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顾抗美援朝战争(569)陕西历史博物馆珍藏的两台相机
陕西历史博物馆馆藏丰富,最近的文物普査新出炉统计数据显示有一百多万件藏品,其中精美的青铜器、金银器、陶俑、壁画等,是周秦汉唐鼎盛时期优秀的古代文化艺术结晶。其实,陕西历史博物馆除了拥有丰富的古代出土文物藏品外,还珍藏了大量品种多样的近现代文物,这些与我们相隔并不久远的老物件,不仅体现了其所处时代的精神面貌,还蕴含着历史岁月的多重意义,同时还是历史研究的佐证与补充。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所藏大量近现代文物中,有两台我国在抗美援朝时期缴获的战利品照相机,经原陕西省博物馆移交至陕西历史博物馆,一台是日本东亚光机公司生产的金属相机(图一),长10.5、宽6、高9厘米,重625克。
图一 约1950-1952年曰本东亚光机公司生产的GELT0-DIM金厲相机(带皮套)
制造年代可能为1950-1952年。相机从机身上看品牌型号为GELTO-DIII,是一款金属旁轴相机。相机精制小巧,带有棕色皮套,皮套磨损严重。相机机身为纯金属压铸机体,金属表面蚀刻银白花纹装饰,相机侧面有一行字母“GELTO”,字母也呈现同样花纹,制作颇为精美,相机背面有两个红色视窗,均带有可独立开合的金属滑盖。机顶设独立取景器,热靴卡槽和卷片器。镜头标志为Grimmd0.5/50,镜头可伸缩,镜头编号29564,快门:1/5、10、25、50、75,100、250、B、T,光圈:3.5,4,5.6、8、11、16,焦距:1.5、2、3、5、10、∞。装底片时,打开上盖,胶卷从上面插入。日本东亚光机公司从1936-1937年开始生产此种小型相机,直到1943年因战争停产,战后又恢复生产直到1952年。战前生产的GELTO-DIII为黑色皮革饰皮,战后为金属蚀刻饰皮,战前生产的镜头为Grimmelf4.5/50,战后的镜头为Grimmelf3.5/50,后期的镜头上有一个红色的“C”,这台相机应为20世纪50年代生产。
经检测,馆藏这台相机镜头依然开合自如,快门工作正常,光圈、焦距均可转动调节,视窗滑盖滑动正常,取景器清晰,卷片器可转动。
另一台是美国制造的黑胶木相机(图二),长10.2、宽4、髙8厘米,重220克,品牌型号为BeaconII,镜头上标有出产国和生产厂商,产自美国,是位于纽约布鲁克林美国白宫生产制造公司(WhitehouseProducts.INC.)制造的一款旁轴相机,生产年限大约是1947-1955年。
图二 约1947-1955年美国制造的Bmcw M黑胶木相机
机身由当时的新型材料黑色胶木制造,使得相机整体重童轻盈,银色金属包框,有着圆滑独特的设计曲线,轮廓流畅,十分紧致小巧,经过年代的洗礼现在略有污迹,侧面按钮装置可打开安装胶卷,开合自如,机顶设卷片器,尚可转动,后背有两个红色视窗,可观察胶卷情况,相机为眼平取景器,弹出式折叠镜头,镜头上角的银色金属是快门按钮,固定焦距,定光圈,定快门1/50秒,是一款傻瓜型相机,使用127胶卷,拍摄16-3x4画幅图像。
这两款相机虽出产于不同的国家,但基本是同时代的产品,都是使用127型号胶卷的旁轴相机,使用伸缩镜头,这也是有其历史原因及背录的。1839年法国人达尔盖发明了银版摄影术,正式宣布了摄影术的诞生,1888年美国柯达公司生产出了胶卷并发明了安装胶卷的方箱照相机,对摄影的普及起到了重要作用。1925年,德国莱茨公司生产出平视取录的135相机,便于携带和抓拍,对新闻摄影的发展和相机的普及起到了推动作用。随着19世纪末工业革命基本完成,照相机械的制造由纯手工而变成工厂批量生产,照相机变成大众化的工业产品,逐步走向社会。1900年,美国甚至推出了售价仅1美元的相机,使用仅售1美分的胶卷,商业模式也大大成熟,使摄影成为民众享受得起的爱好,使照相机成为普通大众能够消费得起的设备。除了一些专业用相机,民用相机更加注重其便携性、小型化、一体化。
陕西历史博物馆所藏这两台相机就体现了这一点,小巧玲珑,携带方便,外壳上的水平金属条纹表面上看是装饰作用,实际上凸起于铸模成形的机壳之上,可以预防开裂和脱皮,一体化的设计减轻了重量,方便携带,不仅实用还美化了外观,金属饰条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光亮。127胶卷尺寸正好是平常使用的135胶卷尺寸的一半,在物资比较缺乏的时期是较为经济的一款尺寸,可以用有限的胶片拍更多的照片。伸缩镜头在尽量缩小相机体积的情况下使相机功能尽量强大。伸缩式镜头的优点是在镜头中间部分效果相当好,画面的边缘细腻程度会有所减弱。除了定焦镜头以外,只要有焦段的变化,伸缩镜头都很好完成变焦任务。
旁轴相机也称为旁轴取景式相机,由于取景光轴位于摄影镜头光轴旁边,而且彼此平行,因而取名“旁轴”相机,因其取景系统是独立的,因此技术含量较低,生产成本也较低。旁轴相机用的是镜间快门,快门振动小,同样光线情况下,旁轴相机可以用更小的光圈、更慢的快门来得到清晰的照片,并且因为使用独立取景器,机身设计更加小巧,反应迅速,快门声音小,所以广泛适用于纪实摄影、人文摄影等题材,旁轴平视取景器还有一个优点是明亮清晰,在整个照相机技术发展过程中,这种相机的品类是最为繁多的一种。所以在20世纪二战结束不久,各国经济还不景气,这种生产成本较低的相机就比较常见,新闻记者特别是战地使用很有优势。
照相机从出现直至19世纪三四十年代,其核心技术及其生产制造的龙头老大一直是德国,最早的旁轴相机就是德国人设计制造的小型莱卡单镜头旁轴相机,德产“莱卡”“蔡司”等相机在当时几乎独霸世界市场。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学习西欧,引进大量先进的科学技术。日本的照相机生产主要就是引进德国的技术并加以仿制,“佳能”等日本相机公司在20世纪30年代建立之初就仿制“莱卡”,并且成本更加低廉,佳能的口号就是“以勤奋降低成本”。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可以说客观上为日产相机提供了面向世界的一个机会,当时大批记者随军采访,携带的大都是“莱卡”相机,战争无情,丢失或者损坏了相机时有发生,记者们后来在辗转途中的日本发现了日产仿“莱卡”,争相购买,其他人也闻风而动,从此日本相机才被世人所知,逐步贏得市场。不仅日本相机由此发迹,日本的许多行业,甚至日本的经济都因朝鲜战争而获得新生。二战结束时,日本的经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二战几乎耗尽了日本全国的财源,生产大幅下降,物资奇缺,工厂企业严重开工不足,通货膨胀难以控制,1949年日本采用了美国经济专家道奇的“紧缩财政,加强税收,平衡预算,限制国内消费,振兴对外贸易”等九项原则的“道奇计划”,通货膨胀得以控制,但又造成商品大量积压,工厂倒闭,失业增加,停滞和萧条又笼罩着日本。正当此时,1950年爆发的朝鲜战争,给日本的经济恢复带来了转机并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利用距离朝鲜战场近,交通方便的因素,美国把日本作为远东的堡垒,在日本大量采购军火和给养,并开始扶植日本恢复经济,不但一再消减日本对美国的战争赔偿,还把已经拆迁的各种日本工业设备也全部发还,还向其提供恢复生产急需的资金和物资,后来还将原定用于战争赔偿的850座军需工厂正式交还给日本,日本成了给联军提供物资的重要基地。战争期间,美国不但每年向日本发出大量的军事订单,武器的修理也在日本,为了得到合格的产品,美国还帮助日本建立起了现代化的质量控制体系。因此日本从多种渠道收入大量的美元,经济迅速恢复。《丰田汽车二十年史》中说,日本汽车巨头“丰田”公司就是在接到美国在朝鲜战争时期的特需订单而“摆脱了危机”,并且在一年之内将产量恢复到战前水平。同时,由于美国忙于战争,出口能力有所下降,日本商品借此良机打入世界市场,日本国内在道奇计划下积压的庞大物资,很快销售一空,以至于日本出现了“动乱景气”。朝鲜战争成为日本经济的晴雨表,三年的朝鲜战争启动了日本的经济繁荣,而朝鲜战争的停战协议一经签字,美国停止了在日本的大规模军事订单和劳务购买,与特需有关的企业再次发生了危机。我们从生产这台GELTO-Dili的日本东亚光机公司的建厂以及停产再生产的时间上就可窥其一斑,其建厂的1936-1937年间,正是日本引进德国技术仿制德国相机的时期,然后在二战时停产,再次开始生产是战后直至1952年,此时朝鲜战争如火如荼,随着战争即将结束又再一次停止生产。不管怎样,日本抓住这次机遇,而其本身又比较注重教育和科技的发展,为了巩固市场,生产厂商在保证质量降低成本的同时,引进技术并加以改造,提升相机的性能,不断研发新技术新产品,并采用组合思路,把新兴的电子技术应用到照相机上,使得相机的功能益发强大,日本照相机品牌如雨后春笋冒出并风行天下。从这两台相机看,日产GELTO-DIII从材质上和功能上都要优于美国产BeaconII,但后者的操作更为简单,更符合大多数美国人喜欢的简单快捷的做派。美国人还发明了一分钟成像,即拍即取的相机“拍立得”。
照相机自19世纪40年代传人中国,作为一种西方新兴科技产物,是逐渐融人中国社会的,早期拥有相机的非富即贵,大多数人拍照是要去照相馆的。广东南海人邹伯奇在1844年做出了我国第一部照相机,自制木箱、显影剂、定影剂,用湿版照相法成功拍摄了照片,如今仅存的一块在玻璃底版自拍像珍藏在广州博物馆,还能成功洗印出清晰的照片。而我国的照相机工业是从1956年建厂发展起来的,在朝鲜战争时期,我战地记者使用的是德产或苏联产相机。到了80年代,中国家庭的相机普及率达到10%,当时美国家庭的相机普及率已经达到了94%,日本达到82%。时下日新月异的电子科技使照相机的智能化越来越高,数字影像迅速发展,已经在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中广泛的应用,摄影摄像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手机拥有的强大影像功能可随拍随传。
近现代文物是随着近代历史的发展而产生的,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陕西历史博物馆收藏的近现代文物数量不在少数,这些宝贵的文化历史遗存是历史的见证,亟待我们投人时间及精力去探讨研究,以往人们的目光多聚焦于灿烂辉煌的古器物上,对近现代文物的研究投人较少,加之历史原因、思想观念等因素,近现代文物保存不当或资料缺失,可査证的文献也较少,这一方面的研究略显空白,有待于进一步完善。
文章来源:《文物天地》2018年第08期
责任编辑:张越
审核:郝丽君