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黄蓉联手抗蒙和香港的江湖思维及其它补充
这是关于我的文章《香港导演的“侠之大者”,为什么内地观众不买账?》的几点补充。
文章里说到香港因为被英国殖民的经历,没有完整的历史和唯物主义辩证法教育,实际上是一种半封建和半殖民地的混合,造成了中国大陆和港澳台对中国历史及政治厚重性及复杂性的认知差距极大。香港本身就是一个江湖,某种意义上香港武侠就是本色演出,一旦牵涉到国家、民族层级的,马上就暴露出其自身的浅薄。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感知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规模,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贯穿其中。
因此,港澳台不少人在对待国家和民族性质的问题时,常常会表现出一种江湖市井般的简单和天真,可能觉得蒙古和南宋的对决就像两个江湖帮会在抢地盘。典型情节就是郭靖靠嘴炮说服成吉思汗退兵。
另一个典型的江湖思维就是襄阳开打之际,黄蓉和郭靖手拉手挡在十万蒙古大军前面,高呼想要“进攻中原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许多大陆观众觉得纯粹搞笑,愚蠢到家。可是同样代入到帮会火拼就很合理了。双方实力差距悬殊,马上腥风血雨就要把弱势一方斩尽杀绝,这时忽然出来两个人,挡在前面慷慨激昂地怒斥强者不讲江湖规矩,是不是让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为什么帮会火拼出现这种场景就不奇怪?因为帮会很少能持有远距离大规模杀伤武器,这种东西历朝历代都是官府严查的目标,私自藏有绝对是谋反大罪;而且材料和技术水平要求高,民间难以大规模仿制。无论弓弩还是火器,哪怕吕布在世东方不败重生,在密集高速箭头或子弹的打击下也只能变成肉泥。敢于单身挡在大军之前的,要么他确定大军没有远距离大规模杀伤武器,要么他相信对方出于某些理由不会动手,要么就只能真的找死、或是智商过低了。
更有支持者甚至把这一幕和中印冲突中祈发宝团长奋身挡住印度兵的场景相媲美,简直是混淆是非。
中印冲突中,双方都心中有数。中方不想把事情闹大,底线就是不能动火器,印方挨过打也有了默契,知道不能把冲突变成战争,只能肉搏。对手倚仗人多势众冲锋想沾点便宜,我方寡不敌众依然毫不畏惧敢于正面硬杠,这叫英勇。若是换到1962年,双方已经火力全开,誓把对手不灭不休的时候,哪个解放军战士脑子抽水这么跳到印军阵前,他的班长都能一巴掌呼死他:“找死啊!滚回掩体去!!”
所以正常的行为一定是因地制宜、随机而变的。郭黄二人这么挡在看着眼前的金山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大开杀戒抢东西抢女人的蒙军面前,是相信十万毫无人性可言的恶狼都能像解放军那样令行禁止,乖乖听他说话,一定不会有几十、几百人来上一轮齐射把他俩射成筛子吗?
但如果换个场景就很合适了。襄阳城破,覆灭已不可避免,看着眼前满城硝烟,遍地尸首,郭靖黄蓉没有逃避、没有屈服。最后一刻,携手相视一笑,是对舍生取义的坚定,是对爱人生死相伴的欣慰,转头面对滚滚而来的敌军慷慨赴死一战,以生命为大宋添上一抹亮丽的鲜红,以忠诚升华了为国为民的信仰,完成从“小我”到“无我”的蜕变,才是真正诠释了“侠之大者”的境界。
可惜以后就算再拍个襄阳城破的电影,这个场景都不好再用了,因为难免会让人联想到这个片子,那就是貂尾续狗,怎么看都别扭。
还有六十年代中国内忧外困,苏联又突然发难,撕毁合同撤走专家,陈毅元帅愤而表示就算当了裤子也要造原子弹,《射雕》的原作者金庸针对这番话在《明报》上发表了一篇社论《要裤子,不要核子》,指责大陆罔顾民生,“如果连百姓的温饱都无法保证,核子弹的意义又何在?”虽然后来双方言和,金庸也道了歉,但他代表着一大批人的想法,直至今日,犹有应和。像我在法国的时候,遇到不少台湾学生,那时大陆经济还未起飞,台湾学生就说过你们搞原子弹导弹有什么用,还不是穷得要死。中国两百年的苦难,连许多中国人都未必能共情,为国为民的精神,舍易就难的抉择,也就会有更多的人领悟不到。
另外说到游牧民族盛行的收继婚,又称转房婚,即为使亡夫遗产不外流,寡妇嫁给亡夫的兄弟或堂兄弟,甚至父亲叔叔,继续养育子女。公元前200年,为解白登山之围,汉高祖刘邦与匈奴冒顿单于“约为昆弟”。公元前195年,刘邦去世,冒顿写信给吕雉求婚:“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就是沿袭这一习俗恶心汉朝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