者半斤八两相等,若有畸轻畸重之见,则不免有所偏。(偏个人者以为《七月》琐碎、乱;偏集团者以为《鸱》无用,叫唤叫唤就完了。)
《七月》写农人,而《豳风·东山》是战争后军队复原之作。“我徂东山",我虽是个人,同时也代表全体。《七月》纯乎集团.鸱鸮》纯乎个人,东山》写集团中有小我,小我中有集团。
《东山》共四章,每章前四句皆相同--“我徂东山,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真好。
第三章“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字形上笔画少,语言上句子白话,而读后在人心里盘桓不已。这是真正白话,真写得好。现在自话文一发展便走向古典派里去了,便走入“自杀”之路。
“变雅”乃乱世之音。《诗经》“风”“雅”中只正风正雅(治世之音)始表现温柔敦厚,中正和平。“变风”“变雅”虽《三百篇》亦不能温柔敦厚,正如老实人遇到不共戴天之仇也会杀人放火。

《小雅》末一篇第一句便是“何草不黄",这句真好,可是表现乱离不如《苕之华》:
若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若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留。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首章三“矣”字,很缠绵。次章节奏急促。诗人以自我为出发点,“忧”是薄的浅的,“伤”是深是厚的,忧可以忍受,伤便不可忍受。“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小我;“人可以食,鲜可以饱”,由小我推及人群。
侬毛氏所分.《小雅》中《鹿鸣》《南有嘉鱼》《鸿雁》之什,多酬酢宴饮乐歌,有佳作,亦仍为中正和平温柔敦厚之音,自《节南山》之后,乃有所谓“变雅之音(乱世之音)。《鸿雁》之什中的《黄鸟》篇,但为羁旅之词,非乱世之音。
《小雅·正月》首章用三“忧”字,“我心忧伤”“忧心京京”“瘋忧以痒”,后之诗人不敢如此用。
文学上以用字重复面成功者是“楚辞”之《离骚》重复中有其价值在。
《正月》是字的重复,句法不重复。意思总之是忧,而有深浅层次之分。
何雨“楚辞”?
楚鲜是战国时期产生于中国南方的诗歌。作品运用楚地的文学形式和方方声龄。具有液厚的地方色彩,故名楚辞。楚辞以其创始人屈原的作品成就乘高。代表作有《离骚》《九歌》《天问》。

顾随是谁?
顾随(1897-1960),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河北清河县人,中国现代著名学者;毕业于北京大学,终身执教并从事学术研究,尤其在中国古典诗歌研究方面成就卓著;著有《稼轩词说》《东坡词说》,辑有《元明残剧八种》等。

中国人最敬者天地,最亲者父母。对此只有赞美,没有怨恶。而《小雅》之《节南山》怨天,《正月》怨父母,此与常情不合,是越常规。由此方知“我心”之“忧伤”《小雅·十月之交》是圆的,孟德诗不圆。恐怖诗颇难写得圆美,东方美以圆为最。恐怖而写得圆美者,唯《十月之交》三章。
恐怖一般不能写得圆美,但诗人能,因为他是非常人。
诗中写愉快者少,《三百篇》尚有,后人便不能写了。诗写伤感者最多,伤感如伤风,最易传染,诗人最爱做此。
诗中写惊悸者少,《三百篇》真写得好,波澜起伏。
《三百篇》好,而苦于文字障,先须打破文字障,才能了解其诗之美。
顾 随
(《诗经谈片》一文由顾随讲、叶嘉莹笔记、顾之京整理)

马和之《诗经图》书画赏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分为风、雅、颂三大类,共三百零五篇。汉代以后成为儒家必读的经典。据元代夏文彦《图绘宝鉴》记载,南宋皇帝高宗赵构孝宗赵春曾亲自书写《诗经》,并命当时著名画师马和之补图,使诗歌内容形象化,用以宣扬“礼乐教化”
马和之,南宋画家。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卒年不详。南宋高宗绍兴年间(1131-1162)登进士第,官工部侍郎,擅画山水、人物。山水喜用卷云,笔墨轻重缓急不尽相同,画面或庄严隆重、或恬静闲适、或生动活泼、或寓静于动、动中有静;人物形象质朴生动,衣纹均用下笔重出笔的兰叶描。元代汤垕《画鉴》云:“马和之作人物甚佳,行笔飘逸,时人目为小吴生(吴生指唐代吴道子)。”但马和之笔下的线条较为疏松,偶有缜密,这与吴道子的严谨还是有别的,给人以清俊闲雅之感。今存世之马和之《诗经图》( 包括传马和之所作)约计十六种,二十二卷,分藏于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及日本、美国、英国等地的博物馆。其中故宫收藏有《豳风》卷、唐风》卷、小雅·鹿鸣之什》卷、《小雅·节南山之什》卷、《周颂·闵子小子》卷等。
故宫藏《诗经图》均为长卷式,采用“一文一图’装裱形式,依《诗经》原诗顺序楷书“风、雅、颂各部分诗文,后配相应的诗意图。构图多以树石为边框,中央区域穿插人物故事情节。虽然大部分藏品在《庚子消夏记》《大观录》《墨缘汇观续录》《石渠宝笈续编》《石渠随笔》等书中均有收录,但这些《诗经图》究竟出自谁手,素有争议。学者徐邦达认为,故宫所藏之《诗经图》中《小雅·鹿鸣之什》卷与《小雅·节南山之什》卷应为一等品,有可能是马和之真迹,其他艺术水平在马和之《后赤壁赋图》卷及这两件之下者,应是当时御画院中画师仿作。《小雅·节南山之什》图卷依原诗顺序列绘《节南山》《正月》《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小弁》《巧言》《何人斯》《巷伯》《节南山》图取诗中“节彼南山,维石岩岩”句意,绘高山深壑,瀑布急流;《正月》取诗中“正月繁霜,我心忧伤”句意,绘霜多寒苦,柳树低垂、荷塘凋零;《十月之交》取诗中“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句意,绘河岸边林木凋残,峰上四人远望乱云翻滚,红日将蔽。整幅图卷用笔潇洒,不追求形似,山、石、树、草尤为明显,人物衣纹工整之间见生动飘逸之感。

吴道子为何被尊为“画圣”
吴道子(约686-760),又名道玄,画史尊称“吴生”,唐代阳翟(今河南禹县)人,擅画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等。苏轼赞其画“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好理于豪放之外”。其山水画有变革之功,所画人物衣智飘举,线条道劲、具有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效果,被誉为“吴带当风”。他还于焦墨线条中略施淡彩,此画法世称“吴装”。作画线条简练,“笔才一二,象已应焉”有“疏体”之称。吴道子的绘画对后世影响极大,被尊为“画圣”,民间画工尊其为祖师。

至于《诗经图》中传为高、孝二帝的书法,徐邦达在其《传高宗赵构孝宗赵春书马和之画(毛诗〉卷考辨》一文中亦有详尽考证。宋高宗赵构,字德基,晚自号损斋,年号建炎、绍兴,在位三十六年。宋代王应麟《玉海》一书讲到高宗先后采用的书体,“高宗龙飞之初,颇喜黄庭坚体格,后又采米芾,已而并置不用专意羲、献父子。”其楷书如《徽宗御集序卷》、跋《曹娥碑》,草书《后赤壁赋》卷,笔法圆劲、结体严谨行气韵胜、风格高雅。孝宗赵春,书承高宗,存世作品不多。从《诗经图》上的书法看,字体应是习王之楷体作为样板,虽大体接近高宗的书风,个别字的结体和点画特征,与真迹相比,差别不大,但其用笔均较尖薄而失醇厚,实仅得貌似而已。且各卷书法质量亦参差不齐,字的结体、点画、用笔与真迹相比各有所别,有的仅得貌似,有的连形模亦不具备,笔法均薄、弱。


卷后亦无真高、孝“御书之宝”印记。故《诗经图》上的书法应非高宗、孝宗真迹,亦不似出于一人之手,应是当时御书院中各书手所为。
古人为什么要避讳?
避讳是中国古代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即人们在说话或写文章时,为示尊敬,遇到应该忌讳的人物的名字时,必须设法避开,或用音同或音近的字来代替,或缺省笔画、或空此字。人物姓名的避讳,主要有三种一种是皇帝的名字;一种是父母或祖父母的名字;一种是周公、孔子一类圣人的名字。其中避皇帝讳最为严格甚至皇帝本人也必须遵循。
《诗经图》卷中的书法用字,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即很多字都有省略笔画的现象。这与中国古代书写用字须避皇帝讳有关。如《七月》中的“筐”缺末二笔“萑”缺末笔,分别是宋太祖“匡”、宋钦宗“桓”之名讳。
故宫博物院馆员、古书画专家 张 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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