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到北京要多少钱?一位古巴老人的往事,看哭了无数中国网友
一、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今天这期节目,要从我最近在小红书上刷到的一段短视频聊起。
小红书上有位昵称@Missya在澳洲的女薯友,目前人在古巴旅游,她在春节期间来到了当地一个名叫特立尼达(Trinidad)的小镇。特立尼达位于古巴中部地区的圣斯皮里图斯省,距离大海约几公里,在18至19世纪早期曾是古巴制糖业的中心,现在则是遍布着世界级文化遗产建筑的旅游胜地。
有天晚上,Missya在游览特立达尼的过程中偶遇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老人家隔着门口的栅栏瞥见了她的东方面孔,下意识地认为她是个中国人,于是就不断地用西班牙语呼喊她:“那位中国姑娘!那位中国姑娘!”(Chinita!Chinita!)
当地的治安环境并不算太好,再加上异国他乡、人地两生、一个黄花大闺女大晚上出门在外,Missya在听到有人这么喊她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点发毛的,她一度以为自己撞见臭流氓了,所以只想着赶快离开。
不过对方并没有Missya的慌张而作罢,倒是越喊越起劲。这种情况反而让Missya壮起了胆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最终决定走过去看看。
Missya只会说中文和英语,而老人家则只会说西班牙,双方初次见面,交流起来难免手忙脚乱。Missya一开始也搞不懂老人家那么殷切地把她喊过来是要干嘛,直到最后对方从屋里掏出来几本证件和小册子并翻开给她看,这时Missya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老人家年轻时是个战斗机飞行员,而且曾经在中国待过,还在中国有过一段难忘的激情燃烧岁月。
老人家全名叫做阿尔贝尔多·阿尔曼多·海索斯·阿隆索·桑焕,桑焕翻出来给Missya看的,其实是一本他当年在中国留学期间获得的肄业证书。早已泛黄的证书上贴着桑焕年轻时的照片,而根据证书上的记录,桑焕曾于1961年9月至1963年2月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2航空学校学习,校长孟力,政委周洪波。
虽然回国至今已有60多年了,但是桑焕仍然对中国充满感情,做梦都想再一次回到那片令他魂牵梦绕的东方热土,回去他曾经抛洒过汗与泪的母校看看,为此他多年来一直不忘练习中文,那本小册子上记满了他写下的汉字: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家里好吗?”
“我们回去吧。”
“不要害怕。”
“我住在古巴。”
第二天早上,Missya来到桑焕家里做客,结果发现老人家的家里异常简朴,不大的老房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绿色的小闹钟和4双鞋子,墙上挂着他和家人的合影。
看到有位中国人来到家里做客,陪伴自己这位空巢老人聊会儿天,桑焕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向Missya展示了古巴政府当年为他颁发的荣誉证书,上面用西语写着这样几行大字:
证书
兹授予 阿尔贝尔多·A·阿隆索·桑焕
以表彰其为安哥拉兄弟国家的民族解放、人民独立与领土完整所英勇履行的国际主义使命。
1976年12月6日,“格拉玛号”登陆20周年之际,古巴革命武装力量部颁发。
虽然字数不多,但是桑焕这张证书的信息量非常大,所以这里且容我先插个题外话,为大家好好捋一捋。
所谓“‘格拉玛号’登陆”,指的其实就是发生在1956年的“格拉玛号远征”事件。上世纪50年代,受古巴独裁者巴蒂斯塔(Fulgencio
Batista)迫害,卡斯特罗哥俩和切·格瓦拉一群革命同志不得已远走墨西哥。当时间来到1956年,在墨西哥革命家安东尼奥·德·康德(Antonio
del
Conde)的赞助下,卡斯特罗兄弟和切购买了一艘名叫“格拉玛号”的游艇,准备带着一帮在墨西哥训练出来的革命战士乘船返回古巴,在冲滩之后上岸和巴蒂斯塔的反动军打游击。
“格拉玛”号
“格拉玛号”的原始设计载人数仅20人,然而卡斯特罗和切他们愣是塞进去了80多名游击队战士。1956年11月,“格拉玛号”从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的图克斯潘(Tuxpan)港出发前往古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按计划在5日之内抵达古巴奥连特省(现格拉玛省)的科罗拉多斯海滩。
然而正如同通辽宇宙里所有英雄豪杰的发迹经历,他们这一次不出意外地自然也出意外了。因为严重超员再加上天气原因,“格拉玛号”比原计划晚了两天才到达古巴,而且实际登陆地点也比原来计划的偏了两公里,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原先负责接应的当地同志早就撤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好不容易登陆之后,卡斯特罗和切他们又遭到巴蒂斯塔政府的疯狂围剿。反抗军寡不敌众,经过三天血战,50名同志壮烈牺牲,另有20人在被俘后惨遭杀害,只有卡斯特罗兄弟和切等12名战士得以幸存,他们在好不容易突围之后装备几乎丧失殆尽,所有枪械加起来拢共只有7条。
卡斯特罗、切还有他们的同志们
在经历这次惨痛的失败之后,游击队痛定思痛,转入奥连特省的马埃斯特腊山(Sierra
Maestra)中和巴蒂斯塔打游击。卡斯特罗和切他们先是在山区里建立了根据地,逐渐逐步扩大影响力。经过同志们的卓绝努力,古巴革命的星星之火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1959年1月1日,游击队成功打入哈瓦那,推翻了巴蒂斯塔反动政权,古巴革命取得胜利。
正在山区里打游击的卡斯特罗
此后,为了纪念“格拉玛号远征”事件,古巴政府遂将当年反抗军登陆的地方,原奥连特省的一部分,改名为今天的格拉玛省。“格拉玛号”的登陆日12月2日,也被定为古巴革命武装力量的建军节。“格拉玛号远征”事件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它其实就是古巴的“南昌起义”。
和古巴人民欢庆革命胜利的古共领导人
在古巴革命胜利之后,1962年7月26日,我们曾在当天出版的《人民日报》第4版上刊登过菲德尔·卡斯特罗在当年闹革命时创作的雄文——《历史将宣判我无罪》。这篇文章实际上是一篇辩护文,1953年7月26日,卡斯特罗兄弟率领反抗军攻打巴蒂斯塔政府军的蒙卡达兵营,后受挫被捕入狱。同年10月16日,菲德尔在圣地亚哥紧急法庭上,控诉了巴蒂斯塔独裁政权,并阐述了他和他的战友们的革命理想,这便是《历史将宣判我无罪》一文的由来。
菲德尔:人民将判我无罪
菲德尔的这篇辩护文很长,我这里只选取其中我认为比较精彩的部分展示给大家:
“当人民想获得自由时,他们就是这样进行斗争的:他们掷石头砸下了飞机,把坦克打得翻了过来!”
“革命者要勇敢地宣布自己的思想,明确说明自己的原则,讲出自己的意图,从而使谁都不受他的骗,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这就是人民,他们承受着一切不幸,因此能够大无畏地进行战斗!在他们痛苦的道路上充满着欺骗和虚伪的诺言,我们并不要对他们这样说:‘我们将给你什么,’而是说:‘你这里就有,你要想让自由和幸福属于你,现在就用全力进行斗争吧!’”
“我要结束我的辩护词了,但是我不像一般的律师通常所作的那样,要求给被告以自由;当我的同伴们已经在松树岛遭受可恶的监禁时,我不能要求自由。你们让我去和他们一起共命运吧!在一个罪犯和强盗当总统的共和国里,正直的人们被杀害和坐牢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我自己,我知道我在狱中将同任何人一样备受折磨,狱中的生活充满着卑怯的威胁和残暴的拷打,但是我不怕,就像我不怕夺去了我七十个兄弟的生命的可鄙的暴君的狂怒一样。”
“判决我吧!没有关系。历史将宣判我无罪。”
二、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至于桑焕的荣誉证书里提到的安哥拉解放运动,这段历史同样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60年代。在二战结束之后,广大亚非拉地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解放与独立浪潮,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反抗力量都为摆脱西方国家的殖民统治进行了激烈的武装斗争,这其中就包括非洲国家安哥拉。
安哥拉反抗葡萄牙的独立运动始于上世纪50年代。1961年1月3日,安哥拉马兰哲区的工人起义,标志着安哥拉独立战争的正式开始。这次独立战争安哥拉打了很久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域外势力的介入,最终演变成了惨烈的内战。
安哥拉内战
当时间来到70年代,参与安哥拉内战的几股主要力量分别为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安解阵)、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安盟)和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安人运)。而这三股力量的背后又都有着各自的靠山,美国支持安盟和安解阵,而苏联则支持安人运。
安哥拉内战中的南非军队
70年代正值冷战高峰期,这时的苏联国力如日中天,而美国则处于守势。在时任苏联领导人、绰号“苏勋宗”的勃列日涅夫的百亿补贴赞助下,安人运的力量明显更胜一筹。眼看战局天平就要倒向信仰马列主义的安人运一边了,这时非洲小霸王南非坐不住了。在1975年安哥拉内战全面爆发之后,当时还在维护种族隔离政策的白人反动政权统治下的南非选择直接下场干预。
眼看安人运的大好局面有被南非颠覆的风险,苏联开始向世界范围的社会主义国家摇人,其中古巴的响应尤为积极,先后向安哥拉派遣了5500名古巴志愿军,史称“卡洛塔行动”。而古巴之所以这么积极,一方面是因为当年的古巴确实对输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很有热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勋宗治下的苏联是古巴的主要金主,没有苏联援助的古巴经济寸步难行,所以卡斯特罗出兵助阵安人运也有对苏联投桃报李的意思,另外还可以借此增加古巴在社会阵营中的统战价值,以便日后争取更多的苏联援助。
支援安人运的古巴空军苏援米格-23战机
虽然古巴和南非都是亚非拉国家成员,一个是拉美大区的,一个是非洲大区的,但是它们的战斗力水平却和同大区的其他玩家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尤其是古巴,在50年代末革命胜利之后,因为要直面来自北方的美国威胁,古巴革命武装力量多年来一直不敢放松警惕,再加之不断对非、拉各国输出革命,而且又有苏联源源不断的先进军援,所以常年保持着很高的训练和作战水平。
而在当年奔赴安哥拉助战的古巴志愿军当中,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古巴空军。在综合国力远逊于南非的情况下,凭借着苏联提供的先进战机和自身过硬的战术素养,古巴空军硬是与南非空军打得有来有回,最后甚至还帮助安人运逆转了战局。
卡斯特罗会见支援安哥拉的古巴志愿军
桑焕能够获得古巴革命武装力量部颁发的荣誉证书,说明他应该也是当年赴非助战的古巴空军飞行员中的一员,而且功勋卓著。这一点从后来桑焕给Missya展示的一堆他珍藏的勋章里头也能窥见一二,这个老爷子没在吹牛,当年的他确实是一名出色飞行员。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桑焕情到深处,又和Missya聊起他当年在中国求学的经过。他说自己非常感谢中国和中国人民,否则也当不上飞行员。Missya问他昔日的战友都哪去了?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桑焕说老同志们一个个都离他远去了,他是当年那批援非古巴飞行员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喘着气儿的。
Missya听到这里,心里觉得很是难过,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桑焕。在即将挥手告别之际,桑焕问了她一个问题:“从哈瓦那到北京的机票要多少钱?”老人家想趁着自己还能动换的时候去中国看看,看看他梦中魂牵梦绕了大半辈子的那片东方热土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了,老师和同学们现在过得还好吗?中国的同志们都把社会主义的大厦建设得怎么样了?
Missya的这段短视频发出来之后,在小红书上引发了很大的反响。数千位来自世界各地的中国网友纷纷在评论区里留言,其中有不少人均表示愿意赞助桑焕来华,帮老人家圆了这桩心愿。有人说想帮他买机票,有人说愿意为他订酒店,有人说他来了以后要带他去吃各种好吃的,还有人自告奋勇说要为桑焕当翻译。
更令我觉得无比感慨的是,Missya在古巴的这段经历还引出了另一段与之画风神似的故事。一位IP地址在加拿大的中国薯友说,她在2016年曾去过巴尔干半岛的前南斯拉夫国家旅行,并在前社会主义国家阿尔巴尼亚的首都地拉那街头遇到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也和桑焕一样,看到街上好像有个中国人,就忍不住呼喊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且越喊声音越大。
他们最后过去和老人聊了一下,结果发现老人和中国缘分不浅。老人家说,自己曾在1958年被阿尔巴尼亚派去中国,在中国的新华印刷厂学习印刷技术,前前后后待了大约两年的时间,认识了很多中国和苏联的朋友。他非常珍惜那段宝贵的时光,后来由于时局变化,阿尔巴尼亚先是和苏联决裂,然后又和中国闹僵了关系,他和中苏两国朋友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再后来,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全球范围内的社会主义事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巴尔干小国阿尔巴尼亚也难逃时代的滔天巨浪,最终被卷入其中,成了欧洲最穷困潦倒的国家,而且时至今日也没有出路。大部分阿尔巴尼亚人的生活都很困苦,现在的阿尔巴尼亚主要以两种元素“闻名”:一是猖獗的武装黑帮;二是被拐卖到西欧发达国家的年轻妇女。
卡斯特罗和勃列日涅夫
因为现在的阿尔巴尼亚很穷,几乎见不到什么中国人会来这旅行,难得看见两张东方面孔,所以老人家就试探性地喊了一下,没想到最后还真碰上了中国人。
薯友在交谈中得知,这位老人家当时已经82岁,不过精神头还是很好。虽然阿尔巴尼亚人普遍穷苦,但是老人家依然热情地招呼他们去他家里坐坐,喝杯咖啡也好。不过因为行程原因,两人最后还是婉拒了老人家的邀请。双方又聊了一会儿,即将分别时拥抱了一下,老人家攥着薯友的手不松,看着她说自己还能再遇到中国人,真的感觉心里很温暖,祝福他们一切都好,旅行安全顺利。
说着说着他,老人家的眼睛就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薯友说,她当时的感觉,“就像被几十年前的一道电流击中一般”。在最后挥手告别时,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还有一位IP定位也是在加拿大的薯友说,她之前也去过古巴的特立尼达旅游,而且也遇见过桑焕。当时桑焕也一直在叫她,不过她并没当回事。评论区里的其他薯友看到之后就跟帖回复她:“他可能真的想找个中国人倾诉”“现在知道愧疚了吧?”“完了,现在半夜醒来都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还没完,我估计就连Missya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发到小红书上的这条短视频,后来还将引出一段多么漫长且轰烈的故事。
在Missya的视频在小红书上发出来之后,其他国内主要的社媒平台,包括但不限于:抖音、B站、微博、知乎和视频号等均迅速跟进。一位B站网友在小破站上刷到Missya发的视频之后留言,说他爷爷就是当年第12航空学校的一名教官,61年在山西带过一批外国学员,其中就有桑焕。
还有一位B站网友也说,他姥爷当年也是第12航空学校的教官,年轻时也教过一批古巴学生,不过不确定其中有没有桑焕。说着他还附上了姥爷当年在任飞行教官期间拍摄的照片,其中的确有几位古巴学员。他说,姥爷之前一直和家里的小辈念叨,说自己年轻时曾经带过一批古巴学生,现在年纪大了,希望有生之年能再和古巴的同志们见上一面。说着说着,他还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没想到伟大的互联网居然真的有这样神奇的链接。”
不仅是B站,在视频号上,有网友注意到,原来早在去年8月,就有一位昵称@黑木短片的网友上传过一段桑焕的短片,其题目就叫《空军第十二航校的战友们还记得你们的古巴籍学员吗?》
黑木短片当时上传的这段短视频更是不得了,因为它的评论区里直接引来了周洪波后人的留言——对,就是前面提到的桑焕肄业证书上记载的那个第12航空学校的时任政委周洪波。
除了周洪波的后人之外,还有一位昵称@和熙的网友也在评论区里现身说法,说自己当年也是第12航空学校的一员,在12航校一团担任飞行助教,那时他才21岁。桑焕当年在一团5组接受初教机培训,教员名叫周生敬,现在已经90多岁了。他是4组的教员,带的是桑焕的3个古巴战友,组长名叫菲里斯·罗切。
三、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后来有位昵称@馬上走的薯友也在小红书上上传了一段6分多钟的短视频,说他在看到Missya发的视频之后非常感慨,于是就想着和家里人一块去12航校的故地看看。馬上走的妈妈打小是在12航校的部队大院长大,作为部队子女,一直都对那里很有感情。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12航校的有关情况。12航校,又名空军第十二飞行学院,也叫“北航校”,是以我人民陆军原川南军区机关为基础组建的。川南军区是一支具有光辉历史的老部队,其前身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八路军129师771团。1951年初,川南军区“一分为二”,一部分恢复十军机关,率部赴朝作战;一部分为军区机关,1952年9月归空军建制。
1952年11月15日,部队从四川泸州出发,历经18天,跨越5省市,行程数千里,于12月4日到达创业目的地临汾,拉开了12航校艰苦创业的序幕。
在鼎盛时期,12航校下辖5个飞行团,其中两个初级教练机团,三个高级教练机团。桑焕所在的一团驻地为山西运城,主要飞训机型的初教6型初级教练机。1992年8月,解放军院校调整,12航校番号撤销,所属部队与空军第6飞行学院合并成为新的人民空军第6飞行学院。2011年,又与空军第4飞行学院联合成立了人民空军石家庄飞行学院。
2020年,空军石家庄飞行学院受领“3代机(现在叫4代)进院校”教学改革任务,歼-10战机列装部队院校。石家庄飞行学院的学子也因此成为了首批在空军院校学习阶段就飞上了我军4代机的苗子。从这里走出来的学员,都是一毕业就要上4代机的,也就是最低档次也是歼-10C或歼-16这个级别的机型。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后可能还会有5代机作为教具进入院校,到时候学生们一毕业开的就是歼-20或歼-35了。
考虑到现在成飞和沈飞都已放飞了各自的6代机,所以在不久的将来,从石家庄飞行学院毕业走进部队的下一代人民空军飞行员,没准还有机会开上就连刘培强都不曾见过的6代机呢。
因为番号早已撤销,而且并院已有多年,所以临汾12航校旧址也是人去楼空。馬上走带着父母故地重游,在游览12航校旧址的过程中,两位老人家还回忆起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往事:
“当年台伪空军出了两位起义飞行员,一位叫徐廷泽,一位叫黄植诚。两人在起义飞来大陆之后,都曾在12航校的大院里待过。”
黄植诚(居中者)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了,但是这两位在当年还是很有名的,特别是黄植诚。1981年,黄植诚驾驶台伪空军的美制F-5型战机从台湾省桃园起飞,飞往福建省福州起义。黄植诚是历史上第90个起义投奔我方的国民党空军人员,他带来的F-5战机也是迄今为止所有起义机型之中最先进的一款。
在黄植诚回归大陆之后,我方给予了他很高的待遇,先后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学校副校长、中华全国台湾同胞联谊会第一、二届理事、南京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北京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和北京军区空军副参谋长,并于1995年晋升人民空军少将军衔。黄植诚在那些年起义回归大陆的台湾省精英中算是成就最高的那一批,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我想可能也就是当年抱着俩篮球从金门游到厦门来的林毅夫了。
在馬上走上传到小红书的短视频里,他引用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老人正是桑焕。照片中的信息显示,桑焕住在特立尼达镇上一处名叫“莉莉之家”的地方,而“莉莉之家”的女主人正是桑焕的女儿。
令人感到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馬上走贴出来的这张照片引来了当年拍摄它的原主人@七色地图。七色地图在评论区里留言说,这张照片是他2008年在古巴旅行时拍的,他在那之后就一直惦记着这位老人,不知道他是否健在。
除了馬上走之外,小红书和抖音上还有一位昵称@讨我喜欢的薯友,他也刷到了Missya发的那条短视频,而且他现在正好就在古巴旅游,于是他也去特立达尼看了一眼老人家。
起初讨我喜欢还以为桑焕的生活处境不好,所以想着过去能不能给老人家帮上点什么忙,结果去了之后了解了一下才发现,桑焕其实一切都好。他女儿和他的侄子都住在附近,他女儿是特立达尼小镇上开民宿的,收入还可以。桑焕本身就是古巴的功勋飞行员,所以晚年的待遇也不错,衣食住行都不愁,之所以一个人住是因为当地的习俗就这样,老人家喜欢独居。
桑焕今年82岁了。人的年纪一大就喜欢追忆年轻时的往事,对他来说,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中国了,所以自然就特别容易怀念当年在中国的往事。中国人在特立尼达不常见,老人家要找个能说中文的人不容易,所以逮着张东方面孔就要聊上两句。
据相关资料记载,12航校先后共培养了飞行员3668名,包括外籍学员两百多名。其中古巴135名、委内瑞拉2名、越南148名,桑焕是12航校的第22023号学员。在这135名古巴学员中,有15人因为“身体等原因”不得已提前回国,而桑焕正是其中之一。
这里提到的“身体等原因”似乎有些牵强,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桑焕的健康状况并不差,都年过80了依然精神抖擞,而且在70年代还参加过古巴志愿军驰援安哥拉革命,这样一号人物,年轻时怎么都不像是因为身体原因完成不了学业的样子。
这个情况引起了另一些中国网友的关注,于是他们继续深挖。在知乎上,有位昵称@大又元的网友给出了一种猜测:桑焕是在1963年2月从12航校肄业的,据当时的《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等报刊记载,1962年,美苏两国之间发生了震撼世界的古巴导弹危机,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是咄咄逼人的美国政府依然不肯放过新生的古巴人民政权。当世界来到1962年2月,古巴的外部形势已是危如累卵。美国政府捏造了“古巴射击美国船只”等谎言,为进一步干涉古巴局势制造了新的借口。古巴政府毫不示弱,宣布完全有权制止美国的海盗行为。
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桑焕迫不得已,在还有4个月就能圆满毕业的关键时刻选择肄业回国,以一名初出茅庐的空军飞行员的英姿,加入到保卫古巴祖国和人民的队列之中。当时在12航校学习的古巴学员有那么多,最后被提前召回救火的却只有区区15人,不难想象,这15名古巴学员必定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后来桑焕在安哥拉战争中的表现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肄业证书不仅不遗憾,反倒还是另一种圆满。这是真正属于精英飞行员和祖国保卫者的无上殊荣,因此怪不得桑焕会将它珍藏至今。
本期内容出最后,我突然想起了今年1月初出过的一期有关古巴空军的节目。在成飞6代机成功首飞大约两天以后,也就是2024年12月28日,有位主做西语资讯的军事内容创作者,往油管上上传了一段名为《前所未见!全球首架第6代战机来自中国》的视频,这段视频的评论区里有两位古巴网友的留言,看得我十分动容:
“来自古巴的问候!中国的兄弟!在2024年的年终,你们为我们送上了一个热烈的反帝拥抱!”
“教员啊!您在天上看到了吗?此刻的您,一定也像我们一样,自豪得雀跃起来了吧?记住了,任何不热爱教员的人,都不是我们真正的古巴人,这样的人不配当我们的兄弟!中国万岁!教员万岁!”
由于美国的封锁,古巴多年来经济状况不佳,基础设施十分老旧,要上油管并不容易。这两位古巴网友顶着这样那样的困难上了油管,就为了给中国6代机首飞的视频点个赞,并且再感怀一下教员,如果这都不算是同志情谊的话,那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才算了。
如果有一天我有机会去古巴,我想我会把歼-20和歼-35的模型,还有成六代和沈六代的照片也一块带过去。
我会假装素不相识,来到特立尼达的大街上,从“莉莉之家”的大门前经过,等着桑焕喊我“Chinita”。
然后,我会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和他说:
“同志您好,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从中国为您带来了几件礼物,经过数十年的不懈努力,现在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拥有了人类最先进的战斗机,世界的和平与安宁从此更有保障了。”
再然后,我会再送他一副中国书法,那上面写着我最喜欢的诗人年轻时创作的作品: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